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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黃……”

穿山甲剛一進門，就聽見二娃正坐在桌前，用異常緩慢的速度讀出一個個字，然後再將其連起來，而其他六個葫蘆娃像是開明獸的頭一樣湊在他臉蛋旁邊，死死的盯著桌子。

“你們看什麽呢?”穿山甲剛要開口，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們，只能籠統的稱呼一個“你們”，不過它還是相當勵志的放低了語氣與姿態，好讓這句話更像是因為好奇和關心發出的詢問。

“一個煩人的家夥送來的東西，不過還挺有意思的，就是字不太好認，只有二弟能靠神通從別處認了再讀給我們聽。”大娃性子直爽，很直接的說道，二娃則是輕輕揉了揉眼睛道:

“就是太費神了，這才讀了幾頁就有點乏了，那袁先生說的沒錯，我們是該學些文字，不然連看故事書都看不懂。”

“真是麻煩！”大娃不爽，卻又有點放不下故事，連環畫終究不是漫畫，每一頁之間岔開的劇情極多，若是不懂文字，那能看懂一兩成就是好的。

不過這大娃只是莽，卻不傻，眼珠子滴溜一轉，卻道:

“那個誰，你認識人族文字不?”

“啊，我，認，認識……”穿山甲一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說了實話，他本來是不認識的，不過吃了蛇精姐妹後，就認識了。

妖族的學習就是這麽樸實無華，只要完全吸收對方的血脈，就有極大幾率得到對方傳承中的知識，當然，這並非什麽bug技能，不是說你得到了就能用出來，但是對於文字、歷史、知識之類的東西，卻很好傳承。

而這，也是妖族明明沒有什麽合理的學習結構，甚至連誕生都七零八落，卻依舊能保證傳承的根本原因。

“那正好，快讀給我們聽！”大娃拿起桌上的書塞進穿山甲爪子裡，其他葫蘆娃也跟著道:

“快讀！快讀！”

“好好好，我讀！”穿山甲被七個葫蘆娃盯著，那心理壓力簡直爆炸，但還是十分從心的點了點頭，將書平攤在桌上，方便葫蘆娃們看圖，然後以正常的語速讀了起來，不過才剛讀了兩句，便被二娃打斷道:

“你讀稍微的慢一點，我們盡量學一些字，這也是那袁先生送書來的目的。”

“有人讀書了為什麽還要和麽麻煩?”大娃對此顯得頗為不滿，四娃也是點頭道:

“對啊，識字什麽的有什麽用?”

“誰輸哦沒用了?”五娃立刻反駁道，“至少你想看書的時候就能自己看，不用一直抓著別人給你讀。”

“我也覺得該學！”

“我不想學！”

“還是學學看吧……”

葫蘆娃們很快分成了想學和不想學兩類，心思最沉穩的二娃並沒有強求，只是道:“想學就學，不想學光聽也可以，不過我覺得，不管什麽，懂得多一點總比不懂要好。”

說完，便不再多說，直接示意穿山甲開始。

穿山甲見狀便開始讀書，這話本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就是市面上常見的連環畫，他拿的這本是“徐公平妖傳”，如今比較熱門的話本，不止有連環畫，還有畫影、戲曲，茶樓裡說書先生也在說，版本也各有不同，他手上這本，卻是比較簡單的那種。

他以有些緩慢的語速讀著文字，眼角余光一掃，卻忽然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情況——此時葫蘆娃已經隱隱分成兩派。

二娃、五娃和六娃或坐或站在自己身後，視線更多的是在文字上，

而其他四個娃子則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只是偶爾看看圖畫，看樣子正在幻想故事情節。這看似只是一個小狀況，但穿山甲卻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人族有個說法叫道不同不相為謀，又有門當戶對之說，意思是只有階級相同的人才能成為朋友、伴侶，眼神來說，就是因為不同階級會有著不同的價值觀和認知，這回導致對一件事物的看法產生分歧，短時間還好，時間一久，必然會分道揚鑣。”

要是換了幾個月前，穿山甲必然是想不到這種事情的，但是他卻從蛇妖姐妹的屍體中得到了一部分人類的知識，這才能夠看穿這其中的問題。

想到此處，穿山甲不由得對那袁先生又多了幾分恐懼與敬畏。

以前恐懼、敬畏，是因為他的實力，而現在，還有這份想法。

僅僅是幾本小人書，便讓葫蘆娃隱隱出現觀念、思想上的不統一，雖然現在只是一點點，但伴隨著時間推移，三個葫蘆娃會越來越有知識，而另外四個則會一直處於文盲狀態，雙方的觀念分歧必然會越來越大，最後很可能讓原本七人一心的葫蘆娃分裂成不同的團體。

葫蘆娃並非沒有感情的機關傀儡，他們雖然長相相似，但本就存在不同的性格，而袁先生，正在借用“自主學習”這柄利刃，分割原本牢不可破的聯系。

“厲害！”穿山甲心中暗歎，讀書卻越發賣力起來，甚至時不時遇到寫一些相對生僻的詞匯時，還會給二娃他們解釋一番，雖然大娃覺得他這麽做很囉嗦，但有些詞他確實不懂，也就任由穿山甲如此。

時間就這麽慢慢的過去，葫蘆娃每日上午幫老漢采藥、打獵、種田、勞作，下午便聚在一起，聽穿山甲讀書，二娃手裡甚至多了個小本子，開始記錄他記下的文字。

之後五娃也開始試著記錄，六娃則只是聽， 看，卻什麽都不說，至於大娃那一派，則更多地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誰更厲害，誰多有能耐，某個角色多蠢之類的話題。

穿山甲本以為這是一個水磨工夫，需要許多時間，才能真正達到效果。

誰知道，在這本平妖傳都還沒讀完的時候，就發生了變化——

一直以來，最愛玩的七娃，轉投到了二娃這一派，開始同樣拿出小本子，開始學習文字了！

雖然只是一丁點的變化，但對於大娃、三娃來說，這無疑就是一種背叛，而穿山甲發現，其實四娃也想要學，只是一邊礙於大娃、三娃的情緒，又和五娃不太對付，所以一直沒拉下臉，只是偷偷在學，但可以看出，他和大娃、三娃討論角色的時候，明顯變少了，而看書的眼神，卻多了幾分認真。

葫蘆娃的裂隙，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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