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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仙之焱出青雲》章14 回歸
“啊!”且不說魔教中人失色,便是正道中人,天音寺與青雲門中眾人無不變色,田不易與蘇茹臉色蒼白,田靈兒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而在旁邊,陸雪琪緊緊握住天玡神劍,面無血色,連帶著手中的天玡也微微顫抖。

那一道驚天巨劍,當頭擊下,未到地面,咯咯巨響已然發出,倆人附近一丈方圓地面盡數迸裂,狂風呼嘯,將他們籠罩其中,已是必死局面。

這聲音震動四野,天地變色,唯獨那誅仙奇劍卻仿佛是誅滅滿天神佛的無情之物一般,依舊毫不容情地向他倆擊來,眼看著他的倆個就要成為劍下亡魂,粉身碎骨。

忽地,天地間突然安靜下來,甚至連誅仙劍陣的驚天動地之勢也瞬間屏息……

她催動了碧瑤手腕上的一葉青,此時碧瑤周圍出現一層青色結界,他手一揮,張小凡的身邊,有幽幽的、清脆的鈴鐺聲音,將碧瑤推到鬼王身旁



仿佛沉眠了千年萬年的聲音,在此刻悄然響起,為了心愛的愛人,輕聲而頌:

九幽陰靈齊吟唱,諸天神魔共想望,

以我血軀祭神明,奉為犧牲心亦傷。

三生七世惟念你,永墮閻羅又何妨,

隻為情故淒涼時,雖死不悔癡情惘。

他站在狂烈風中,微微泛紅的眼睛望著碧瑤,臉上卻仿佛有淡淡笑容。

那個風中的男子,張開雙臂,向著滿天劍雨,向著奪盡天地之威的巨劍。

劇烈的狂風突然轉了方向,變成了圍繞在張小凡身邊的巨大漩渦,那個男子被狂風推上半空,迎著那七彩流轉的巨劍。

他是那一刻,天地間唯一的光彩!

片刻……

無數的血色霧氣從他的體內瞬間噴出,在他身前凝做晶瑩如紅玉的血牆,同時面容之上,飄出九道若隱若現的輕煙,融入血牆之中。

那血牆瞬間沸騰,如熾熱的癡情之火燃燒不止,帶著所有的熱情絕望焚燒,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燦爛光輝,逆天而上!

與那誅仙主劍,轟然相撞!

燦爛的光輝如此耀眼,沒有人可以睜開眼睛。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響,震動了整個天際蒼穹,勢不可擋的誅仙劍倒飛而回,滿天的氣劍一陣紊亂。而在通天峰上,山峰巨震,亂石橫飛,山體之上如割裂一般出現了無數巨大裂痕,仿佛末日到臨。

張小凡的心沉了下去,這就足夠,我這一生終於靠我自己的能力保護好你。

隱約中,一身影,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隨後身體在半空化作煙霧,一點一滴消失。

天地間,忽然全部安靜下來,只有碧瑤,撕心裂肺一般的叫著。

“不啊……”

此時,碧瑤周圍的結界消失了,她倒在了鬼王懷裡,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場雪,碧瑤伸出手,接住雪花。她癡癡地看著,突然,她手腕上的一葉青亮了,她將一葉青靠近耳朵,裡面傳出一陣聲音:“碧瑤,情到深處便是為愛犧牲,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笑了一下,昏倒在鬼王懷裡。

此時的十萬大山,玲瓏依偎在獸神懷裡,看著漫天飛雪,道:“你說他能渡過這個劫嗎?”獸神望著她的臉龐輕輕道:“這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他是他的兒子,不會有事的。”“他的路太苦了。”“這是他的命。”妖獸們此時都望著十萬大山深處,臉色悲傷。

狐歧山

無盡的黑暗,籠罩著整個世界,他在黑暗中發抖,不敢動彈,不敢面對,不敢醒來!

可是,她終究還是醒了!

顫抖的手,

慢慢的握緊,再放開,慢慢的,睜開眼睛,仿佛這樣,也需要她全部的勇氣。“鬼先生,您是天下第一奇人,求你看在聖母明王面上,救……”

伴著一聲歎息,黑暗中有個低沉的聲音道:“鬼王宗對我有恩,並非我不盡力,只是張小凡用的乃是我聖教中最慘烈的‘厲血毒咒’,也就是我們自古相傳的。這毒咒將人一身所有精華血肉以咒力生生激發,再攝取本身三魂七魄熔煉,如此不顧一切,所以才有逆天之力,但用這毒咒之人,必定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也實在沒有辦法!”

青龍澀聲道:“鬼先生,可是碧瑤她這般不吃不喝數日,現在又已經……鬼先生,你勸勸她吧!”

那聲音緩緩道:“碧瑤小姐傷心過度,待時日一長,自然會好起來的……”

碧瑤坐在台階上,她的父親,坐在她的身邊,望著女兒。

那一張溫柔而恬靜的臉龐,從此成了她一生記憶之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悲泣之聲,輕聲哽咽:

“你為什麽這麽傻……″

青雲山。

小竹峰。

夜已深。

陸雪琪默默站在山峰上,向著遠方眺望,但見夜色冰涼,滿天星光閃耀,仿佛譏笑世間俗人掙扎於紅塵之中。

腳步聲響起,她熟悉而尊敬的師父聲音,在她背後響了起來:“琪兒,你怎麽又站在這裡?”

陸雪琪沒有說話。

水月望著她,忽地歎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低聲道:“你又想起了那個人?”

陸雪琪沉默著,面上忽有痛苦之色,道:“師父,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本來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啊!”

水月仿佛也沉默了下去,半晌才柔聲道:“這都是命。”

說罷,她歎息一聲,轉身走了開去。

只剩下陸雪琪一人站在原地,山風吹來,她隻覺得身上一陣冰涼,默默望著遠方,夜涼如水,照著她孤單身影。

黑色的烏雲盤旋在夜空,天幕陰暗的仿佛壓向地面,從蒼穹上飄落的雨絲,在凜冽呼嘯的風聲中,卷過蒼茫的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見村後不見地,四下莽莽,只有一條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又孤單地向遠處延伸而去。

夜空黑雲裡,有低沉雷聲響過,天地間的雨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大地肅穆,荒野上除了風聲雨聲,四下漆黑,只有在古道邊上,孤零零地點燃著一點燈火,透露著些許光亮。

這是個荒野小屋,老板姓何,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是距離此地一日路程的小池鎮出身,在這個荒僻之地,古道之旁,自己辛苦建起了一個簡陋屋子,為南來北往的旅人提供個歇腳喝茶的處所,以此賺幾個辛苦錢。

此刻何老板正坐在自己店鋪裡的櫃台之後,耳邊凝神聽著屋外淒厲呼嘯的風雨聲,眉頭微微皺起,輕輕歎了口氣,這樣壞的天氣,想來多半是不會再有客人來了。

他的這間小屋位在小池鎮和西方一座大山空桑山之間,門外的那條古道,自古便是商旅之道,也是通往更南方的大城——南疆昌合城的必經要路,所以不時有旅人經過。

眼下,在這風雨之夜,這間荒野小店裡,卻居然還有著幾位客人,默默地坐在陰暗昏黃的小屋裡,躲避著屋外的淒風苦雨。

“劈啪。”

何老板面前的油燈燈心發出了輕微的爆裂聲,把這個老實的中年人從昏昏欲睡中喚醒。屋外的風雨聲一陣緊過一陣,“嗚嗚”地仿佛哽咽一般,看來這一夜,這裡的客人是走不了了。

他這般想著,抬頭向自己店裡的客人們望去。簡陋的小屋裡隻擺著五張桌子,此刻有三張桌子旁邊坐著客人,最邊角處的一張坐著一位單身男子,那裡是燈火難以照亮的陰暗處,那個男子孤獨地坐在那裡,連面容也模模糊糊。

而靠近些的兩桌,一桌邊上坐著一個氣度不凡的老人和一位正是青春年少的少女,老人的手邊還有個竹竿靠在桌子上,上邊有塊布條,寫著“仙人指路”四字,看來是個江湖相士。

至於最後一桌,卻是人最多的一路商旅,共有四人,在他們身後的角落堆滿了貨物,此刻仿佛中間還有個年輕人輕聲咒罵著這個鬼天氣。

“好了,別說了。”四人中另一個看去年齡較大的老者喝了他一聲,轉過頭來,向著何老板笑了笑,微帶歉意道:“何老板,今天這風大雨大的,還連累你陪我們熬夜了。”

何老板微笑搖頭,這一行商旅時常往來與這條古道之上,來他這小店歇腳也有許多次,所以也算是熟客了,當下道:“沒關系,我熬夜也是尋常的事,不過今日從白天開始就黑雲壓頂的樣子,怎麽先生你還要趕路來著?”

那老者聞言一怔,隨即與同行的其他人對望一眼,苦笑道:“其實我們又怎麽不知道今天天氣不好,但出門在外,實在是有難處啊。”

何老板“啊”了一聲。

那老者端起面前的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何老板,如今這個世道,難啊!”

何老板吃了一驚,道:“怎麽了?”

那老者苦笑了一聲,道:“從十年之前,本來已經消失許久的魔教,突然又重新出現,聽說還在青雲山和正道那些神仙們大大的打了一仗。從那以後,這十年來魔教非但沒有被正道消滅,反而日漸興盛,到處都聽說他們與正道爭來鬥去的。”

何老板默然,那老者歎息一聲,道:“他們鬥他們的,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管不到,偏偏這爭鬥之下,天下大亂,如今盜賊橫行,搶家劫舍者不計其數,我們在外混口飯吃的,天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就遇到了強人,這才匆匆趕路,不料卻被風雨阻在了這裡,麻煩何老板了。”何老板搖頭道:“這沒什麽關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口裡正說著,忽然從遠處角落裡傳過一個聲音,淡淡地道:“這麽說來,這位先生可是以為,如今天下大亂,盜賊橫行,都是你口中魔教所為了?”

那老者一怔,還未說話,前邊做著相士和年輕少女那桌處,目光也向他們看來,那少女目光明亮,姿容秀麗,嘴角邊有淺淺酒窩,看去惹人憐愛。

此刻她忽然開口向那商旅老者微笑道:“這位老丈!”

那老者向她看來,道:“什麽事,姑娘?”

這年輕少女輕聲道:“老丈,你面瘦而紋多,但面形未破,主一生雖多波折但仍算平安。只是你天庭六分處有道小疤,橫在臉中,阻了命線、財線,主你老來之際,或有大劫。如今看你歲數,不如還是少說些話,也少些禍端。”

眾商旅一起變色,那老者更是站了起來,緊緊盯著這一老一少看來,但這二人卻都沒有什麽反應,泰然自若。半晌,那老者臉色陰晴不定,向周圍張望一眼,終於還是坐了回去,向那少女拱手道:“多謝姑娘指點。”

他這一番坐了回去,小店裡立刻沉靜了下來,剛剛在角落裡那個有些神秘的男子此刻似乎也安靜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只是這長夜漫漫,委實難捱,過了許久,那邊商旅中人漸漸開始聊天,說來說去,卻是談起了十年之前在青雲山那一場正魔大戰。

這些行旅商人不過是些普通百姓,自然不曾到現場看過,不過傳聞這個東西,也就是為此而生的。而且那些正道修真的高人們向來都是神秘莫測,正是老百姓口中最好的談資。

說著說著,幾個年輕人的聲音漸漸大了些,其他人也都聽見,被吸引了過去。

“……總之,那時候青雲門的形勢已經危在旦夕,幸好道玄老神仙功參造化,用手指輕輕一點,頓時天上落下驚雷閃電,聽說方圓百裡都聽得見那聲巨響,這才將魔教的人擊退!”

“放屁!”忽地一聲輕喝,卻是與那少女坐在同一桌的氣度不凡的老人發出,眾人都吃了一驚,向他看去,只聽那老人道:“若是道玄真的那麽厲害,怎麽青雲山一戰,青雲門會死了那麽多人,連七脈首座都死了兩個,其他的長老弟子更是死傷無數,你當魔教那些魔頭是吃白飯的啊?”

眾人啞然,他旁邊的少女眉頭大皺,低聲道:“爺爺,我剛才還叫人不要多話,怎麽你的話這麽多?”

那老人呵呵一笑,原本頗有鶴骨仙風的臉上突然變得有些得意,低聲道:“小環,你不要嚇我,我早就讓你看過我的命格,雖然一生飄蕩,但老來走運,主平安到老,有人送終,呵呵,不妨事,不妨事!”

那少女才喝了口茶,險些被他的話嗆到,咳嗽了兩聲,怒目向老者盯了一眼,那老者卻洋洋得意,絲毫不放在心上。

這一老一少,正是行走天下的江湖相士周一仙和他的孫女小環,如今距離上次青雲山正魔大戰已經過去十年,小環也已經發身長大,出落的秀麗漂亮,只是仍然跟隨著周一仙浪跡天涯。

此時周一仙似乎癮頭被勾了起來,也不顧與別人是第一次見面,把凳子一拉,居然就坐到了那些商旅中間,開始高談闊論起當年那場青雲之戰,小環在旁邊為之氣結,卻也無法可施。

周一仙口才極好,再說他行走天下,本也是靠一張嘴的本事,說起來生動活潑,栩栩如生,遠遠勝過了剛才那幾個年輕人,片刻後連何老板也忍不住走了過來,眾人圍在一起,聽著周一仙縱橫睥睨,談笑間回首往事……

“啊!”

聽到精彩激烈處,那幾個年輕人同時發出驚歎聲,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老丈你難道當時也在場麽,知道的這麽仔細?”

周一仙一怔,隨即用手輕拍衣衫,搖頭歎息道:“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向來都不願插手了,就讓那些青雲門小輩去做吧!”

眾人吃了一驚,登時有了肅然起敬的心情,不料這時旁邊卻聽的“噗”的一聲,卻是小環將剛剛喝的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咳嗽不止。

周一仙瞪了她一眼,隨即回過頭來,呵呵微笑,這時旁邊有個年輕人道:“老丈,那最後青雲門那個姓張的弟子,到底怎麽了,難道真的死了”

周一仙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道:“死了。”

周圍的人一陣唏噓,屋外風雨,漫天席地,仿佛又淒厲了幾分……

空桑山,萬蝠古窟。

八百年前,魔教前輩黑心老人在此開創了煉血堂一系的鼎盛時代,號令魔教,震懾天下。但如今後輩弟子不肖,此地荒涼凋落,很是淒涼。

而隱藏在萬蝠古窟深處地下的那個死靈淵旁,此刻卻已經被無數突如其來的外敵佔據。

以古篆龍飛鳳舞刻著“死靈淵”三個大字的巨石邊上,煉血堂一系最後的門人都聚集在此處,背靠著巨石,而再退後幾步,就是深不可測黑暗的死靈淵。

而他們的人數,竟然只剩下了不到十人,包括年老大、劉鎬、野狗道人等人都在其中,個個身上帶傷,神情委頓中帶著驚恐。在他們的面前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數倍於他們的黑衣人,將他們包圍起來,無一例外的都在胸口繡著一個骷髏。

年老大深深呼吸,強自鎮定心神,開頭說話,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嘶啞:“諸、諸位鬼王宗教友,我們煉血堂只是聖教中一個小小的派系,從來不敢得罪鬼王宗,不、不知道鬼王前輩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

“哼!”一聲冷哼,從無數黑衣人中傳出,一個胸口骷髏繡的是金色,與旁人截然不同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看著是個頭領,淡淡道:“年老大,如今聖教之中形勢已然很是明顯,鬼王宗主也數次發書與你,但你居然還是牆頭草一般,今日應付我們,明日又拜在長生堂門下,莫非你心裡不把鬼王宗主放在眼裡麽?”

年老大臉上失色,知道如今聖教之中,以四大派閥為首的內鬥日益慘烈,各個小派系無不依附,不時便聽說被神秘人物滅派的傳聞。而如今鬼王宗突然大舉殺入,自己在煉血堂裡苦心經營多年的心血實力,幾乎被他們一舉而滅,而擺在眼前的形勢,也是相當明顯了。

果然,那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年老大,我再和你說一次,如今鬼王宗主雄才大略,統一聖教指日可待。他老人家是看得起你才要收你們煉血堂歸到旗下,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說到後面,他聲音中已經滿是威脅的意味。

年老大額頭之上滿是汗珠,雖然情勢明了,自己這小小的煉血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敵得過鬼王宗,但祖師傳下來的基業,難道就要毀在自己的手裡的麽?

這個決心可當真不好下!

那黑衣人看見年老大的猶豫神色,神色間一冷,忽然道:“年老大,我勸你一句,你現在面對的是我,還算你運氣,但你可知道此次主持攻打空桑山的是誰?”

年老大身子一抖,黑衣人已然冷笑道:“你也猜到了吧,不錯,正是我們鬼王宗的副宗主碧瑤。若是她來了,你們的下場可就……”

他話說了一半,忽然旁邊有人輕輕咳嗽了兩聲,這黑衣人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也白了一白,仿佛就算是他,對那個名字也有著深深懼意。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濃烈血腥氣息,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但突然就充斥滿了整個偌大的空間。鬼王宗的所有黑衣人立刻都繃直了身體,剛才領頭的黑衣人面色也微微蒼白,仔細看去,隱約可以看見他眼角在輕微的抽搐。

是什麽人,竟然讓他如此的害怕?

腳步聲,漸漸響了起來,仿佛從這個深淵中無盡的黑暗深處傳來,慢慢地走出。

一步,一個血印!

所有的黑衣人忽如潮水一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幽幽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輕輕蕩漾,緩緩前行。

煉血堂的人臉色盡皆慘白,毫無血色。

“你們……”

她緩緩地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平穩而帶著幽厲,回蕩在這個地方:“降不降?”

無數人站在她的身後,卻沒有人靠近於她。

煉血堂眾人面面相覷,年老大汗水淋淋而下,連身上的傷口也根本沒有感覺,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場中一聲怪叫:“你去死吧!”

眾人失色,只見片刻間在碧瑤身旁地上,突然暴起一道刀光,向她小腹刺去,而行刺之人披頭散發,神色狂亂而茫然,兩隻腳竟然已經被人砍斷了,血流如注。

看著此人似乎乃是煉血堂門下弟子,身受重傷,恐懼痛苦之中終於散失了理智,瘋狂大叫著向碧瑤刺去。只是片刻之後,白色光芒,從碧瑤的右手發出,籠罩住了這個人。

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又重了幾分。

變得枯乾的人體無力地向旁邊倒去,煉血堂眾人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有些年輕弟子的身子都開始發抖,碧瑤又一次地緩緩道:“你們,降不降?”

身後,所有的黑衣人仿佛一同吸氣,同時邁上了一步。

無與倫比的、可怖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湧了過來,淹沒了所有煉血堂的人。

突然,煉血堂人中爆發出了一聲大喊:“不,不要,我、我、我降了!”

伴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年輕弟子跑了出來,離開了煉血堂眾人,衝到鬼王宗處,但下意識地遠遠離開了碧瑤所在的位置。

這一開了頭,立刻就起了反應,煉血堂中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時有人走了出來,年老大長歎一聲,知道終究大勢已去,慘笑道:“罷了,罷了!”

說著,他越眾而出,眾人跟在他的身後,慢慢走到碧瑤面前,從懷裡拿出一隻黑色巴掌大的鐵牌,上邊刻著一顆黑色的心,雙手奉給碧瑤,慘笑道:“這時煉血堂‘黑心令’,煉血堂八百年基業,到了今日就算完了……”

“胡說!”

就在此刻,忽地一聲大喝,但聲調中卻微帶顫抖懼意的聲音,從他們背後發出。眾人都吃了一驚,轉頭看去,赫然只見在剛才那塊巨石前頭,竟還站著一個人,沒有跟隨他們一起走上前去。

野狗道人!

野狗道人盯著年老大,重重喘息,但口中卻大聲道:“老大,當初你引我入煉血堂的時候,我們一起在黑心祖師神像之前立過重誓的,此、此生不渝,你、你怎麽能這樣?”

年老大臉上愧色一閃而過,低下頭來,低聲道:“野狗,形勢比人強,你不要自尋死路,快過來罷!”

野狗道人在無數雙目光圍觀之下,尤其是前頭那雙隱隱散發著可怖紅光的眼睛,更是如刺到他心裡一般,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甚至連他的雙腳,也因為恐懼太甚而控制不了的微微發抖。

只是,他竟然在發抖中,慢慢地搖頭:“不行,老大,不行,你要我怎樣都行,但要我反叛煉血堂,不行!”

他對著前方,茫然而帶著空虛,仿佛什麽都破滅一般,低低地道:“我從小長的像怪物一般,人人都嫌棄我,便是我親生爹娘也將我丟棄。我被野狗養大,受盡磨難屈辱,只有在入了煉血堂後,才輪到我去欺負別人,揚眉吐氣。當時我就在祖師面前發下重誓,今生必定跟定煉血堂,死也不後悔……”

眾人愕然,年老大注意到碧瑤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心中焦慮,沒想到平日裡這野狗一向欺軟怕硬、貪生怕死,現在卻突然變的這樣。

但總不能因為這野狗一人,卻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當下狠心道:“好,你偉大,那你就一個人撐著煉血堂罷!”

說著,手一扔,將手中的黑心令拋了過去,野狗下意識地接住,但隨即身子劇烈顫抖,大口喘息。

年老大等人都隱沒在鬼王宗的黑衣人中去了,只剩下野狗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散發著光芒的巨石下,面對著無數黑衣人,而站在他面前不遠的,赫然就是傳說中的魔女!

幽幽目光,落在野狗的臉上。

野狗覺得自己幾乎看到了惡鬼,若不是身後的巨石撐著,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的住。只是,在這番極端恐懼之中,他卻低低地用顫抖的聲音道:“你殺了我罷!”

說著,他握緊了手中的黑心令,閉上了眼睛,冰涼的鐵牌仿佛溶入了他的身體,一起等待著毀滅和死亡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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