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走廊的時候，我看見季星曜跟伍月在說著話，於是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恭喜啊。”沒想到季星曜對我說。

　　“恭喜什麽?”

　　“你跟塞巴。”

　　哦……雖說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偷偷議論著，但或許是平時疏遠的原因他們都不會在我面前討論，季星曜是第一個說出恭喜這種話來的人。

　　“謝謝。”盡管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好恭喜的。

　　“對了，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我和伍月，你跟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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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先走了。”

　　莎莫不在的這幾天，她每天的資料我要幫她寫。

　　“哇，他好像有點冷漠。”季星曜說，

　　“哪有。”對一般人可能是，但對她絕對不算冷漠。還有季星曜剛剛的話也真是“他不喜歡別人談他們的事。還有他不喜歡出去玩。”事實上伍月想說他不喜歡跟陌生人一起玩，也不喜歡季星曜這種裝親近的行為，但她不想傷害季星曜的情緒，季星曜跟他並不熟啊。

　　季星曜是那種喜歡熱鬧，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類型。伍月表面上也是這樣，但她內心深處更能理解邱墨，不喜歡熱鬧。

　　“為什麽?”季星曜問“不喜歡別人談?”這有什麽好忌諱的，事實上他挺羨慕他們的，這圈子裡的第一對男男情侶，他們不知道現在有多引人注目。

　　“總之你別老跟他說那種話就行了。”伍月說。

　　哪種話?季星曜心想自己不過是說了一個恭喜而已，這就冒犯到他了嗎?

　　“你好像挺在意他的嘛。”季星曜不爽的說。

　　“他是我的同學嘛。”伍月無奈的說。

　　“哼。”季星曜早看出來了，伍月無論什麽時候談起邱墨的時候都很向著他說話。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喜歡男的，他肯定要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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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今天莎莫依舊沒出現，可我看到她在辦公室，旁邊還……

　　“他怎麽在這兒?”我驚訝的問，莎莫不會愛孫心切把他從醫院裡偷出來了吧。

　　莎莫把我拉到一邊“聽我說，他爺爺死了，所以我把他帶到身邊。”

　　他爺爺死了?我記得前幾天在醫院看到的時候那位老爺爺還好好的。莎莫臉上透露著疲憊，她這幾天大概很不好過。

　　“你還有我們呢。有什麽事我們都在這兒。”我輕輕的抱了抱她。沒想到那個男生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把我推開。

　　“竇勳！”莎莫扶住了我。

　　這是怎麽回事?我看著鍾竇勳怒氣衝衝的臉，隱約覺得他看起來有點不太正常的樣子。

　　“不好意思，這孩子智力有點問題。”莎莫小聲跟我說，鍾竇勳立刻把莎莫拉到了他身邊。

　　難怪。但智力低下應該不是他住進重症室的原因吧。

　　“他不是生病了嗎?難道不用在醫院治療嗎?”我對莎莫把他領來學校的做法提出質疑。

　　“不，”莎莫看了看身邊的鍾竇勳，想說什麽但又不想讓他知道，她知道他是治不好的了，剩下的時間她隻想跟他在一起。

　　“他沒事了。”莎莫說。

　　雖然我對莎莫的話表示懷疑，但既然她這麽說了，我也無可奈何。這時我看見塞巴在門口跟我招手，於是無心再跟他們談話，走了出去。

　　“剛剛看你到這兒來了。”塞巴說著摸了摸我的頭髮“你的班主任回來了?”

　　“嗯。

”還帶回來一個孩子。　　“怎麽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我說，我只是為莎莫感到擔憂，她最近狀態很不好。我知道他們是親人，可我就是很不喜歡麻煩。而那個孩子顯然是個麻煩。

　　“你認識那個男生嗎?”塞巴突然說，我回頭看了看鍾竇勳，

　　我相信塞巴跟我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

　　鍾竇勳的褲子一片濕潤，他的腳下淌著褐色的不明物體。我感到反胃，不禁後退了兩步。

　　這時辦公室內傳來其他老師的驚呼聲。怎麽辦，要去幫忙嗎，這種場面我無論如何都不想靠近。塞巴跟我一樣糾結，但他最終走了進去把鍾竇勳拉去了廁所。

　　莎莫跟其他老師說著抱歉，熟練的清理起地上的汙漬，我想她這輩子已經做過無數次這種事了吧。此時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美麗風流的女人了。她抬起頭跟我對視，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力和尷尬。我很想上去安慰她，但我潔癖真的很嚴重，即使是她也不能讓我靠近那樣的環境，抱歉了莎莫。

　　我把櫃子裡的運動褲拿出來，在廁所門口遞給塞巴。

　　“所以你不打算幫忙?”塞巴皺著眉頭說。

　　“不了。”

　　好在這時莎莫走了過來，“他在哪兒呢?”

　　塞巴指了指裡面。莎莫走了進去，好在現在已經上課了，沒有其他學生注意到這裡的事故。

　　塞巴走了出來，見我不經意的後退了兩步，他立刻靠了上來。

　　“嫌棄我?”他又什麽都沒有碰到。再說那種情況怎麽能坐視不理，這個小自私鬼。

　　“沒有。”我說。

　　“那好。”他抱著我蹭了兩下。“幹嘛呀”我掙扎著，現在真有點嫌棄了，

　　“不是說不嫌棄嗎?”他牢牢的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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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莫擦著手出來看見了這一幕，我趕緊打了塞巴一拳，他吃痛的松開了我。好在莎莫現在心思全集中在鍾竇勳身上，大概沒發覺到有什麽奇怪。

　　“他怎麽樣了?”

　　“沒事，弄乾淨了。”莎莫說。

　　“你先帶他回去吧。”我說，在這兒怎麽可能弄得乾淨，再說他的這種情況，不適合待在學校，莎莫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在學校。

　　“不用。”莎莫語氣冰冷的說。她覺得他們是在為竇勳感到丟人嗎?她不覺得，她希望別人把他當做正常人看待，盡管他剛剛大小便失禁了，辦公室的人都在議論他，但她還是會帶他堂堂正正的待在辦公室的。只要她不覺得竇勳丟人，竇勳就不會受到別人的冷嘲熱諷。

　　此時鍾竇勳已經換好褲子走了出來，他畏縮的躲在莎莫身後，大概也在為剛剛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完全沒有，至少對他完全沒有同理心。大概是天生的磁場不對盤，我甚至隱隱覺得他很拖累那個隨心所欲的莎莫。大概這就是女性有了孩子之後的狀態。

　　莎莫帶著他回到了辦公室。

　　我歎了一口氣。

　　“怎麽?你好像很關心你的班主任?”

　　“是啊。”我跟莎莫之間的聯系，不只只是師生關系，我跟她更像是朋友。這也是我為什麽現在如此擔憂她的原因。一個突如其來的智力有問題的男生，讓她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神不都是隨性灑脫的麽，她當了上萬年的神，都敵不過這一世短短幾十年的羈絆麽。我看著塞巴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我跟他的感情將何去何從。

　　“你怎麽了，你在想什麽呢?”塞巴注意到我的異樣，摸著我的臉關切的問。

　　“我在想，他真可憐。”事實上我指的是莎莫。

　　“跟我們沒關系。”塞巴把我摟進懷裡。

　　“嘶……”身後傳來抽氣聲，我回頭看，發現我的語文老師正滿臉驚恐的站在那兒。

　　遭了，我忘記現在還在上課了。

　　她讓塞巴回了自己教室，讓我站在我的教室門口。

　　“你上課不在教室，就是在外面跟…跟別人摟摟抱抱的?”

　　“不是，”我說。

　　“那是怎樣?我親眼看見的！”

　　她聲音這麽大，我想教室裡的同學應該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我是給人送褲子的，剛剛有人弄髒了褲子。”

　　“弄髒了褲子要你管?”

　　“他失禁了。”

　　“失禁…”老師愣了一會兒才明白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不信你問塞巴。”看著她狐疑的表情我想她是不會信塞巴的話的，“就在辦公室，你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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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下午時，年紀已經傳遍了，莎莫帶著一個智障。大多是從老師口中傳出的，莎莫平時那麽耀眼，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她們的注意，今天算是一個特別勁爆的八卦了。尤其是辦公室裡的幾位，她們添油加醋的描繪了鍾竇勳失禁的場面，說得十分惡心。甚至猜測鍾竇勳是不是莎莫的私生子。

　　不讓以她平時風騷的性格，怎麽會帶著一個智障還對他如此耐心。

　　但她們都只是猜測，沒人在莎莫面前說明，只要徐秀柔，開門見山的問“他是你的兒子嗎?”

　　徐秀柔不常來學校，沒想到一來就聽見個這麽有意思的消息。她雖然不再打算報復莎莫了，但聽到莎莫窘迫的心情她還是十分高興的，所以也過來看熱鬧。

　　雖然莎莫看著不像是有個這麽大的孩子的樣子，但徐秀柔深知，女人的臉，無論多麽年輕貌美，她身後都說不定有個孩子。但莎莫否認了。

　　“不是。”莎莫說。

　　“哦，”可惜。“那他是你什麽人?”

　　“一個親戚的孩子。”

　　“親戚的孩子?”徐秀柔露出玩味的表情，仔細打量著蜷縮在莎莫身邊的鍾竇勳，想要從他臉上找到幾分莎莫的影子。

　　真是好心啊，幫親戚帶智障孩子。

　　“他沒上學嗎?如果需要的話就讓他來曲星，你在這兒教書正好可以看著他。”徐秀柔說。

　　帶著個智障，看以為學校的男老師還理會你嗎，還有學校的男學生們，還把你奉為女神嗎。

　　莎莫沒想這麽多，隻覺得徐秀柔提的建議很好。

　　“今天就可以讓他去你的班上。”徐秀柔說完，得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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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鍾竇勳跟著莎莫來到講台上，瞬間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莎莫是想幹什麽?

　　“從今天起班上就多了一位新同學，希望大家能和他和諧相處。”莎莫特地加重了和諧這個詞。

　　同學們發出一片唏噓聲，他們都已經聽說這個傳聞了。沒想到這個智障以後會在他們班上上課。跟一個智障做同學，怎麽說都有些沒面子。

　　14班有個智障，感覺拉低了整個14班的形象。這是一些學生隱秘的感想。當然其中不乏有抱有同情心的學生，憐愛的看著這個畏縮的男生。

　　莎莫的目光在這些學生們的表情中穿梭，希望能確保竇勳能在這個環境下生活。她得給他挑一個好位置才行，同桌一定要溫和善良。

　　我看到莎莫的目光看向了我，瞬間感到負擔，我相信莎莫也從我的表情中看了出來，她很快轉移了目光。

　　莎莫很糾結，說實話她並不真正了解這些學生，甚至經歷過以前那些事，她隱約對這些學生有些反感。讓竇勳坐在哪兒呢，男生都有可能欺負他，而女生更不用說了，心思歹毒的大有人在。要不還是邱墨吧，她能相信的只有邱墨。邱墨一定會照顧竇勳的。莎莫看了一圈之後，又把乞求的目光看向了邱墨和他身邊的位置。

　　伍月突然感到了一絲危機感，她靠近了我“班主任怎麽一直盯著我們這兒看?她不會是想分開我們吧。”

　　“有可能。”千萬不要，我在心裡大喊。把跟我最好的伍月換成那個令我討厭的鍾竇勳嗎，絕對不行。

　　我挽住了伍月，對莎莫搖了搖頭。莎莫愣住了。

　　“老師，讓他到這兒坐！”幸好這時最後一排有人大喊，我松了一口氣。

　　“好吧。”莎莫無奈的說，但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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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說話嗎?”田在津充滿惡趣味的問。

　　“會。”鍾竇勳點點頭。

　　“不準在這兒拉屎聽見沒，要拉屎去廁所拉。”田在津也聽說了他的事，鍾竇勳點點頭，害怕的看著他。

　　“莎莫是你什麽人?”

　　“是我…喜歡的人。”鍾竇勳大概明白喜歡的意識，他喜歡莎莫沒錯。

　　“喜歡的人！”周圍幾個男生聽到這話嘻笑起來。“這年頭，傻子也知道喜歡美女。”

　　“有多喜歡?想讓她當你老婆嗎?”田在津問。

　　“想。”鍾竇勳回答，當老婆了是不是就能每天都在一起了。

　　“可是不行，知道嗎。”田在津義正言辭的說，其他男生都愣住了，以為他突然轉了性子，當起好好先生來了。

　　田在津看了一眼正在睡覺的張頂，指了一處說“那個人，他要搶走莎莫，所以她當不了你老婆。”

　　鍾竇勳憤怒的看過去，是他，他剛剛就跟漂亮姐姐摟摟抱抱的。

　　“所以你該怎麽做?”田在津問。

　　“推他！”

　　又是一片哄笑聲，田在津得意的點了點頭說“沒錯沒錯，你就得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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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這兒有個屋簷，我跌落到三樓廁所的屋簷上，小心翼翼的使自己不繼續掉落下去，剛剛在廁所的窗邊，是誰用力的把我推出窗外了，我抬頭往上看去，一個頭從窗戶裡伸了出來又瞬間縮了進去。

　　鍾竇勳，是他！可惡，他想讓我死嗎?

　　他為什麽想讓我死?

　　從這兒距離太高爬不上去，也看不見下面的窗戶。跳下去的話還有兩層樓的高度，也許張頂可以，我肯定不行。

　　這時我才發覺有交往對象的好處。以前上課的時候我都把手機放書包裡幾乎不會看，可剛剛上課塞巴一直在偷偷給我發信息，我看完就放兜裡了。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塞巴的號碼。

　　“怎麽，想我了嗎?我來找你。”

　　“你來找我吧，不過，你絕對猜不到我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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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塞巴出現在樓下好些的看著我。

　　“你是怎麽到那上面去的?”

　　“你說呢?”難道還能是爬上來的?

　　塞巴笑著的臉突然露出嚴肅的神色“誰乾的?”

　　“鍾竇勳。”

　　塞巴說了一句髒話，然後伸出了手，“先下來吧。”

　　???

　　“你想讓我跳下去?”

　　“嗯。”塞巴說“我接著。”

　　“你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啊。”我看著像那種身手矯健的人嗎。

　　“了解你了，膽小鬼。叫別人來幫忙還得等很久，你相不相信我。”在塞巴看來，這種高度是沒問題的。

　　相信你個錘子。不過既然這麽想看我死的話，我估摸了一下下面的高度，直立跳下去腿會骨折吧，但其他姿勢都有可能毀容。“我跳了哦。”我莫名想在塞巴面前爭一口氣。

　　“往我這兒跳。”

　　我下定決心，但卻不打算讓塞巴接住，總覺得會跟他一起受傷。我跳了，沒想到塞巴還是接住了我。

　　而且是完全接住了我，他自己被我壓倒在地上。“你沒事吧?”我擔憂的說，剛剛聽見他的後腦杓與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音。

　　“沒事，”他捂著腦袋，然後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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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心疼的摸摸他的頭

　　“什麽?”

　　“怎麽這麽強。 ”

　　塞巴不禁笑出了聲。

　　我跟塞巴去醫務室檢查了一下，確定沒事後就直奔莎莫的辦公室。

　　“你知道你……鍾竇勳剛做了什麽嗎?”

　　“什麽?”莎莫瞬間緊張起來。

　　“他把我從廁所推了出去。”

　　“什麽！”

　　“你沒聽錯，他把我從廁所推了出去。”

　　“怎麽可能！”

　　我冷著臉看著莎莫，鍾竇勳智力有問題也就算了，可他居然想殺人這算什麽。

　　可莎莫依舊不相信“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難道我在撒謊嗎?”

　　“你這不是好好的嗎。”莎莫皺著眉頭說。

　　我無語，她居然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親眼看見邱墨站在廁所邊上的屋簷上，管好你的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人吧。”塞巴說。

　　“總之竇勳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莎莫依舊這麽說。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要這麽維護他我也沒辦法。塞巴還想說什麽，我攔住了他。

　　“你要這麽維護他我也沒辦法，總之如果他以後再做這種事，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我對莎莫說。

　　“好凶哦，小墨墨”走出辦公室後塞巴對我說。

　　“你打算怎麽不放過他?”

　　“以後再說。”我說，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當然有一萬種報復他的辦法，只要稍微用一下能力的話。

　　只是，我不想因為這個智障損傷我跟莎莫的友情。莎莫她，現在明顯把他看得比任何事都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