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水有些狐疑的將煙頭撚滅，回頭看了他一樣。
　　慢悠悠的點上一根煙。
　　“徐仙人還真是料事如神，連這都能猜到?”
　　他話音一轉，似乎是意識到了一些什麽。
　　“不過……如果你覺得這麽簡單就能從我嘴裡套出話來，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
　　“你套話的水平很高明，以至於我都差點沒看出來。”
　　徐開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依舊言笑晏晏。
　　“套你話?沒什麽必要吧，如果我有意想知道你的事情的話，隨時都能知道。”
　　“你可能即便到了現在，也還是不懂什麽叫做仙人吧。”
　　“所以你誤以為自己對於一切事物都有絕對的掌控力，誤以為我和東王公都會老老實實的入你甕中。”
　　“但實際上，你實在高看自己，也實在看低了我們。”
　　“仙人和凡人打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還不懂嗎?”
　　陳紀水眼神非常隱晦的變動了一下。
　　但他的反應很淡定。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掐滅，彈指丟進煙灰缸。
　　他回到了徐開的對面坐下。
　　“會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
　　“我啊，開會開的頭昏腦漲的，一群廢物在我腦袋邊嗡嗡嗡的嚷嚷著。”
　　“現在抽了兩根煙，狀態好多了，你要說什麽，接著說?”
　　“層次問題?對，我確實搞不清楚什麽所謂的仙人和凡人。”
　　“有一說一，二者的區別大嗎?”
　　“二者不都是‘人’麽?仙人仙人，先為人，後而為仙。”
　　“我沒記錯的話，史記裡面有一個篇章叫做‘陳涉世家’，有一句話寫的很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既然都是人，一個個憑什麽踩在我的腦袋頂上以什麽仙自居，都特麽是狗屁。”
　　“我才不信什麽仙凡之別，我隻信命，我隻信這個。”
　　一邊說著，他將手掌伸出，攥握成拳頭。
　　在徐開的眼前比了比。
　　徐開知道，這個拳頭代表的不是絕對的力量。
　　代表的是權利、野心，還有頭腦。
　　這些，陳紀水全都擁有。
　　他這是在明白的告訴自己。
　　仙人擁有的他雖然沒有，但他有的仙人未必有。
　　而且。
　　在他的心裡，從一開始就是不相信有什麽所謂的仙凡之分的。
　　或者說，就算真的有這種層次之分，他也全不在乎。
　　因為他要做的，就是打破這層壁壘。
　　甚至將這層壁壘狠狠地踩碎。
　　就算自己是仙，但他還是看不起自己。
　　這就是陳紀水。
　　換作旁人，在知道自己是個仙人，能夠禦空飛天的時候。
　　一定會對自己尊敬有加……
　　或是產生畏懼。
　　或是嫉妒。
　　再或者是出現一種想要抱大腿的心理。
　　但陳紀水卻截然不同。
　　這就注定了他和其他人有著天差地別。
　　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呼來喝去，打一棒子給一顆棗的那種態度。
　　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也像是對待下級。
　　完全不像是在對待一個仙人。
　　能做到這一步的人，不是純傻X，就是真大佬。
　　這正是陳紀水刻在骨子裡的一種驕傲。
　　不是目空一切。
　　相反的，他看的格外的清楚。
　　也不同於東王公那種絕對自我、只相信自己的驕傲。
　　而是一種對於身份，出身，層次的蔑視。
　　一種對自身能力絕對的、不帶半分質疑的自信。
　　他是一個有大格局、大野心的人物。
　　這樣的人，放在亂世絕對是梟雄。
　　放在別的書裡甚至是主角……
　　不得不說，雖然徐開不喜歡這種人，但他也不能不承認陳紀水確實有真本事。
　　另外。
　　他對陳紀水甚至是說還有一種:
　　身為敵手，惺惺相惜之感。
　　很複雜。
　　三言兩語根本講不清楚。
　　徐開聳了聳肩。
　　想要在這種人面前，以謊言來虛張聲勢。
　　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甚至說可能性很低。
　　但他不得不去這麽做。
　　他得為安山門鋪出一條道路。
　　“自己即將離開地球”這個消息，絕對不能這麽早就讓陳紀水知道。
　　能騙一時就騙一時。
　　自己必須給安山門拖出一個發育的時間和空間來。
　　就算以陳紀水的頭腦……
　　能夠很快反應過來，在地球打理安山門內外門事宜的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但最起碼，自己要爭取出一定的時間。
　　東王公和自己一齊進入離恨天開啟決戰。
　　地球上的陳紀水將會站在一個“舉世無敵”的位置上。
　　並不是說他的實力無敵了。
　　而是說在武朝上下，真的就沒有一個人能夠作為他的對手。
　　徐開毫不懷疑。
　　當他和東王公全都退出武朝格局之後。
　　覺醒局會在三年之內徹底淪為修仙部的附庸。
　　這絕不誇張。
　　而那個時候，沒有自己親自坐鎮的安山門……
　　後果不堪設想。
　　有那麽一瞬間，他還真的想一掌送陳老狗上西天。
　　但。
　　說歸說，他還需要利用陳老狗的力量。
　　不提陳老狗的為人。
　　一旦自己真的命喪離恨天。
　　面對上東王公和隱秘組織的力量，要說徐開還能想到地球是否能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勝率。
　　這個勝率也只能落在陳紀水的身上。
　　沒了自己。
　　陳老狗就是武朝人，乃至地球人，唯一的戰勝東王公的機會。
　　武朝雖然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但陳老狗這樣的奇人，也絕對是千年出一個。
　　他需要加以利用。
　　對於這隻老狗，徐開真是又愛又恨。
　　既怕一個不注意，對方就把自己套進局裡。
　　又得要利用他的力量。
　　在來之前，他猶豫再三，腦子裡來來回回重複思考了很多遍。
　　也沒有想到一個百分百能詐騙成功的方式。
　　他只能盡力為之。
　　至於對方能相信幾分，那就看自己的命了。
　　“無論你是不是否認，這種層次切實存在。”
　　“從某些方面來說，你確實算計不過我，算計不過東王公。”
　　“所以，你會很容易被他誤導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這你總要承認吧?”
　　陳紀水面不改色，眼神審視。
　　“就算我承認，你想要說明什麽。”
　　“說明我探聽的一切消息都是假的?”
　　“據我所知，三絕首領那種剛愎自用的人，甚至不屑於對身邊所謂的眼線設防。”
　　“在他的眼中，八成會覺得，即便他脫光了，變成透明的站在我們的眼前，我們也沒有能力和他一戰。”
　　“綜合他這種狂妄心理的作用……我從他那邊探聽到的消息，大概有七八分的可信度。”
　　“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徐開心中一動。
　　老狗啊老狗。
　　果然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他還真是完全看透了東王公這個人。
　　這麽一來，想要行騙，可就不那麽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