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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戀語》第32章 孤獨
  洛桑不知所措地看著靈犀,不知道為什麽她會突然道歉。

  “洛桑,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小是跟姥姥姥爺一起長大的。因為我爸爸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大概兩歲左右吧,所以我對我的爸爸並沒有什麽印象。

  媽媽一個人要撫養我長大,所以工作很辛苦。她在家的時間真的很少。我其實常常很想她,但我不敢告訴別人。因為身邊的人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媽媽一個人帶你很辛苦,你長大要好好報答她。所以我總覺得,我連想念和要求的資格都沒有。

  後來她出國了,三年都沒有回來過一次。然而,就在我都快要習慣生活中沒有她的時候,她卻突然出現了,告訴我,她給我辦好了移民,要帶我離開,去加拿大生活。那一年,我十三歲。我就這樣,被連根拔起,離開了我最愛的姥姥姥爺,和我最好的朋友們,又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是蒙特利爾。

  但是,到了那兒之後,我才發現,什麽叫做真正的一個人。因為她工作更忙了,所以我整天都是一個人在家,一個人練琴,一個人吃飯。我甚至都沒有朋友,因為那裡的人大多講法語,我在國內學過的英語根本就沒有用。我完全不能和別人交流。

  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學語言。當我真正可以和同學正常交流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了。我孤獨太久了,我最怕的就是一個人。但是因為習慣,所以也不知道如何走近別人。

  我的媽媽總覺得,她作為單親媽媽,物質上並沒有虧待我什麽,也把我接到了她身邊,去了國外。但她不知道,其實這些我都不想要……我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和她一起坐下來,吃頓飯。就只是像一家人一樣,坐著,吃頓飯。”路靈犀說著,聲音突然有些哽咽。她緊緊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不住地輕顫,她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緩了緩才接著說:

  “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當初才那麽容易就被趙燃,那個人,那麽容易就騙到手了,因為他是那麽強勢地主動入侵了我的生活。他有目的,所以無處不在。而我……卻因為渴望陪伴,因此在兩年異地之後,他來到加拿大說要和我申請結婚時,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多傻……

  其實,我的改變都是在當老師之後,是因為每天和可愛的孩子們相處,才慢慢打開心扉,開始找到真正的自己。因為孩子的愛,都是毫無保留的,他們真的是全身心的依賴著你,用整顆心去愛你。這種純粹的愛,很偉大。

  洛桑,你知道嗎?你對我的好,是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的那種好。哪怕趙燃曾經無處不在,但他只是要騙我到手,因此許多時候都流於表面,並不真心。當時我不懂,但之後回想起來,其實很明顯。

  而你,對待我時,是真情實意的。你的細致,周到,你給我的溫暖,你處處為我考慮,都是獨一份的。這對我來說,很珍貴。因此,我沒有辦法那麽理所應當地只是去索取,去享受你對我的付出。我無法看著你不顧自己,隻照顧我的感受,隻為我做事情。

  對我來說,平等很重要,陪伴更重要。我是真的拿你當很重要的人。有好吃的東西,我們就一起分享。遇到困難的事情,我們就一起面對。這樣才是我所希望和需要的。我真的覺得能有一個一起吃飯,一起分享的朋友,很幸福。

  所以,以後,都別再隻照顧我,而忽略了自己,好嗎?不然,我的心裡,會很悲傷呢。

”  洛桑聽著路靈犀的故事,整顆心都為她而隱隱作痛著。他是爸爸媽媽離開之後,才突然一個人。可是,靈犀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呢。

  他猶豫著,躊躇著,終於搬起凳子,向她的方向挪了一點,離得她更近了些。他,握緊拳頭,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靈犀,你願意我借給你肩膀讓你靠嗎?”

  原本靜靜地看著遠方花海有些落寞的路靈犀,聽了他的話,突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心想,洛桑有時候,真呆呢~

  她笑著,沒看洛桑,也沒答話,就那樣歪了歪身子,靠在了他的肩頭。洛桑的心裡就像在放鞭炮,他好想開心的大叫,使勁蹦幾下。但他的小仙女正倚在他的肩頭!於是,他全力控制著自己的激動,抿著嘴,讓自己不要笑出聲,憋得臉都紅了起來。

  “洛桑,我養傷借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每天,都一起吃飯,一起看夕陽,好嗎?這一切,真的,好美……”夕陽堪堪落下,余霞未散,整片天空呈現出一種粉色和紫色的漸變~蒙特利爾也時常會有這種天色,但是卻被一棟棟高聳的樓擋住了。而在這裡卻是無邊無際的寬廣,路靈犀突然好想變成一隻鷹,飛在雲端,那粉紫色的雲和天,興許,還是玫瑰的味道呢……

  “當然好,靈犀,你說什麽都好。想做什麽我都陪你。”洛桑克制住自己的激動,盡量平靜地答道。

  路靈犀聽了,靠著洛桑,甜甜地笑了。

  有了洛桑的悉心照料和陪伴,靈犀的傷恢復地很快,而且並沒有那麽痛苦。她白天跟著洛桑去希望小學和技藝園上課,晚上在家跟洛桑一起看風景,吃美味的晚餐,讀書,說話~兩個人都好像有了久違的家人,溫暖,妥帖。

  洛桑給靈犀的犛牛奶永遠都是剛剛好的溫度,每頓飯都費盡心思變著花樣做給她補鈣補膠原蛋白的食物, 每晚都給她燃一支龍肚香安眠,她疼的厲害的時候,他就整宿整宿陪著她,唱歌給她聽。路靈犀常常覺得,洛桑似乎把這輩子的所有耐心和細致全都給了她。

  每周去周伯那兒複診的時候,路靈犀得恢復速度都讓他驚訝。心裡暗自想著,洛桑這小子還真是把路靈犀放在心尖疼的,照顧的真好。

  在七月的最後一次複診的時候,周伯在路靈犀的軟磨硬泡,撒嬌威脅的狂轟濫炸下……終於同意,提前給她拆掉夾板,但還是讓她盡量不要挨地,絕對不能用力。路靈犀滿心歡喜,得意地看著洛桑。洛桑知道,她是想去泡溫泉,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知不覺,就到了法會前一天了,洛桑在靈犀絕食的威逼利誘下,終於妥協,早早就把靈犀帶到了學校,讓她能和女生們一起去泡溫泉。

  但是他還是嚴肅地和她約法三章:1.只能坐在池邊,不能去中間游泳玩水,危險!2.只能泡十分鍾就起來,不能多泡,對心臟不好,很危險!3.泡完必須全副武裝,帶好帽子圍脖穿厚衣服,絕對不能感冒了,不然萬一再誘發心肌炎,極其危險!

  總之,就是什麽都很危險,路靈犀被他嘮叨地頭都大了,任憑洛桑在旁邊仔細囑咐,她卻趴在車窗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學校邊草坡上的野山莓,早就發起了呆,心裡想著一會兒得讓嘎瑪和德吉兩個力氣大的,幫她上去摘點下來泡溫泉的時候吃。

  哎呀,邊想想,便覺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太開心了!

  親愛的溫泉,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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