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行的最開始,江余川確實悲痛欲絕,不管在哪裡總是悶悶不樂的,整天都喪著一張臉,感覺人生都要結束了。
說是出來旅行,結果總是在民宿裡一睡就是一天,只有晚上出門,能看到的景色也就有夕陽。
在他連續一周都坐在海邊看夕陽之後,有個大叔來開導了他。
那個大叔說,第一天看到江余川一臉喪氣地坐到海邊來,就直勾勾地盯著海面,還以為他是來投海自盡的,所以就蹲在不遠處一直看著他,想著江余川如果做了什麽蠢事就立刻衝上去救人。大叔就這樣蹲了一個星期,江余川也還只是每天來看看日落就走。大叔可蹲不住了,他這把老腰老腿可經不住這種折騰,所以他主動向江余川搭話了。
江余川本來什麽都不願意說,但耐不住大叔的熱情,還是把周裘的事情講給了大叔聽。江余川本來也沒指望大叔能給出什麽回復,結果說到最後,倒是那個大叔在一旁哭得石破天驚,還要江余川反過來安慰他才行。
兩個人後來又聊了很久,大叔也給江余川講了自己的故事。大叔的質樸著實讓江余川的心情放松了很多,難得的又露出笑容來。
大叔說,在人世間裡,所有人都用著不同的速度在不同的線上行走,兩條線相交的幾率很小,有些人一別就是一輩子,所以與任何人的相聚相識都要全心全意的珍惜。但只要不是重合的線,又怎麽可能會一輩子都不分離呢,有相聚就會有分離,在這世間走走停停,最後身邊能留下來的也只有自己。孤獨未嘗不是壞事,也許只是上天想讓你好好休息,然後以最完全的狀態去迎接一段新的緣分呢。
“看開就好了,人逃不出的不是過去,是自己的心啊。”大叔抬頭望向遠方,一番話下來,他在江余川眼裡已經不是個普通的大叔了,“你是來旅行的吧,我們倆這也只是短暫的相聚,雖然很快就會分離,但我很希望我可以幫到你。”
“謝謝你。”江余川低頭看了看海面,突然抬起頭來眯起眼直視著不那麽耀眼的陽光,“也謝謝這次相聚。”隨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來。
“謝啥,應該的,”大叔拍了拍江余川的後背,力氣有點大差點沒把江余川推下海,“加油啊年輕人。”
江余川第二天就離開了那個小島,雖然這場相聚就這樣畫上了句號,但卻讓江余川倍感珍貴。
從那天起,江余川又開始寫作了,以那個小島和大叔為開頭,他想記錄下接下來的旅程中的每一場相遇。
一年之後,又是夏天即將到來的時候,他滿載著新的回憶回來了。
江余川回過頭,視線與周辭對上,有那麽一瞬的失神。
那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跟一年前最後見他的時候幾乎沒有區別。但這是周辭,不是他。
直到對方跟他招了招手,江余川才像如夢初醒一般,回給了對方一個微笑。
周辭沒想到江余川還會回來,之前他的突然離開讓周辭以為江余川無法接受周裘身亡的事實,周辭一度以為江余川會選擇永遠離開這個傷心地。
“大哥好久不見。”江余川開口問好,臉上是他標志性的禮貌微笑。
“嗯,好久不見。”周辭回話。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周辭問道。
“上個月末。”江余川回答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
“你當初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一走還就是一年。”周辭說道,“你是我、我弟最好的朋友,當初我差點以為你想不開…” “嗯…因為我想一個人靜靜, 順便去散散心。”江余川又是笑笑,似乎那個平和的他又回來了,“怎麽會想不開?只要人還活著,一切都會有結果的。”
周辭點點頭像是表示讚同。當初江余川突然就不見了,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周辭差點動用自己的工作特權去查他的蹤跡。直到後來周裘的手機上收到了江余川發來的消息,周辭這才放下心來。
周辭問江余川想不想找個地方坐下聊會,江余川婉拒了,說晚上還有點事。
但周辭心裡清楚的很,江余川現在無非就是社會閑散人員,那有什麽事情需要去做,無非就是不想跟自己待著罷了,既然他不願意,自己倒也不用去強求。
“那也行,這上有我的電話,你之前應該沒存過,”周辭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江余川,“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聯系我。”
“好。”又給出了一個簡單的回答,江余川就不再說話了。
簡單地客套了幾句,兩人便說了再見。
猝不及防的,江余川感覺心口有些悶,明明好不容易看淡了一些了,居然偶遇了周辭。雖然周辭身上那身休閑服加上夾克衫一看就不是周裘的風格,但奈何臉還是一樣的。
封在記憶角落的,有關周裘的回憶又湧上心頭,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余川這樣想,畢竟時間是萬能的創傷藥。
不過關於晚點有事,江余川確實沒說謊。
如果周裘還在的話,大概也不會希望看到一個頹廢的江余川,所以江余川帶著新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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