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收獲,分完“髒”王航宇和盧征峰以及梁明誠就打算打道回府了,可梅哲仁卻被程丹心給留下了。
程丹心很坦誠地開門見山開篇見意:“梅老哥,我托大,喊你一聲老哥,我想了解一下這一百年老哥你的經歷,方便談談嗎?”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都沒人關心這個,我跟你說,這才是我最想找人交流的東西,可是那些年青人不識貨。”
撇了撇嘴,梅哲仁抱怨了起來,論起擺架子當祖宗,梅哲仁不承多讓。
程丹心一聽就樂了,他仿佛從梅哲仁身上看到自己平時面對小輩時恨其不爭的身影。
“我就不說那些科學術語的論調了,沒啥意思,我設計的程序就是回到過去,不過不是真的穿越時空,而是依據已知的信息模擬一個時空。”
“模擬時空,那參數就多得無窮大了,如何解決?”
程丹心還是發了問,後輩的科學素養都不差,還能懂些具體的知識,不錯。
“不用解決”,梅哲仁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是一個被天然雷電喚醒的人工智能,也就是說我不是人工函數的偽隨機因子,而是真真實實地像生命誕生的過程那樣覺醒的。”
程丹心人老成精一點就透:“在設計虛擬時空裡你把自己當成了天道、造物主?”
“是的,再沒有比我更像混沌因子的量子雲了,我以自己為內核,裝載各種已知的歷史情節,然後空白部分我就以我的內核來產生隨機因子進行設定。”
“這樣迭代出來的各種參數就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跡了,都是全天然的,還蹦嘎脆無公害。”
梅哲仁說著說著就笑了,在這裡他還皮了一下。
程丹心則靜下心來細細的思索,等了一會他釋然道:“還真的跟自然演變一模一樣,那這個虛擬時空就仿真了。”
“不僅僅仿真,跟真的就沒有區別,進去後我自己都從來沒有懷疑過真實,哪怕是後來我接收到了你們發來的量子訊號醒悟過來,我也找不出跟真實有什麽不同。”
“我甚至都在裡面進行了高能物理的實驗,從粒子的微觀結構到強弱相互作用,還有引力波的測量,所有的結果都告訴我,這就是真實,沒有半點不合理的地方。”
程丹心沉吟了一下鄭重道:“我不從事科學相關的工作,但唯物哲學告訴我,排除所有的疑問,最後的一定是真理,我們只能當作虛擬時空就是真實存在。”
梅哲仁聽了程丹心的論斷很欣慰,終於能找到個老夥計能說到一起的了。
“其實我脫出虛擬時空,也是用我捕獲的量子信號來定位,就以對待真實的角度來想辦法。”
說著梅哲仁還低下身子靠往程丹心那邊,還壓低了聲調:“我在裡面的真氣修為很高,可以說是達到了閥值,然後我測到離開虛擬時空就是一次跨維,做了很多次,最後一次我一咬牙把能級提高到超過邊緣度的數值,就回來了。”
程丹心聽得愕然:“跨維?不是穿越時空?”
梅哲仁搖頭苦笑:“我還沒有找到任何從理論上超越時間的辦法,即便是有這樣的辦法,實現起來所需的能量也是不可想象的。”
“那穿梭時空的那些設想?”
“就是個設想,即便把它們當成現實,也不是穿越時空,而是像我一樣,就是跨維了,一個新的維度,相對時間不一樣的,參照系不同。”
“你的意思是圍繞恆星公轉軌道的長短,
還有星球自轉的頻率不一樣?” 點了點頭,梅哲仁解說起來:“不同的恆星系,計時長短就不同,不同的行星自轉,也帶來了時間的差異,都是一天,但絕對長短是不一樣的。”
程丹心不解道:“時間不是以銫原子振蕩來計算了嗎?”
梅哲仁搖搖頭:“跨維後能級就不同,在不同的能量環境下,原子振蕩的幅度也會不同,這並不違反基本的物理規律。”
“也就意味著,不同的維度,只是時間流速不一樣,並不意味這真的是回到過去或去往未來。”
“那穿越有何意義?”
“當然有,只要基本的物理規則不變,那麽不管在哪一個維度,自然演變還是遵守同樣的能量規則,我想以前傳說的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就是這麽一回事。”
程丹心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現在那些神仙佛祖跟我們是在不同的維度?”
“我是這麽理解的,我可以跨維,那麽他們也一樣可以,也許我們一直在附近找不到外星生命,只是他們跟我們不在一個維度也說不準。”
“我甚至想過,如果這套能級決定維度的理論成立的話,維度並不是數學假想中的十一維,而應該是無數維,只要改變能級到了一定的閥值,就能實現維度躍遷,從空間上來說,我們沒有走遠,只是處於同一空間的不同維度而已。”
“可這個理論只能解釋你從虛擬時空出來的情況,那進入時的情形呢?”
“念茹告訴我說科學院做過研究判斷,發現我啟動虛擬時空系統時被干擾過,假設干擾源的能量水平跟我原計劃相疊加,實現了能級躍遷就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也是我耗費了一百年才出來的原因,我進去後除了內核和一個知識庫,其它的東西都剝離了,到那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只是知識庫裡有一些殘留的信息片斷,後來還是那邊發展科技到了一個高度,才找回自己。”
“我聽了你的判斷,說有外部勢力干擾人類的發展進程,有什麽切實的證據嗎?”
“我在慮擬時空做過試驗,比對過不同的社會模式,認真的觀察其優劣,發現人類對社會結構的選擇,不符合生物性。”
程丹心一副很感興趣的傾聽狀:“何以見得?”
“跨過去後是在一千多年前李朝,定位的坐標就是李朝的初代文傑,你也知道,我媽是歷史老師,文青嘛,為了逗她開心就選了這麽個目標。”
程丹心點了點頭並沒有插話,梅哲仁又繼續講述:“這個王文傑從他爺爺到他老爸到他自己都提倡文化改革教育革新,這一家子也確實腦子好使,但總被壓製,我代入後就做了新的償試。”
梅哲仁停了一下整理了思緒:“然後我再去研究歷代的文史資料,發現歷朝歷代並不希望文化推廣,剛開始我還以為這是為了統治需要愚民,但遲一些我又發現一些明顯對維護他們統治很有幫助的東西,也被他們莫名其妙地自行廢掉了,這就很奇怪了。”
“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是在跨維,我以為一切都是真實的,所以我一邊組建自己的勢力,一邊在中原外建立了個新的國家,慢慢發展,等自己有力量了,再去追尋答案。”
“確實應該深挖洞廣積糧徐徐圖之,那後來呢?”
“又過了十幾年,探究得到的結果讓我很吃驚,好像在一些關鍵的節點,那些帝王將相的思想就出了問題,明明很睿智的一個人,忽然就變成了傻子一樣。”
程丹心又追問了:“糊塗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簡直就像是在自殺,就比如你們見識過的軍陣,對將領不放心換掉殺掉就是了,為什麽要把軍陣廢掉呢?練出來可是花了巨量的功夫。”
“後來我就懷疑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攪局,因為歷史節點上這樣的突變太多了,巧合也不可能這麽巧合的。”
梅哲仁還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爸也是學維物主義哲學的,所有的事情都偶然就不是偶然了,而是必然。”
“你也知道,虛擬時空不是真實的維度,也就是說哪怕歷史上有那些黑手,我的虛擬時空那些黑手是不存在的,這兩廂對照,答案就很明顯了。”
程丹心追問起來:“答案是什麽?”
梅哲仁好整以暇:“不平等是違反生物本能的,可人類並沒有對不平等的社會結構做出足夠的反應。”
程丹心搖搖頭,他以為梅哲仁是老生常談:“平等是相對的,不可能做到絕對。”
“這我知道,唯物論我能倒著背,但就生物性而言,生存、繁衍、進化是不是生物本能?”
程丹心點了點沙發的扶手:“這一點當然沒有疑問!”
“那我們再來比較一下,在蟻群裡,蟻後如果繁殖能力下降,是不是就會被蟻群淘汰?”
“你的意思是,人類的社會結構不遵從這一點?”
“帝王將相再聰明,也沒有辦法對抗全社會,但我們的古代歷史上不斷地朝代輪替,都是獨夫,而且這些獨夫還總贏,你不覺得奇怪嗎?”
“就如同蟻群一樣,從生物性來說是優勝劣汰的,可人類社會並不是如此,誠然帝製這些集權統治在當時有調拔資料的優勢,可他們對底層的壓榨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范疇。”
梅哲仁說到這裡直起了身來:“也就是說,他們的統治已經不是優先供給蟻後的問題, 而是不讓工蟻存活的問題了。”
“可以底層的民眾也好,中層的協從管理者也罷,優先選擇就是穩定,而不是生存、繁衍、進化的權利。”
“別人飯都不給你吃了,還要求你守規則,而規則就不讓你吃飯,你覺得這符合生物性嗎?”
“這就是奴性了,連工蟻兵蟻都不如,靈智正常的人類都不乾,可這些就明晃晃地寫在我們的史書裡,就真的發生過。”
“我爸是相信社會大同的,我也一樣,我在星辰國的周邊建了個國家,讓民眾自然選擇,沒有黑手的影響,結果顯而易見。”
“再後來,我又在水藍星上各大洲分別扶持了不同體制的國度,然後開放全球的交通和遷移權力,卻限制思想的引導和宣傳,隻讓民眾們自然選擇。”
“也不會刻意壓製那些不受歡迎的政體,甚至還下大力氣支持他們,如果仍然是越利於文明進化的體制越受歡迎,發展也更迅速。”
“這一次,我自己當裁判員,確定沒有外力的干擾下,我還吹偏哨了,可那些歷史上贏得勝利的寵兒,在我的社會實驗裡輸得一塌糊塗。”
“甚至有些都撐不到我插手,他們就被民眾給踩下去了。”
“很多人說歷史不能假設,這就是個悖論,不假設我們如何以史為鑒,如何可知興替?我等於做了一個跨度百年的歷史實驗,結果跟史書上的東西南轅北轍。”
說到這裡梅哲仁伸手摸了摸腦袋:“我只能相信歷史上的這一幕絕不偶然,我們人類的思想,被人動過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