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力給不給不知道,蓄能電池快不給力了。
開了快七十二槍,再加上製造非牛流體耗用了大量的電能,按照系統評估,粒子狙大約還能開個十槍左右。
還沒亮相的高周波切割刃,還能頂個把小時,電池的能量快見底了。
剩下為數不多的兩格電能,需要面對的是六駕滿載的運輸機以及數以千計的仿生機器人大軍。
該怎麽辦?梅哲仁在腦裡瘋狂地算計著,卻只有一個大體的方案,不確定的細節太多了。
這些傷生機器人不會比自己落後,該有的粒子狙或激光槍不會少,不能給對方靠上來集火攢射,不然梅哲仁今天就栽定了。
等了幾分鍾,正當梅哲仁舉槍想在運輸機一進入射程就先下手為強時,他的臉上又露出了苦笑。
收槍後掛,梅哲仁不得不放棄這條先發製人的念頭。
雖然剛才通訊被衝擊波壓製了,矽基人並沒有收到戰場的倍息,可那些攻擊機失聯了的表象證明,對手很強。
矽基人學聰明了,他們命令運輸機早早的進行投放,寧可多耗費時間讓仿生機器人滑翔過來,也不願意冒險。
矽基人的笨辦法掐中了梅哲仁的死穴,他現在看著滿天飛的兩千多具仿生體一點辦法都沒有。
矽基人就吃定了梅哲仁能源不足人力單薄,他們就明晃晃地打算用人海戰術堆死梅哲仁。
假如現在有一把無盡的粒子狙就好了,滿天飛的“螞蚱”可以穿成串烤著吃,不會比火奴魯魯的烤火雞味道差。
可是這等場景也只能想想掉口水,沒電,它再好的戲也出不來。
這麽多的仿生體,就算是排成排不反抗讓梅哲仁揮刀宰也得殺個半天的,還是電不夠呀!
等等,排成排不反抗?貌似有機會喲!
梅哲仁又瘋狂地運算起來,天上的螞蚱正在慢騰騰地滑翔過來,又給了梅哲仁十來分鍾的時間。
科學院裡的梅哲仁一把上前揪住了梁明誠的衣擺,就將他拉得彎下了腰,沒等梁明誠緩過神,劈頭就問:“仿生體的電池能在水中熱插拔嗎?”
還真把梁明誠給問住了,他晃了晃臉,想讓頭腦清醒些,卻愣是回想不起來。
梁明誠索性左右開弓,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這次清醒了:“有多少時間?”
“五分鍾”,梅哲仁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同時松開了梁明誠。
梁明誠條件反射地一蹦而起,跳腳道:“所有參與過仿生體項目或懂行的看過來,仿生體在水裡能不能換電池,三分鍾,我不惜任何代價。”
他話聲一落,馬上就有人應聲一句:“打開匣蓋壓力值下降到5%,不能超過25米水深,建議容錯以15米為限。”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科助,沒等他再說下去,梁明誠就截斷了:“算一個,不要提條件,力所能及都答應。”
又一個聲音跟隨:“接口密封板只為了防放電短閃,不能浸泡超過3秒,水深再減5米。”
這是一位戴眼鏡的中年,說了細節就閉上了嘴。
“接觸點的導電材料不能沾染雜質,濃度高了會導電不良,水中插拔要朝下,壓力會排開密度高的雜質。”
這會連站起來浮頭都省了,就為了能幫上忙。
“插拔後合上匣蓋有系統自檢,會有安全排空,為的是防潮設計的,等五秒後再啟動電源模塊。”
氣氛已經緊張到像擊鼓傳花一般。
“生產日期,三十年前的電池匣只有P6水準,水深不能超三米,近年的是P7,十米以內,但標著P8的也不能用,那不是國標,阿咩的標準不知道有沒有么蛾子!”
梅哲仁朝著梁明誠點了點頭,齊活了!
粱明誠長出一口氣,額上鬢角後背齊齊飆冷汗,腳一軟就趴了下來。
不過他也逗,將錯就錯地爬了一圈,不斷地向周圍點頭致敬,嘴裡還喊著:“我替師叔謝謝大家,必有厚報,可以現在提,也可以過後私下談,謝謝了!”
他這番大禮可把一開始出聲的年輕人嚇住了,連忙過去扶住梁明誠,換成了他自己向著四周鞠躬致敬。
年輕人還打算投身梅氏門下學點東西呢,代師門回禮,應該能拿個很高的印象分。
梅哲仁老懷大慰,梅氏門下,放得下架子身段,為了學識不恥下問下禮,還不缺相聲人才,卜錯卜錯,門庭生光了。
那邊水面上梅哲仁已經忙開了,收集完信息前後用了四分五十五秒,還真的是險過剃刀刮頭皮。
他又在忙著布陣,得趕在仿生機器人大軍降落前完工,這回更險,是刀尖立豆腐的活計。
當梅哲仁做完了最後一絲布置時,天上的“螞蚱”們已經打開了工質噴氣裝置,在緩衝降落了。
兩分鍾過後,所有的仿生機器人都懸停在水面半米高的空中。
二千多人將梅哲仁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們也沒有貿然進攻,而是列好了陣形暗暗戒備。
見梅哲仁叉手胸前沒有持槍,他們也沒有掏槍,梅哲仁賭的第一把開的是豹子。
一個仿生人緩緩地從陣列中飄出,也沒廢話,只是冷冰冰一句:“放棄抵抗我們就不開火。”
果然如王航宇說的那般,矽基人壓根不打算接觸,而是把人類當成了豬狗,臨下刀了還讓人去燒好褪毛的熱水。
這該有多膨脹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真當水藍星是自家的墊腳墩呢?
梅哲仁也懶得廢口舌,沒好氣地回了句:“打過再說,我沒有電了,不然早開槍了。”
說完他就抽出了切割刃,擺好了架勢,等著對方動手。
這是梅哲仁賭的第二把,他得讓自己的行為無厘頭,這樣矽基人就無從分析了,只有對手摸不透自己的行為,才會上當落入算計中。
梅哲仁這些舉動換回的是一陣呵呵呵,還是毫無情緒的電子音冷笑,笑得一點都不職業,反派如此像反派,爛蕃茹!
又揚了揚手裡的切割刃,再加上了傳說中的勾手指頭絕技,向對方發起了挑釁,梅哲仁的行徑完全就是一個輸光籌碼又不願退桌的賭徒。
不過有賭未為輸,謝天謝地,這群螞蚱終於從半空落了下來,先是一隻試探,發現沒有問題後才分批落下,這一輪開的是滿堂彩。
其實仿生體的噴氣工質也不多,並不支持長時間滯空,但為了保險起見,矽基人一開始也不願冒險,實在不行他們寧願集火射擊。
可梅哲仁實在是太冒了,矽基人從任何一個方向都分析不出梅哲仁的勝算,反正這就是隻煮熟的鴨子,那就玩玩唄。
主要還是貪婪佔了上風,打壞了,矽基人就拿不到梅哲仁的內核程序,矽基人想要這個,迫切得很。
梅哲仁將感知開到最大,不停地默默計數,當所有的仿生人都降落在水面上時,他知道自己賭贏了,這一把還是666,老鐵沒毛病!
三把通關,梅哲仁笑著咧出了牙:“動手前不說點什麽嗎?”
開口的那個仿生人反問了一句:“為什麽要說點什麽?”
梅哲仁笑得越發燦爛:“因為反派死於話多!”
話音落,整個水面的非牛流體瞬間崩解,液面上的梅哲仁連帶兩千多的仿生人,轟的一聲全部砸進水裡。
煮熟的鴨子飛不走,卻可以沉。
一進入水中,梅哲仁就朝著說話的那個仿生人撲去,雖然這個並不是真的頭目,也不是矽基人,可誰上他離梅哲仁最近呢?
梅哲仁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同步地啟動了水下推進器,又壓榨出電池的最後余量,將電磁壓製調到閥值。
矽基人的遠程控制失效了,對面的仿生人又緩慢了下來,現在比的是離線運算能力,對手的反應速度就是個五邁飆車。
而梅哲仁不但提前作了準備,還具有人類的生物級神經反應速度,虐這些菜就像是掐拉網裡的大頭魚,一掐一個準。
隻用了三秒,梅哲仁就到了目標的身後,他一邊用手勒住仿生人的脖子,另一隻手中的切割刃就扎進了仿生人的後肋,那裡是電源控制器所在,斷了電就安靜了。
仿生人果然不動了,梅哲仁拖著他快速地遊離包圍圈,直到出了設定的圍網,梅哲仁才止住身形。
他快速地用切割刃剖開了電池匣,撥出裡面的四塊電池,瞄了一眼標號,沒有問題。
梅哲仁翻轉身朝下,快速地更換著電池匣裡的電池,每換一塊數了五秒才啟動,又接著下一個。
一分鍾不到,梅哲仁滿血復活,現在他又有了一把無盡的狙、一柄不朽之刃,還多了一張無解的網。
非牛頓流體被他拆解開了,成了一格一格的大網眼,眼雖粗卻無漏網之魚。
又圍著水庫轉了一圈,無解的網連蓋子都蓋上了。
接下來是拉網豐收的時間,圍著這個撞不開且越撞越堅固的大水箱,梅哲仁的無盡之狙開始大點名。
凡是梅老師點到到同學,都必須交出內褲肚兜……以外的四塊電池。
沒有了遠程指令,脫機的仿生人對NS方程一籌莫盡,他們也沒有用切割刃慢慢割開“魚網”的直覺,只會像受驚的魚群一樣頭鐵地撞向魚網。
有些仿生人都不用梅哲仁動刀槍,自己就撞出了故障。
這個現象很好,梅哲仁扒出他們的電池,連同軀體一起扔出了水面,啪地一聲,就如丟死魚一般摔在液面上。
像這樣的仿生人竟然有數百具,矽基人難得當了一次運輸大隊長。
可即便如此,收拾這些大頭魚也花了梅哲仁近兩個小時。
本來梅哲仁還擔心矽基人再派來後續部隊,可一邊抓魚一邊焦急的等了兩個小時,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也許是矽基人損失太重,不願在了解戰情之前再派出炮灰,又可能是周邊的力量抽空了,遠處的力量太遠抽調過來也趕不上趟了。
總之,矽基人歇火了,這是二十年來的首次。
不過梅哲仁覺得有一便有再,好的傳統要保持下去,今天過後,矽基人就得習慣歇火直至徹底歇火。
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重複宰殺動作,本次前來的最後一台仿生機器人終於斷路倒下,南嶺基地內已經是歡呼成片,連普通平民都開放了消息。
鍵盤俠部隊立功了,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戰報通報到了全球的人共體基地。
而戰場這邊梅哲仁也衝出了水面,落在非牛流體平台上。
從一台斷頭的仿生機器人胸部勾出了幾個電池閘,查看了一下,發現沒有問題,梅哲仁再一次逐個更換電池。
重新打開了粒子狙的開關,把槍托杵在水面上, 環視了一周,才發現這時已經沒有任何一具仿生機器人敵手能動彈的了。
水面上雜七雜八地丟滿了各種配件,梅哲仁以後退休了可以考慮轉行賣廢品,應該能掙幾個小錢錢。
仿生體不會累,但仍然有一股遲滯感注入到內核裡,或許肉體那邊看了一夜也累了吧。
向王學祖那邊發出了呼叫信號,需要有人來幫手收拾戰場。
能修理的仿生體要當場組合修複,再將剩下的配件帶回基地,雖然矽基人沒再來犯,可拖著就會增加變數。
梅哲仁粗略地數了數,排除掉完全損壞的無法恢復的部分,這一場大戰下來,估計能再組裝出數百個新的仿生體,可以把戰場拉開了。
閑了下來,梅哲仁才發現水面上自己的斜長倒影,轉過身抬起頭望向天邊,入眼的是滿滿的紅彤彤。
日出了,東方大白,暖旭的火紅當頭,向大地拋灑無盡的光芒。
地下五百米的南嶺基地中,梅哲仁的聲音響起:“今天,我們人類重返蒼穹之下,重新沐浴火紅之光,這將成為人類回歸地面的第一步,我們的前途無限光明。”
梅哲仁還給直播畫面配上了百多年前的一首老歌作為BGM。
音樂聲中,那把沙啞得像扁桃體腫大的嗓音傳來:當灰燼查封了凝霜的屋簷,當車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全體人員起立鼓掌,和著歌聲大聲地喧泄心中的激動。
會唱的不會唱的,高昂的破鑼的走調的,都放開了無謂的窘迫,一齊吼出了那句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