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面是一塊小小的玉牌,頂上系著紅繩,通體碧綠通透,形似半月,正面雕有幾根竹子,反面則是幾支梅花,最左下角刻著兩個字‘芝亭’。
整體來看,這好像不是完整的一塊,而是一分為二,應該還有另外一半。
但讓蘇辰吃驚的是這個落款。
乾隆時期的宮廷玉器有個稱呼,叫“乾隆工”。
在未來的文玩市場上,只要和“乾隆工”三個字沾上了關系,玉器的身價就會上漲。
這並不是炒出來的,另外,乾隆工指的不是乾隆時期民間的玉器,而是特指宮廷乾隆玉器。
乾隆工有三個主要特色:選料上佳、技法新穎多樣和作品寓意美好。
最特別的地方是,乾隆工打破了前代匠人不能落款的慣例,有多位宮廷玉匠的名字得以名留青史。
芝亭就是乾隆宮廷的玉雕名家,早年尤善仿古玉製作,名滿天下,所作之器深受乾隆喜愛。
方寸之間詩書畫意盡在其中,傳神寫意小中見大,唯皇宮貴族不可得,後世的藏家們無一不以擁有一塊“芝亭”牌而自豪。
蘇富比拍賣行就掛牌過不少‘芝亭’款的玉牌,拍賣價高達上百萬。
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會收到一塊這樣的玉牌。
雖然只有落款,沒有刻字,但足以讓人心情激動。
這塊玉牌和自己看到的那些很不一樣,像是專門刻出來送人用的。
薛瑜將蘇辰的表情看在眼裡,微微笑道:“看來我這塊玉牌算是送對了。”
“這東西太貴重了。”蘇辰搖搖頭:“真的太貴重了。”
“你收不收?不收我生氣了。”薛瑜瞬間有些不高興:“它在我眼裡,就是一塊玉牌而已,再說,你都送我那麽多東西,我只是送你一塊玉牌,又算得了什麽。”
“行,那我就收下。”蘇辰沒有拒絕,如果真的要拒絕,估計人姑娘就要奪門而去。
此時,爐子裡的蜂窩煤已經燃起來,總算是給冰冷的屋子帶來一絲的暖意。
薛瑜把手放在爐子上烘烤兩下,又說道:“你帶上吧,繩子是我剛穿的。”
“行。”
蘇辰把玉牌從盒子裡拿出來,帶在自己的脖子上,貼心放進衣服裡,瞬間感覺一陣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薛瑜看得噗嗤一笑。
“這玉牌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半?”蘇辰好奇問道。
薛瑜怔了怔:“你怎麽知道的?還真的有另外一半。”
她小心從自己脖頸處拉出來一條細細的紅繩,繩子的末端掛著一塊玉牌,看上去確實是另外的一半。
還真的是整塊玉牌一分為二。
蘇辰突然想到詩經裡那段話: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這……
自己有沒有想多?
他急忙岔開話題:“渴不渴?我燒壺水給你喝。”
“好啊,還有沒有吃的?”薛瑜不好意思道:“我還有些餓。”
“吃的?”
蘇辰瞬間有些尷尬:“沒有,我出去給你買吧。”
“算了,這麽晚了。”薛瑜搖頭。
從井裡打來水,裝入壺子裡,將其放在爐上,蘇辰才說道:“沒事,很快的,正好燒水也要時間,薛老師,你先等我一會兒。”
說著,就直接出門,薛瑜見攔他不住,便沒有阻止,隻得叮囑:“那你小心點。
” “沒事,放心吧。”
說了一聲,蘇辰就出門而去。
現在的夜宵可沒後世那麽方便,去年香江明星梁家輝來京城拍攝《火燒圓明園》,想吃涮羊肉,還要去找製片拿肉票才能吃到。
此時,個體戶已經允許存在,而有名氣的要屬美術館正門對面翠花胡同裡那家悅賓飯館。
在去年,也就是80年9月份的一天,細小狹長的胡同裡黑壓壓擠滿人,大家的傘撐成一小片天空。
有人推著自行車,有人手裡捏著網兜,有金發碧眼的記者,還有RB留學生等等,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家店開業。
就連《京城晚報》都登報報道這家飯館開業的情況。
但大部分的個體戶只能做些不成氣候的小營生,而且也不允許雇傭超過七個人。
所以又有句流行語,叫:“大姑娘要想體驗生活練吆喝,就趕緊找個個體戶嫁過去。”
但就是這群吃螃蟹的人,乘著改革開放的浪潮,淘得了一桶金,也趟出了一條路。
正因為如此,像小龍蝦之類的夜宵更是想都不要想,只有那麽幾個流動的小攤子,賣烤地瓜,賣包子之類的,想要再吃點高檔的,對不起,沒有。
蘇辰也只能隨便買了幾個烤地瓜,包了一籠屜的蒸包回去。
回到屋裡時,水已經燒開,薛瑜將壺子拿下來,還倒了兩杯出來。
“來,趁熱吃。”
蘇辰把烤地瓜和包子拿出來。
“好。”
薛瑜沒有客氣,拿起包子就吃了一口,一口下去,頓時肉香四溢,空氣裡彌漫著包子的味道。
“吃慢點,別噎著了。”蘇辰笑著說道。
薛瑜將嘴裡的包子咽下去,喝了一口水,這才開口:“本來我還擔心你會餓著,偷偷攢了點錢,留著給你吃飯的,但現在看來,完全用不上了。”
“謝謝薛老師關心,我肯定是不能餓著肚子了。”蘇辰笑了笑:“今晚上別回去了唄,這屋裡有坑,能暖和一些,寢室裡多冷啊。 ”
薛瑜怔了怔:“這……”
說實話,她還沒想要在外面借宿,要是傳出去,那對誰都不好。
見到薛瑜猶豫,蘇辰又接著說道:“外面的雪又下大了,這會兒你回去我也不放心,西廂房我前幾天就買了新被褥,還沒用過,我現在去給你熱炕,你再燒個水,一會兒燙個腳,就可以睡了。”
將手裡的包子一口吞下,他就從書房裡出去。
外面飄起鵝毛大雪,院子裡白茫茫一片,那口井看上去特顯眼。
氣溫似乎又降了,蘇辰急忙打開西廂房的門,開始忙著燒火熱炕。
好在這幾天,他每天晚上都燒過,不需要燒太長時間,要不然估計等到天亮都未必能燒熱。
將西廂房的炕生著火後,又去北房的臥室燒火。
看著蘇辰忙進忙出的,薛瑜突然感覺這個比自己小的男生,居然在處處照顧著自己。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就忘了他比自己小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比他大,薛瑜心裡突然有些不對味兒。
就連手裡的包子都失去了肉味。
片刻後,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將手裡的包子吃完,然後提著壺子出去裝水,然後返回屋子裡,將壺子放到爐子,重新燒水。
將兩個屋子的炕燒起來,蘇辰回到書房裡,坐在薛瑜的對面。
爐火映在姑娘精致的面龐上,也映在她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薛瑜抬頭看向他:“蘇辰,我問你一個事兒,你必須要認真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