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石川帶著蔡溫和夏執中回到了八裡莊。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王奎山的兒子虎子。王魁山夫婦在糾結了幾天之後還是決定讓虎子跟著張石川出來了。
先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把蔡溫兩人介紹給了眾人。其中有些人是去過琉球的,倒也見過蔡溫,知道這是個琉球的大官兒,但是沒什麽架子。現在再見面也有幾分親切感。
酒足飯飽將琉球一行人安頓好,第二天張石川把蔡溫請過來指著桌上的一張圖說道:“蔡大人請看,這就是唐山鎮的平面圖,這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往南往東這些都是各種作坊,再往南三裡是煤礦,總的來說,這一片是工業區。農墾區在這邊,這裡,這裡都是栽種的冬小麥,現在這裡正在開墾種玉米,還有這一片,是花生……”
煤礦?花生?蔡溫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又不敢打斷張石川。隻得用心記著,
“我建議你還是多學學農事方面的,至於工業和作坊,最好先緩一緩。琉球沒有煤,地方太狹小,如果只靠伐木做燃料的話,只怕沒幾年琉球島上的樹就得被砍光了,到時候台風一來,災難會更嚴重……”
“是,多謝川哥替我琉球想得那麽周到,那我就好好學農事……”蔡溫趕緊答應道。
“這位是徐平,昨天已經給你們介紹過了,他現在負責唐山鎮的墾荒屯田,你想學什麽就跟他說就行了。”張石川拍了拍徐平的胳膊:“徐哥,蔡大人這一行人就交給你了,不用跟他們客氣。蔡大人是真心來學本事的,什麽髒活累活兒不用顧忌,都讓他們做就是了……”
“這……川哥,這合適嗎?”徐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讓琉球來的貴客下地乾活?
“徐大哥,川哥說的沒錯,我就是來學手藝的,您千萬別客氣!”蔡溫一拱手說道。
“卻不知溫大人想學什麽?”
“徐大哥,以後你叫我小溫就好了,關於農事的我都要學,咱們先從開荒開始吧。”
“呃,好吧,既然如此,一會兒我帶你去荒地上清理石頭平整土地……”
停了骨質瓷作坊張石川還是有點心疼的。那是匠人們經過多少次的失敗才燒出來的瓷器,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高大上產品啊,就因為怕被人惦記上燒製方法就荒廢了?確實是太可惜了。但是再想想玻璃,介休范家或者說八爺黨為了得到玻璃的方子先是想在海上劫持自己,然後又威逼利誘王奎山他們……
當他把關閉陶瓷作坊的消息告訴工匠們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難以接受。
“川哥,這麽好的瓷器怎麽就不做呢?”
“是啊,這可是比官窯還要好的瓷器啊!”
“這可是咱們多少個日日夜夜燒製出來的啊川哥……”
看著一雙雙不甘的眼睛,張石川歎了口氣:“大家靜一靜,聽我說。這骨質瓷雖然是好,可是現在被那些宗師和阿哥們盯上了,若是有人明著或者暗著來奪取方子,我實在是沒辦法抗衡,也沒法兒保護你們。骨質瓷的研發我也有份,我也不想讓它就這麽無法公之於眾,但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實在是沒辦法……”
“那……川哥,聽說你在琉球也有一些作坊,我們把瓷器作坊也搬到琉球去把!”
“這……你們願意遠離故土去琉球?那可是遠在海外的孤島上啊!再議,再議……”搬到琉球上張石川也不是沒想過。雖然琉球上沒有煤、沒有高嶺土,這些原料都要從大清用船運過去,但是只要燒製出上好的骨質瓷,這些成本都能收回來。
他實在是沒有精力了。
今年他計劃開出兩千傾的耕地來,讓唐山鎮除了可以自給自足,還能拿出玉米和紅薯來釀酒,種出花生和黃豆來榨油。另外,軍糧的研製,十三阿哥催得也緊。還有就是自己的鹽場,醬菜。張石川這次不但要去惡心惡心范家,還要惡心一下八必居。因為這兩家都惡心到自己了。但是張石川太難了。沒有匠人。煤井的通風和排水設備需要大批的木匠。開墾荒地需要大量的鐵器。住房還要接著蓋……這也就是為什麽張石川要拿壓肥皂的機器來做壓縮軍糧了。
半個月之後,寧靜致遠四條船又停在了大沽港,銅斤和蔗糖硫磺等貨物運往京師,還有大批的車隊帶著生鐵、幾百匹馬來到了唐山鎮。而最讓張石川開心的是,馮樹秦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帶著三十多個徒弟。
“馮叔啊!我想死你了!”張石川搶在大牛和二牛面前說道。
“喲喲喲,這麽大的鎮子,真的是這大半年蓋起來的?小川啊,你真厲害了!”馮樹秦看著牆上掛著的平面圖感慨道。“圖也比以前畫得好了。這不是你畫的吧……”
“爹,你怎沒把田姨帶回來啊?”大牛看著孤身一人回來的馮樹秦問道。
“咳咳,你田姨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就沒讓她來。”
“啊?田姨怎了?”二牛問道。
“內個……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那個……”
“懷孕了?”張石川看著馮樹秦有些靦腆的笑容猜到。
“呃……對……”馮樹秦終於承認了。
“真的啊爹?是給我們填了個弟弟還是妹妹啊?”二牛高興得一蹦。
“兔崽子,得生下來才知道啊!”馮樹秦扇了二牛一腦袋瓢。
“哎呀馮叔,真不好意思,馮嬸兒有喜了,我這還一封信就把你給拉回來了……”張石川有些不好意思了。
“嗨沒事兒。畢竟大清才是咱們的根啊,你們這幫孩子在這邊乾這麽大的事兒,兩萬多人啊,我怎麽能不回來出一份力?哦對了,烏恩其,你得請喝酒啊!薩仁高娃上個月十六生了,七斤多的大胖小子,你可是當爹了啊!”
“真的啊馮叔?”烏恩其一蹦老高:“我當爹了?孩子長得像我還是像高娃?叫啥?
“叫啥?那得你這個當爹的取名啊……”
“主人請你給烏恩其的兒子賜名。”烏恩其很鄭重的單腿跪地右手捂著胸口說道。
“呃……”雖然一直沒承認,但是烏恩其和薩仁高娃都是張石川的奴仆,這個新生的小生命,算是張府的家生子。“蒙語平安怎麽說?”
“阿木古郎。”
“那就叫阿木古郎把。”
“是,多謝主人賜名。”
“好了好了,起來吧。馮叔,晚上想吃啥?帶著你這群外國學生也開開眼界,哎,你叫裡安是吧?我記得你,想飛起來的那個。”
“川哥,我叫安裡,安裡周當。”安裡躬身說道。
“啊,對對對,安裡。怎麽樣,還想飛嗎?”記錯了人家的名字張石川也有些尷尬,但是琉球人的名字實在有些拗口,包括思戶金……
“想啊,川哥,當然想!能飛起來是我的夢想!”安裡一聽到飛頓時來了精神。
“好,有什麽新想法沒有?”張石川笑眯眯的問道。
“呃……暫時沒有什麽新想法。川哥不是教育我們說要把基礎打牢固嗎?我現在在跟著馮師傅學習木工,造風車什麽的。”
“好,風車好。造好了風車就離著飛起來又進了一步了。”
“這……真的嗎川哥?造風車和飛起來有關系?”
“當然了。我問你,風車為什麽會轉?”
“因為有風吹動啊。”安裡想都沒有想就回答道。
“好,那風箏為什麽能飛?”
“因為有風吹啊。”
“你有沒有看過你馮師傅改進的鼓風機?和風車差不多是不是?鼓風機轉起來呢?”張石川引導著安裡的思維。
“可以……產生風?”
“對了!你還記得給你們講過的竹蜻蜓嗎?和鼓風機風扇、風車是一樣的原理。竹蜻蜓為什麽能飛?因為他的旋轉產生了風,產生風的同時風也給了竹蜻蜓一個相反的力,所以竹蜻蜓可以飛起來。只要有足夠大風扇產生以一定的速度旋轉,產生的風就可以把他本身托起來,飛向天空……”看著周圍已經聚了一群人了,張石川清了清嗓子:“所以,現在先學好造風車吧!孩子,好好抓緊這次實習的機會,唐山鎮有多少風車和鼓風機在等著你們!”
“我明白了,川哥!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要造出最好的鼓風機和風車!”安裡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好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走,帶你們去嘗一嘗大清的美食!”
“啊,回到大清吃涮羊肉好像都比在琉球的好吃!”馮樹秦一筷子下去半鍋剛煮熟的羊肉就被他撈走了。
“馮叔,蒸汽機研究的怎麽樣了啊?”這才是張石川最關心的問題。
“嗨,別提了, 木頭做出來的模型倒是可以推動活塞了,換成鐵質的就不行了,鐵的活塞太沉了,需要密封更好,蒸汽的氣壓也得更大……”馮樹秦鼓著腮幫子一邊吃一邊說道。
好吧,果然這蒸汽機不是那麽好搞的。不過張石川倒是很好奇馮樹秦做出來了什麽樣的模型。
“那玩意我帶來了一套。”馮樹秦看著張石川一臉好奇的神情說道:“趁著這次再跟你一起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哪裡需要改進。”
“好好。等有空了咱們研究。不過做這個之前,馮叔你得先幫我做點別的事兒。”
“哎呀,不就是什麽煤井排風,還有那幾個作坊改成牛馬拉套嗎,讓我這些徒弟們去練練手吧。”馮樹秦有些不屑的說道。對於這些跟著他學了這麽長時間的徒弟他還是很得意的,齊碼比自己的兩個敗家兒子靠譜多了。
“不是,是一種可以壓縮糧食的機器,有點像王叔壓豆腐的那個,和咱們壓香皂的也是一個意思,但是要壓力更大,能把東西壓縮的更小。”張石川說道。
“壓縮糧食?那玩意還能壓縮?”馮樹秦聽了一愣。
“可以可以,我用壓肥皂的機器壓出來了一些,不過壓得還不夠狠……”張石川把軍糧的事兒大概說了一遍。
“行,那明兒咱們試試。”馮樹秦點了點頭喝了一杯酒又說道:“對了,我看小娥肚子還扁扁的啊,怎麽還沒懷上?”
“馮叔!小娥才十五!她還是個孩子啊!”
“十五還是孩子?小川,你也十七了,有些事兒該抓緊了啊!”
“馮叔!”
“我幫老趙問的,反正話我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