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王殿下,學生有話要說!”公審大會上突然有人想要衝破士兵的人牆。
“嗯?說吧。”張石川停住了腳步,示意台下負責維護秩序的軍人把他帶過來:“近前說話。”
讀書人分開人群走到台上,恭恭敬敬的跪倒:“學生吳縣生員李尚禮參見乾王。”
“起來說話。”
“謝乾王。”
一時間台下正群情激奮公審一個同知的百姓們也都安靜下來,想聽聽這個李尚禮要說些什麽。
“乾王,我想替江南的讀書人求您一件事。”
“替江南的讀書人?”張石川一愣,這小子口氣不小哇,但是又很好奇:“什麽事直說就可以了,我看看我能不能辦。”
“乾王,我是想替晚村先生的後人求情的,晚村先生乃是江南大儒,此次獲罪實屬是滿清朝廷昏聵,還請乾王明察。”
“晚村先生?犯了什麽罪?”張石川一臉懵圈。
“晚村先生名諱呂留良,乃是浙江崇德縣人……”李尚禮把呂留良案子始末說了一回。
張石川聽了一皺眉:這也忒缺德點了吧?就因為一個看過呂留良書的人寫了封信試圖策反嶽鍾琪最後倒霉的居然是死了幾十年的人?還開棺戮屍,老四是不是腦袋瓦特了?
隨後他又想明白了,雍正這是殺雞儆猴啊。呂留良案本來應該是十年後才發生,可是張石川的存在讓這件事提前了十年。
在大乾造反、西北不寧、北邊還有隻毛熊虎視眈眈的年代,如果不嚴查那個曾靜,人人都起來效仿,都來策反他的武將文官,那可真是有的他忙了。
要知道,這次策反嶽鍾琪是失敗了。如果成功了呢?嶽鍾琪手裡可是有幾萬精兵呐!嶽鍾琪可是三朝名將,打準噶爾、打青海、打西藏從來沒含糊過。
“等我打到了京師,一定將無辜獲罪的呂氏族人盡數解救出來!”張石川信誓旦旦的說道。
“乾王,呂氏族人此刻就在蘇州知府衙門大牢裡關押著呢!本來是朝廷派下欽差來去崇德縣剖棺戮屍並且緝拿了晚村先生的子孫門人準備進京論罪的,可沒想到剛到了蘇州就因乾王天兵到來淹留在蘇州無法北上……”
“走,隨我去府衙提人!”張石川揮了揮手,又衝著二牛說道:“公審繼續,你維持吧。”
蘇州知府衙門,看著院子裡站著的老老少少站著的百十號人張石川也是暗暗歎了口氣,這年頭禍及妻兒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些人都會被押送至京,審問之罪之後估計“主犯”成年男丁會被砍頭,他們的妻女孩子則會和其他“從犯”被發賣或者發配寧古塔為軍奴。
想想當初康熙撤了自己的瓊州府知府,如果不是禍及妻兒要押著一群媳婦孩子一起回京,吳鶯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麽會慘遭橫禍……
張石川努力把吳鶯兒放下,說道:“你們是晚村先生的後人。晚村先生乃是前明大儒,青年時散盡家資和清軍抗衡,後來又拒絕出仕效忠滿清朝廷,實在是天下讀書人之楷模,想不到如今竟遭此橫禍,死後也不得安生,還險些拖累了你們。
現在你們已經安全了,不過崇德還尚未光複,依我說你們還是暫留在蘇州府裡穩妥一些,等崇德光複了再回家鄉重新安葬晚村先生。屆時大乾也會給晚村先生刻碑立傳……”
“多謝乾王願為先父昭雪,多謝乾王救下我等。”呂留良的五子呂補忠帶著眾人跪下叩謝。
“都起來吧。若是你們沒有地方安置,不妨暫時住在織造府去。那邊的行宮空房子甚多,住你們這幾十人完全沒問題。
我也住在行宮裡。若是缺少什麽可以直接去找我,我給你們安排。”“多謝乾王體恤!我呂氏後人願世代效忠乾王!”呂補忠又想磕頭。
“哈,好好。無須多禮。大乾人人平等,不用動不動就下跪。這些日子你們也受苦了,先去安置一下吧,換身乾淨衣服,再弄點熱乎吃食。”張石川看著後面站著的那些婦孺說道。
安排好了呂氏一族人,張石川索性又讓人把大牢裡的犯人都帶了出來,一個個的問明緣由,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人統統給放了。
不覺間天色一晚,張石川覺得餓了,才回行宮準備吃點東西。先順路看了一眼被安置在一個側院裡的呂氏,回到後宅,正好看見園子裡順溜在教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用槍。
“你這樣端著這裡,然後槍托用肩膀抵住……”順溜一本正經的在一旁指指點點。
小丫頭端著幾斤重的元化二式明顯有些吃力。
“咳咳。”張石川咳嗽了兩聲。
“川哥!”順溜一回頭見張石川進來了忙是一個立正。
“啊,吃了嗎?沒吃跟我吃點東西去,我都快餓死了。”
“乾王!”那個小姑娘明顯嚇了一跳,忙把槍遞給順溜就要下跪。
“不用不用。”張石川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抬了抬手:“你是哪家的?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她是呂留良的七子呂止忠的女兒。”順溜說道。
“哦。”張石川點了點頭。方才那麽一大堆呂家的人他也沒記住誰是誰,可他忽然腦子一抽,問了一句:“呂四娘?”
“乾王怎麽知道我的乳名?”呂四娘倒是嚇了一跳:“我在家裡行四,爹娘確實叫我四娘。”
“啊,我猜的……”張石川撓了撓腦袋。
還真有呂四娘這個人啊?難道雍正最後真的是被這麽一個端著槍都費勁的小姑娘殺的?可現在,應該輪不到她出手了吧……
“川哥,吃點啥?我讓人準備去。”順溜問道。
“啊,準備啥啊,弄點方便麵得了。四娘,要不要一起吃點?”
“我……”
“行了,順溜,你去讓人煮點面來吧。我的蛋要五分熟的。小林子也回來了,這大晚上的剛做完手術?來吧,一起吃方便麵。”張石川對著剛走進來的小林子說道。
“謝主子!”小林子扎了個千說道。
“傷員還沒弄好嗎?”張石川皺了皺眉頭看著衣袖上都是新鮮血跡的小林子說道。
“回主子,咱們大乾國防軍的都處理妥當了,現在在給那些個受傷的清軍和百姓們治療呢。
主子,你是不知道,那些被霰彈槍擊中的人身上少則幾顆,多則十幾顆鉛彈,處理起來可麻煩了……”小林子小聲抱怨道。
“那也得弄啊……要不鉛這玩意留在人身體裡可是會感染,會出人命的。行了,去換身衣服吧,準備吃麵。”
“謝主子!”小林子答應了一聲下去了。
“乾王,我……”呂四娘等張石川說完了才小聲說道。
“哎呀,就一碗方便麵,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用客氣。嘗嘗吧,你肯定沒吃過。”
“不是,我……我想加入大乾國防軍!”見張石川一點架子都沒有,呂四娘終於鼓足勇氣說道:“我想為了光複漢室天下,驅逐滿清韃子狗皇帝出一份力!”
“啊?那可不行。你是女孩子啊,大乾國防軍不要女的,而且你年紀也太小了。”張石川笑著說道。
“我……我十五啦!而且軍中不是也有女的嗎?”
“那些啊,那些是護士,專門護理傷兵的。”
“那我就當護士!”
“那可不是什麽好差事,每天和各種傷員打交道,你看小林子,天天一身的血……”
“我不怕,只要能為了大乾出一份力,我什麽都不怕!”
“咳咳,你問你爹娘了嗎?他們同意嗎?你還是個小孩子,不能這麽任性。”
正說著,順溜在屋裡喊道:“川哥,面煮好了,是在屋裡吃還是外頭?”
“就在外頭這個亭子裡吧。”畢竟還有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呢,在外頭省得有人說閑話。
不一會兒四碗面擺在了亭子裡,張石川等三人一人端著一碗呼嚕嚕的吃了起來:“四娘,你也吃,不用客氣。”
呂四娘見他們吃得香,又見碗裡彎彎曲曲的面條倒是有意思,而且香味撲鼻,也端起碗吃了起來。
正吃著,忽聽牆外有人喊:四娘。
“我爹喊我了,我得去了……”
“哎,吃完嗎,不急。”張石川說著又朝外頭喊道:“可是呂止忠呂先生?四娘在這院子裡呢,進來吧。”
呂止忠進來見四娘端著一碗面條在那吃呢可嚇了一跳:“小女不懂事兒,若有冒犯乾王之處還請贖罪。”
“嗨,沒有。小姑娘嗎,進來玩,正好我要吃飯,就多做了她一份。”
“見過乾王殿下!”和呂止忠一起進來的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躬身說道。
“啊,你好你好,那個……怎麽稱呼來著?今兒見人太多,實在記不住,見諒哈。”張石川確實覺得這個人面生。
“在下江寧甘鳳池,久仰前往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老漢說道。
“我擦!”張石川的碗差點沒扔出去:“原來是江南大俠到了,快請坐。順溜,還有面嗎?快給二位也來碗面……”
“川哥,我就煮了四碗……要不我再去煮點?”
“不必麻煩,什麽江南大俠的可不敢當……”甘鳳池忙搖手說道:“想不到川哥還聽說過我的諢號。真是讓甘某有些受寵若驚。”
“甘大俠行俠仗義又有反清義舉, 早已名滿天下,我怎麽能沒聽過。等我先吃完這口哈……”張石川三兩口吃完了碗裡的面心說我總不能說我是在裡認識你的吧?
“乾王您貴為大乾國之主,就吃一碗面?”呂止忠問道。
“啊,要不還吃啥?燕窩魚翅熊掌鮑魚?我還真不愛吃那玩意。這不是在外頭打仗嗎,哪兒有那麽多講究,能吃飽就行了唄。
要不還得跟康熙似的,一頓飯吃一百多道菜?那不是暴殄天物嗎。有那錢,還不如多造一支槍,一顆炮彈呢是不是?”張石川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聽了這話呂止忠一拱手:“久聞乾王平易近人又是最容易親近,在廣東省深受百姓們擁戴,如今呂某終於是見識到了。
難怪大乾國防軍都如此軍紀嚴明於百姓秋毫不犯,原來是受了乾王的影響。乾王日後必定能將滿清驅逐出我中華大地,成為一代開國明主!”
張石川只能呵呵一笑,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不過是吃了一碗方便麵而已,就成了明主了?這又和打滿清有什麽關系?打滿清還得靠槍炮!
“爹,我想求乾王讓我加入大乾國防軍,為大乾效力,為爺爺和大伯報仇!”呂四娘說道。
雖然他爺爺和大伯只是被戮屍,可在篤信入土為安的這個年代,這無異於又殺了死人一次,而且是奇恥大辱的那種。
“四娘,不得胡鬧!”呂止忠輕聲呵斥道。
正在眾人閑話之際,外頭有人進來敬禮說道:“乾王!林部長!野戰醫院說有個急症患者,他們不敢處理,想請林部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