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穿上毛衣和羽絨服，陳聞下床抱著有種，把它放到桌子上，撓撓它的下巴。

　“怎麽感覺絕育之後更粘你了?”

　“有嗎?”陳聞沒太大感覺，只是覺得最近有種變得更安靜了點。

　以前還喜歡學狗蛋玩飛簷走壁，現在反而整天趴在窗台上曬太陽一動不動都沒事兒。

　有時候連薑秋以偷偷摸它，它都懶得躲開了。

　“是不是有點變胖了啊?”薑秋以摸了幾把，毛茸茸的依舊讓人愛不釋手，差點就生出帶著有種一起去魚塘的念頭，所幸最後這念頭還是被斬滅，“得控制一下飲食了。”

　“據說絕育之後容易發胖，平常讓小雅和小宇多陪它玩玩好了。”

　陳聞摟住薑秋以的腰，在她背後嗅了嗅發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喜歡這樣從後面抱她，整個人貼上去後，會有十分滿足的妥帖感。

　“那出發了?”

　“嗯，出發。”

　拉著薑秋以出了臥室，陳聞沒關門，讓有種可以在三樓自由活動。

　下樓前叮囑已經跑完步拿到手機的丁澤宇，讓他記得開窗的時候關紗窗，免得有種傻乎乎的掉下去。

　隨後兩人便來到二樓，拿上早晨做好的野餐食物，和爺爺他們說了一聲，便出門開車往更北面的魚塘駛去。

　如果說陳聞老家別墅這邊，已經慢慢從遠郊納入到近郊的范疇，周邊已經有酒店、網咖甚至小型商業中心的話，那更北面的魚塘就完全屬於郊區和田地的分界了。

　一路駛在大馬路上，左右兩邊都是各種工廠，馬路邊還架著又長又粗的管道，時不時就有一排大卡車大貨車駛過，卷起滾滾塵土。

　陳聞把車窗關上，免得灰塵飛進來，打了個電話給外婆。

　確認外婆這會兒已經在魚塘上了，便不用先去外婆家拿鑰匙，直奔著魚塘而去。

　“魚塘裡有魚嘛?”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也不一定啊，萬一是養小龍蝦或者甲魚的呢?”

　“主要是養魚吧，不過也不算養，就是每年冬春的時候趕塘，其他時候都不管的。”

　“啊，這個我知道！小時候你帶我玩過的！”薑秋以眼睛亮起來，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她打著來寫作業的名號找陳聞玩，正好就趕上這事兒。

　陳聞的舅舅每年都會會提前用抽水泵，把魚塘的水抽到旁邊的儲水溝裡，整個魚塘底下的泥地就頓時裸露出來。

　一條條肥美的大魚在泥地裡撲騰，那場面相當壯觀。

　赤著腳下泥地，黑色的泥最深處能沒過膝蓋，兩手一抓把魚往兜裡一扔，比釣魚的效率高多了。

　而每年除了趕塘，陳聞外婆他們都不會怎麽管魚塘裡的魚，就這麽放養著，每年能收獲多少看開天意。

　畢竟本就不是靠這個吃飯的。

　“說起來，買魚塘本來就是為了給我外婆找點事情做而已。”

　聊起這個，陳聞難得多說了幾句。

　他小時候外婆就已經退休了，每個月都有退休金，但一輩子乾活的人，就這麽閑下來也挺無聊。

　結果外婆就跑去大馬路上掃地了。

　橫塘這一塊兒街道，基本都被他們這群老頭老太包圓。

　每天早晨早起，騎著三輪兒上街掃地，累了就湊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後來家裡人覺得不放心，畢竟大馬路上掃地，總是有危險的。

　最後乾脆給她買了個魚塘，讓她種種菜養養雞鴨什麽的，也算是有事兒做，平常還能吃點健康的蔬菜。

　“感覺這樣也不錯?”薑秋以有點羨慕，“要是我們以後也這麽悠閑就好了。”

　“你隻想吃，讓你種菜養雞你願意?”

　“小看我?”

　“那傍晚的時候你幫我外婆趕鵝吧。”

　薑秋以:“?”

　到了魚塘，陳聞在路邊停好車，和薑秋以下來。

　還沒等進門，就聽見一陣“汪汪汪！”的狗叫聲，讓陳聞臉色一怔。

　“魚塘什麽時候養狗啦?”薑秋以躲到陳聞背後，小心翼翼問道，“我以前來的時候好像沒有的啊。”

　“不知道，去年也沒有。”陳聞搖頭。

　“聞聞來了?”聽到狗叫聲，原本還在西面雞棚裡喂雞的外婆，拎著塑料桶慢吞吞走過來，拉開門來，看到薑秋以的時候明顯眼睛一亮。

　“外、外婆好~”薑秋以稍微有些拘謹的問好。

　“秋秋，外婆你見過的。”

　“見過見過。”外婆人老了，但眼神還很好使，一眼就瞅見女娃子抱著陳聞的手臂，臉上笑開了花，“來來來，進來說。”

　兩個人走進魚塘，門口是蓋在這邊的幾間瓦房，右手邊望過去，就是一個幾百平大小的小魚塘，冬日的陽光下微波粼粼。

　不過陳聞和薑秋以的目光都被外婆身後竄來竄去的小黃狗吸引了。

　“舅舅買狗了?”陳聞拉著薑秋以走到涼棚底下，找了幾把椅子出來坐下，看著跑來跑去的小黃狗，看品相有點像柴犬。

　“這狗是流浪狗。”外婆把塑料桶放好，“你舅舅之前在門口看到它，見他可憐就給了點剩飯，結果它就賴著不走了，就乾脆先養著。”

　“挺好的。”陳聞朝狗狗招手，就見它屁顛屁顛溜過來，但沒有靠近，又溜達走了，警惕性還挺強。

　“你倆過來玩的話，魚竿在這邊，等會兒晚上再摘點菜回去吧?”外婆說著坐下來休息，稍微喘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我再宰隻雞，你拿回去給家裡嘗嘗。”

　跟外孫和孫媳閑聊了一會兒，外婆就不打算打擾了，撐著膝蓋晃悠悠起身，拍拍大腿朝自己的電瓶三輪車走去，“我中午回去吃飯，順便拿點剩飯喂它，你們中飯怎麽說?”

　“我們帶吃的了。”薑秋以連忙拿出籃子來，“外婆要不一起吃?我們做了挺多的。”

　“你們吃你們吃，你們外公還等我回去呢。”

　拍拍屁股坐上電動三輪，外婆擺擺手出了魚塘，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陳聞把魚塘的大門關上，牽過薑秋以的小手，就在水邊逛了起來。

　“就剩我們了誒。”

　“還有條狗。”

　“狗狗有名字嗎?”薑秋以回望了一眼，發現小黃狗就乖乖趴在水泥地上曬太陽，如果外面有動靜了，就起身汪汪叫兩聲，但沒跟過來。

　“估計就叫大黃吧。”陳聞對自家舅舅的水平還是有點了解的。

　“看上去是柴犬的品種吧，不過應該不是純種的。”薑秋以又瞅了兩眼大黃，“公的母的?“

　“這不重要。”陳聞差點忘了他們是來過情人節的，“船在那邊。”

　船是去年過年買的，當時就是為了拿來趕鵝，不大，不過裝下兩個人綽綽有余，還能把腿伸直。

　把桌布鋪到船上，薑秋以把它捋平，大小剛剛好蓋住中間一塊區域，兩個人乾脆就脫了鞋上船，面對面踩在桌布上坐下。

　旁邊一群鴨子遊過，遠處的大白鵝喳喳喳的叫著，隱約能看見幾隻雞在對岸的竹林裡跑來跑去。

　很有生機。

　冬日的冷風在魚塘的水面吹過，竟然也添了些暖意。

　陳聞把繩索解開，船槳在岸邊一頂，小船就從岸邊朝魚塘中心飄蕩過去。

　追著前面的鴨子來到魚塘西面，就能看到這邊整齊的菜田，陳聞把攝像機打開，繞著周圍一圈，錄了不少素材。

　船上，薑秋以很有儀式感的把籃子放在桌布正中間，然後把早上做好的三明治、壽司和巧克力一一取出來，零星點綴在籃子周邊。

　“好啦~”薑秋以拍拍手，示意陳聞快拍這邊的美食。

　情人節vlog，在船上野餐，也挺有意境的。

　“我要吃那個，你喂我~”

　“啊~”

　“還要喝茶~”

　“我也喂你~張嘴~”

　情人節嘛，自己喂自己就顯得很沒有情調。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投食，光是中午要吃的分量，就足足吃了將近兩小時，等到下午一點多才摸著肚子靠下來休息。

　外婆已經回家吃完飯又過來了，給大黃添上剩飯，就接著去田裡乾活。

　魚塘邊上的田沒多少，西面大概也就幾十平米，種著玩玩味道也不錯。

　兩個人坐在船上也沒去打擾外婆的興致，任由小船隨著風飄蕩，又晃晃悠悠飄到了東面的魚塘上，和大白鵝撞在一起。

　於是喳喳喳的鵝叫喋喋不絕，大白鵝們嘩啦啦的下水遊走了。

　薑秋以把手伸進水裡往那邊潑，還招呼陳聞劃船去追趕，結果還是追不上。

　“之前你讓我趕鵝來著?”薑秋以看著在水上速度飛快的大白鵝，扭頭盯向陳聞，哼哼兩聲，“這怎麽趕嘛。”

　“光這樣追肯定不行。”陳聞笑了笑，“得用長一點的竹竿攔著才行。”

　劃船也劃累了，陳聞把船槳放好，放松了一下手臂，朝外婆那兒張望了一下。

　小船到了東面這邊後，中間被幾棵大樹遮住，已經看不到菜田，於是陳聞膽子大了些，牽過薑秋以的小手，輕輕用力拉了一下。

　薑秋以懂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把籃子放到身後的空檔，隨後就一個扭身，靠進了陳聞懷裡。

　“你是不是早就預謀了?”薑秋以後仰著躲過了陳聞的嘴，繃著小臉懷疑道，“上次劃船的時候上癮啦?”

　“沒……早上你問我我才想到的。”

　“所以你之前真的一點計劃也沒有嘍?哼！”

　“……”

　“那只能稍微親一會兒……不然等會兒外婆過來……唔……嗯……”

　小船在水面上微微蕩漾，一圈一圈的漣漪如同綻開的花朵。

　船上的年輕人沉醉在這裡，嘴裡還殘留著香甜的巧克力味，等味道漸漸散去，薑秋以又從籃子裡拿了一顆出來，塞進嘴巴裡，挑逗的伸出了小舌頭。

　魚塘門口偶爾傳來兩聲大黃的汪汪汪，大白鵝從旁邊遊過去，又嘩啦啦遊回來，見這兩人沒什麽危險，也就不怎麽緊張了。

　“好吃嗎?”

　“嗯。”

　“那這次要什麽味道的?”

　“……草莓的吧。”

　巧克力這種東西，陳聞談不上多喜歡。

　偶爾吃一顆還不錯，但一下子吃好幾顆，就會覺得膩了。

　但今天他才發現，可能是他以前打開巧克力的方式不太對。

　沒想到薑秋以第一次嘗試製作巧克力，味道就這麽美妙。

　以後怕是戒不掉了。

　一直到兩點半左右，陳聞心有所感，睜眼就瞥見外婆正往這邊走，連忙推開薑秋以，指了指那邊。

　小臉一片紅潤的薑秋以整了整衣衫，坐回了對面，將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捋順，眨眨眼睛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外婆沒注意兩人的儀態，手裡還拿著一捆小青菜，“聞聞，這個還蠻嫩的，我給你放那邊。”

　“等會兒給你倆宰隻雞帶回去。”

　“然後那邊菜田裡走的時候去看看，要什麽自己摘點。”

　“嗯。”陳聞點點頭。

　“謝謝外婆！”

　看著外婆走遠了，一直走到鴨棚那兒看不見身影，薑秋以才偷偷踢了陳聞一腳，“差點就被看到了。”

　“你說就親一會兒。”陳聞抹了抹嘴角，“結果連著吃了四五顆巧克力。”

　“你明明吃得很開心嘛！”薑秋以哼唧一聲，“後面兩顆可是你自己拿的。”

　“……”陳聞撇過頭去，攪了幾下水面，瞅瞅遠處的大白鵝。

　對面的薑秋以從籃子裡拿出保溫杯，旋開蓋子喝了兩口紅茶，總算稍稍解渴了些。

　她兩手捧著保溫杯，小口嘬著紅茶，兩條長腿就悄咪咪纏上了陳聞，“渴嗎?”

　“有點。”

　“那你也喝。”薑秋以把保溫杯遞過去。

　她就準備了這一壺，反正就他們倆，互相吃口水很正常，也不會嫌棄。

　陳聞接過來，掂量了兩下，“我喝完了?”

　“等等！”薑秋以連忙攔住他，把保溫杯搶回來，“那我再喝一口。”

　飽飽的喝了一大口灌進嘴裡，薑秋以鼓著小嘴，將保溫杯遞了回來。

　陳聞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有種想要戳戳她臉頰的衝動。

　最後他乾脆把保溫杯放回籃子，直接俯身壓向了薑秋以。

　“唔……唔唔！”

　小船一陣動蕩，人影在船裡時隱時現，遠遠看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男孩子的後背。

　時間像水一樣緩慢流淌，小船就飄在時間上，晃晃悠悠的。

　“你搶我的紅茶……”

　“現在是我的了。”

　“唔……那我搶回來！”

　“等等……小心點……別把船弄翻了。”

　“啊你別亂摸！船上不行……”

　“就摸摸……我也沒帶東西來……”

　“那個……我、我帶了……”

　“……嗯，那……”

　“不行！”

　砰。

　陳聞抬起頭，船靠岸了。

　瓦房就在不遠處，他記得是有床的來著……

　“你幹嘛?”

　“有點困， 去睡一會兒。”

　“等等！我籃子還沒拿……”

　“待會再說。”

　……

　進了屋，被抱上棉床，薑秋以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困個大頭鬼！

　但又想到是情人節，於是一咬牙——

　翻身做主。

　匡扶正義。

　歸根到底。

　這樣……好像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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