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這該不是又是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吧，有點過了啊！”蘇恆月想想上次的誤會，平時總覺得李國治這人嘻嘻哈哈沒個正形，這次還真不習慣他這樣一本正經。

　　“這種玩笑能隨便開嘛！我也是思量再三，才給你打電話的。你以為我真閑的沒有事啊！你還別說，也就是我了，這交警大隊還真沒有第二人，會做這種推測！”李國治的表情略過一絲輕微的極難發現的變化。

　　蘇恆月知道李國治可不是簡單的交巡警，李國治隊長是老刑警了，曾經擔任過刑警隊的副隊長，曾帶隊偵破本市幾起大案，奇案，而且多次調省廳專案組，後來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受了重傷。

　　出院以後，局裡研究決定，就安排他到派出所當所長，他幹了一年多，不習慣，平時都是風裡來雨裡去，整天在外面辦案子的人，一下子閑了，就不知道幹什麽，平時都是一些東家長，李家短的事情，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經常要與蘇恆月打交道，這一來二去兩個就熟悉了。

　　後來他又主動申請要到交警上去，局裡被他鬧的沒轍，又因他因公受傷，多少給與照顧，也就從了他，剛好交警大隊三中隊老隊長也到了退二線的年紀，他就順理成章做了三中隊的中隊長。

　　“怎麽是謀殺呢?你的推測是什麽?”蘇恆月知道李國治的能耐，不像是開玩笑，但看著他這不緊不慢的樣子又有些窩火，急切而焦慮地看著他！

　　“你看你，急什麽，我說了我只是推測！早知這樣我就不跟你說了，就怕你急！”

　　“老李！這是我親弟弟，我能不急嘛！”蘇恆月舒了一口氣，“好，好，我不急，你說，你快說，說說你的推測！”

　　“好吧，我說了，我只是推測！”李隊長離開茶桌走到辦公桌前，拿來幾張材料走到蘇恆月的面前說:“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一份交通事故詢問筆錄，上面記錄的詢問人，被詢問人，蘇恆月快速地看一下:

　　問:我是石梁市公安局交警大隊民警(出示人民警察證)，現依法向你詢問有關問題。誣告或者做偽證要負法律責任。你聽明白了嗎?

　　答:明白！

　　問:你的個人基本情況?(姓名、性別、年齡、身份證號、戶籍地、現住址、職業、聯系方式)

　　答:毛文彪、男、38 歲，東安省人，司機，現住在東安臨蘭市蘭山區某某小區

　　問:你的個人簡歷?

　　答:當過兵，退伍以後在老家臨蘭是一家廠裡上班，後來廠子到了，就和朋友合夥開貨車拉貨，一直走聊東和臨蘭這條貨運線，後來生意不好做，就打了一些短工，之後就到這家鋼廠來上班，跑臨蘭往南山鎮的這條線，專門運送鋼材。

　　問:你的家庭情況?(婚否、家庭成員情況、主要社會關系)

　　答:離婚，有個女兒，讀小學。

　　……

　　問:請你將事故情況詳細講一講?

　　答:當時我有些犯困，當時也沒有注意，打了瞌睡，沒有想到過紅綠燈，那個點路上不會有車，我也沒有注意，等到發現的時候，就直接撞了上去了。撞的同時我就急忙踩了刹車。已經晚了。

　　問:事故發生後，你采取了什麽措施?

　　答:我只聽到砰的一聲響，就把那個車子撞翻了。我自己也差點撞到玻璃，也傻了，清醒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

　　……

　　後面還有很多，關於現場的情況，都是常規的流程。

　　此時李國治已經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他像蘇恆月招招手，蘇恆月起身，來到李隊長身後。

　　這時李隊長調出了一段視頻，這就是那個被詢問司機的視頻。如果看詢問資料，這個叫毛文彪的人，又是當兵的，東安人，以為就是個典型的北方彪悍的漢子，像武松那樣強壯。那知道這個包文彪卻很瘦弱，頭髮蓬亂，臉頰乾癟，身子縮在椅子上，褲子是一個舊軍褲，這個大熱天居然穿了褲子，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底層人。

　　“看到了?這個毛文彪說話都極其簡單，幾個字，幾句話，看起來木訥，思路卻很清晰，回答精準，這跟他的外形不太相稱。”李國治看看蘇恆星，接著說，“當然，我這不是以貌取人啊，我只是覺得這人不像那麽老實，你閉上眼睛聽他的回答，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這時李隊長又調出了一段視頻，這個視頻蘇恆月早就看過了，這就是弟弟出車禍的那段視頻。這一次她看的特別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一輛白色的SUV從西往東行駛，這是弟弟的途觀，一輛重型卡車從東往西開，就在十字路口，弟弟的車快速直行突然右轉，而對面卡車，直接在紅綠燈那邊就壓上了雙黃線，快速直行至交叉口馬路中央，“碰”的一聲巨響，兩車猛烈相撞，卡車剛好撞了途觀的屁股，途觀被撞翻在地，空中翻了兩個跟頭，離卡車有七八米遠，很快途觀就冒起了白煙。

　　“看出什麽沒有?”李隊長抬起頭對著蘇恆月。

　　蘇恆月點了點頭，又忽然搖了搖頭，她的心還定格在兩車相撞的一刹那，那個畫面太震撼，雖然這個畫面兩個星期之前她就看過了，但是今天再看，她還是心驚肉顫，腦海裡盡是弟弟滿臉鮮血的樣子。

　　“你仔細看，我再放一遍……你看你弟弟的車，到紅綠燈路口並沒有減速，而是選擇了加速，而且他是在那一刹那間突然選擇轉彎的，起初他應該是直行;而這輛卡車，老遠就是直行來的，就沒有減速，一直在加速，就在你弟弟轉彎的一瞬間，他也跟著打了方向盤，這才撞到了途觀左邊的後屁股，把車撞翻。”

　　“嗯！”蘇恆月眉頭緊鎖，仔細聽著每一個字。

　　李隊長離開座椅又走到南邊茶幾那邊，拿起茶壺把杯子用開水再燙了一遍，然後把建盞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對面，對著蘇恆月說，“蘇所，先來喝杯茶！”

　　李隊長熟練地擺弄著茶具，先是重新拆了一包茶葉，把開水倒進大杯子裡，蓋上，然後把水倒掉。這算是把茶葉洗了一遍，接著倒滿，蓋上。

　　蘇恆月一聲不吭地走到茶座旁面對著李國治坐下，她拿起剛才那個失手掉到茶幾上的空建盞輕輕撫摸著，突然若有所思地對李隊長說:“我怎麽感覺， 這兩輛車像是對陣廝殺，狹路相逢勇者勝！”

　　“不對！是以卵擊石！你弟弟像自殺！而卡車就是衝著你弟弟的車來的，這是謀殺！”

　　“什麽——”蘇恆月再次驚呼，差點又把杯子弄掉了。

　　“小心。”李隊長也驚呼。

　　“快說！”蘇恆月假裝生氣，做一個故意要往地下摔的動作，“再不說，小心我把你的寶貝疙瘩摔個粉碎。”

　　“呵呵，不值錢。”他拿起那個大茶杯，嫻熟地擺弄著茶道，他示意蘇恆月把杯子放下要給她斟茶，“不管是你弟弟的車，還是那輛卡車，都沒有減速的意思，兩人像是約好的，對，就像你說的對陣廝殺。問題是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較量，重型卡車和SUV相撞，高度，慣性，受傷害程度，都不在一個級別。如果是突然刹車那肯定是卡車受傷害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直接對撞，那卡車所產生的衝擊力，你可以想象！”

　　李國治端起茶杯喝口茶，接著說下去:“你注意到了沒有，他們行使的時候都是紅燈，一般司機看到紅燈是要放慢速度停下來等待的。當然如果熟悉路況的人，也應該知道那個時間段，沒有車。但是闖紅燈一定是違章的。如果途觀的車是右轉，他可以不考慮紅燈，但是不能不考慮速度。將近40碼(相當於每小時40公裡)的速度突然轉彎是容易翻車的，除非漂移技術過硬。但是我們從他的行駛軌跡來看，他的第一選擇是直行，而且是闖紅燈直行，這就不符合常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