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進去的時候，陶雯雯在靠在椅背上，轉轉頭，松松肩，十分清閑。

　林警官說:“CC過會了，上市只是時間問題。”

　陶雯雯失神好一會兒，才說:“如果我交代錢在哪裡，物歸原主，能輕判麽?”

　“我隻管辦案，不管判案，我說了不算。”

　“不是說只要將功抵罪，就能輕判麽?我把錢都還回來了，你們還騙我?”

　林警官並沒有被她認罪的假象迷惑，還了CC的錢，那傳銷組織禍害了數千個家庭，那些受害人又該找誰還錢?可是，即便陶雯雯交代了傳銷，也還涉及很多問題，其根本還在盜取算法，這些她都沒說。她根本沒有認罪的心思，先前的供詞，也是為了左右CC的局勢，多說無益。

　林警官起身要走。

　陶雯雯急道:“所有的錢，都在劉浩戶頭！”

　林警官戲謔道:“結案了，不查了，懶得折騰了。”

　“劉浩賄賂你，讓你來刺激我?”

　“你一個階下囚，他劉浩一上市公司老總，和你有什麽好計較的。”

　“劉浩收買我，要我撒謊頂罪！你們到底會不會查案！”

　“他怎麽收買你的，拿什麽收買你的?你被抓之後，只見過警察和護士，劉浩派來的接頭人是誰?你還有什麽同夥?”

　陶雯雯顧左右而言它:“匯豐銀行，有劉浩開的戶，裡面有他從CC挪用的錢！你去查了，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我沒興趣知道你和劉浩之間的愛恨情仇。你轉移錢，劉浩沒有經手，那你是用什麽方式轉移錢的，你能交代嗎?”

　“就是常規手段，你們不是都查清楚了嗎，還要我交代什麽！”陶雯雯大喊，

“錢真的全在匯豐銀行！”

　林警官厲聲問:“你完成了最關鍵最危險的任務，什麽都沒享受到，把罪過都擔了，你甘心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做過的事情，怎麽承認。”

　“他們是不是誘惑你，說給你國籍，你完成任務後，讓你下半輩子都在那邊生活，衣食無憂?”林警官淡笑，“在他們的地盤上，可就是他們說了算，要把你揉圓搓扁，不由得你說。而且那時候你無處可去，不管他們說什麽，你都不得不做。當一個跳梁小醜，被施舍一口飯，你就能富足了，就能自由了?即便答應給你很多錢，那錢也還存在銀行裡，你拿不拿的到手，還要另說。你精通高科技，比我清楚，他們有什麽手段可以讓你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陶雯雯沉默了。

　林警官又說:“你以為你當了英雄烈士?即便你成功了，他們會承認插手正常的商業來往，用了下作手段嗎?哪個國家敢和他們做生意?由此可見，他們不會大張旗鼓為你正名，你去了，也只是生活在暗地裡的爬蟲而已，除非他們國家不要臉了。為什麽他們本國的人走了，留你在這裡。因為你能乾?那為什麽比你弱的人，還有資格管你?你這麽高的智商，不會不明白卸磨殺驢的道理。”

　陶雯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親手定下內部規則:得不到就毀掉，用不了就放棄。專案組抓住了她，她手下的人也跑不了。她很可能已經成了被放棄的棋子，沒人會來救她了。

　林警官還提醒:“你可能還忘了，國際關系分分合合，瞬息萬變。等大家又握手言和那天，那時候，你算什麽?他們翻臉不認人，會斷然否認派過人來搗亂。你成不了他們國家的英雄，卻是我們眼裡的賣國賊和走狗。你自己想清楚吧。”

　“等等！”陶雯雯問，“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們?”

　“這是他們第一次實行這種計劃嗎?你不是第一個，可是你能知道的，只有你們這批人。其他的，要麽隻聞其名，不見其人。要麽，就是好幾十年前，杜撰出來的人，一個實際過上好日子的例子都沒有。你可以不信我們，但是我們至少沒騙你。”

　陶雯雯霎時明白過來，一年半以前，薛閔然死後，以前管她的人就走了，換了個人來，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年前禁令頒布之後，那人也撤離了，她卻沒能一起。

　那人誇她，說她很重要，她走了多年計劃就白費了。

　陶雯雯又不傻，當時就起了疑心。但這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要是不做，對方隨時能把她弄死，那些陰險手段，她清楚的很。她這些年，賺了很多錢。她以為這人走了，她至少能當上個頭目，接掌全國勢力，沒想到，換了個見不得光的神秘人。

　等神秘人上了台，她才知道，這些年她賺的錢，都給神秘人用了。她在前面擔風險打頭陣，對方在背後坐享其成，她心裡要能服氣就怪了。

　她在背後做了不少事，想知道那人身份。有一天，她在游泳池邊休息，頭上突然蓋下一頂草帽。

　那人警告:“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誰。”是個男聲。

　她不服氣:“你都知道了我是誰，這不公平。”

　“leader走了，現在你歸我管，沒資格和我談公平。”

　“那你最好快點，這邊的空氣都是臭的，都是霧霾。7年了，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薛家24小時看著，薛閔然拿走的數據卡已經火化了，我們只能從李明身上下功夫。做好準備，研發全是李明的人，我們要給老鷹製造機會。絕對不能讓中國造出芯片來，技術只能是我們的。”

　她抱怨:“什麽都是他，我一個人也可以！”

　“聽話就是，哪那麽多意見！”

　如果那時候，陶雯雯掀了帽子，就有機會看到那人的長相。但是，她猶豫了幾秒，再起身，周圍都是人，根本分不清誰和她說了話。她試圖調取監控，但是對方先一步做了手腳。

　陶雯雯那時候就有了疑惑，為什麽她技術也過關，而且已經在CC上班了，對方卻要讓老鷹去偷算法，不讓她插手。

　她以前認為，對方是為她著想，免得她暴露。現在，再細細品味，就發覺對方根本不信她！也或者，根本沒把她當成自家人。

　而且，換句話說，當時派給她直接去偷算法的任務，事後她就真能去國外過平靜的生活嗎?A科技入股CC，如果入股的時候，警方沒有介入，對方未必不會讓她繼續在A科技潛伏，又去偷A科技的算法……

　如此往複，直到榨盡她最後一點價值。而她越陷越深，根本沒有回頭路，只能以對方的要求行事。

　她犯下間諜、殺人、傳銷等等重罪，是涉嫌殺害五六人的主謀，涉案金額數百億。她不知道老鷹是誰，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一個人擔罪過，必死無疑。她明白過來，後悔了，權衡利弊，很想吐露點什麽。

　然而，所有的規矩，還都是她自己定的，她也怪不了別人。她隻恨手中沒有足夠的籌碼，不能和專案組談條件，連還錢都不管用了。

　林警官再問:“你回國時候遞的信號，為什麽沒人搭理?”

　隨後，用錄音筆放出傷疤男的聲音:《珍重》那首歌我接到了，我準備營救的時候，上面要給我派任務，我以為是救援，也沒多想……和接頭人碰面拿到消息，才知道是去殺薛家老太太的……

　林警官關掉錄音筆，等著陶雯雯的反應。

　陶雯雯終於交代，神秘人是個男人，她沒見過，只聽過聲音，綁架劉浩就是為了配合神秘人的行動，當具體是上面行動，她無權過問。另外，還有一名外號“老鷹”的工程師。

　專案組再次提審傷疤男，傷疤男一口咬定，神秘人就是個女人，他偶然有一次，透過黑色車窗見過輪廓，是個長發身影。

　長發和聲音，不能證明神秘人的性別，

　神秘人到底是男是女，已經不能作為參考標準。但是，離真相還是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