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期三的下午,是本學期最後一次常規的語文教研活動時間。
海禾拿上《教師發展手冊》往多功能廳走去,此次活動內容是讀書交流會,每位教師針對自己最近讀的教育專著進行心得交流。
海禾不是一個很愛看書的人,尤其是這類教育專著,一拿起來就感到眼皮發沉,翻幾頁忍不住就玩手機,幾天下來也沒看多少內容,正是這種沒什麽意志力,又缺乏足夠上進的性格,使得她在這樣的活動中完全淪為背景。
大家各談觀點,有激昂的,有深沉的,有質疑的……
但海禾全當自己是聽客,不,連聽客也算不上,因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大家講什麽,她根本聽不進去。
天氣很悶熱,多功能廳裡開著空調,但依然擋不住陣陣的倦意。海禾真想趴在桌上放肆地睡一覺,但她還強忍住,整個人半夢半醒似的。
如果不是因為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也許海禾真的會睡著。
她驚訝地往大門望去,只見工會主席劉暢一臉惶恐地打開大門,臉上的汗直從鼻尖滲出,劉海也被汗水粘在一角上,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顯然剛從烈日下跑過來。
她大喘氣地在門口大喊:“林俏,我打你電話,你怎麽電話都不接?快,快出來一下。”
正在主持語文教研活動的許天菲也被劉老師大喘氣的模樣嚇了一跳,趕緊迎上去。其他老師也都十分詫異,不約而同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但劉暢老師根本不理大家的問題,還在那兒一個勁兒地叫:“林俏,快點,跟我來。”
那火急火燎的樣子嚇得林俏趕緊迎上,邊走邊回應:“教研活動,所以手機靜音,發生了什麽事兒?”
而劉老師根本沒聽林俏講什麽一樣,她的手一接觸到林俏,仿佛得了命令似的,飛也似的往外奔走,那樣子有點狼狽,或者應該說是逃走。
張巧並不死心,站在門口不死心地喊:“什麽事?什麽事?”當然,留給她的只是兩個帶著恐慌越來越遠的背影。
海禾被這眼前的一幕情景嚇了一跳,睡意全無,再轉頭看看張巧,她也是一臉懵。
所有在場的老師都交頭接耳起來,紛紛猜測發生了什麽事情。更有好事者想跑出去看看,但被許天菲給阻止了。
在許天菲的強硬態度下,這學期最後的一次語文教研活動繼續照常進行。
但大家對所謂的讀書交流都失去了熱忱,輪到發言的人也是湊和地說幾點感受,完全沒有了之前發言者的激情,下面聽的老師也更是聽不進去,相信當時在場所有人都是回味著剛才的一幕。
海禾也是如此,她隱約感覺到還會有事情發生。
海禾的最六感非常準確,果然教研活動才繼續開一會兒,門外老遠就傳來一陣急躁的聲音,那聲音顯得與整個校園格格不入。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室外,正在交流讀書心得的教師,也把講稿放了下來。
張巧離開位置,想開門瞧瞧,剛邁開兩三步,伴隨著刺耳的吱嘎聲,大門被強硬推開了。
映入海禾眼簾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只見她原本盤好的頭髮,後面有幾撮兒掉下來,散落在耳旁,眼睛充著血絲,使眼神更顯凌厲。
只見她踏入門坎就不顧一切地大聲喝問:“林俏在哪裡?”沒有人回答她,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那個狐狸精,躲哪裡去了?”那婦女再一次喝問。
此時方校長已經趕來了,拉住那婦女的胳膊,像一隻發怒的獅子:“你幹什麽,有病啊,來學校發什麽神經?”
那女人的胳膊也許是被拽太緊了,上面發福的肉隨著手臂的晃動一抖一抖,每一個抖動在毒辣的太陽直射下都充滿了鮮活的肉感。
方校長的話並沒有製止住那個婦人的喝問,反而激起了她的憤怒,她甩開手臂,直衝到離她最近的方辰辰老師位置上,再一次喝問:“你告訴我,林俏在不在這裡?”
方辰辰被嚇到了,一向伶俐的她話都哆嗦起來:“她,她不在,她剛才出去了。”話說完,又下意識地看看邊上的人,完全蒙了,更不曉得自己這樣回答對不對。
就在方辰辰回答的同時,方校長也同時進去再次拉住那婦人,使勁往向拽,邊拽邊罵:“你有病吧,發神經也回家慢慢發去!”
聽這話海禾突然意識到,這婦人就是方校長的妻子,也就是季航的表姐。
海禾突然想起之前季航的那句話:“表姐和姐夫最近常吵架,好像跟學校有關。”
校長和林俏之間終究是有事情發生,哎!
“我是有病,被你氣病的……允許你做見不得人的事情,還不允許我發個病啊……”
也許是被拽著胳膊的原因,婦人的話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那歇斯底裡的樣子,讓海禾不忍直視。
畢竟是男人的力氣大,那婦人再掙扎還是被方校長拽到了門口。
圍觀的幾個老師在他們之間勸的勸,拉的拉,總之亂成一團。最終校長的妻子哭著跑出校園,這場風波暫且停止。
這次的教研活動一再被打斷,現在風波停止,可這教研活動還怎麽繼續下去呢?這已經是本學期最後一次,總不能弄一半,下學期繼續吧。
許天菲十分頭疼,不知道怎麽辦好,所有的老師都散亂成一鍋粥,都在猜測和八卦剛才的事情,誰也沒有理睬許天菲。
正在許天菲為難的時候,戴志丹副校長從外面進來。
大家看到她來,都十分高興。誰都知道戴副校長消息最靈通了,一定知道事情原委。
正當大家想從戴志丹副校長口中得到什麽時,沒想到她全然沒有八卦的神色,而是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剛一靜下來,戴副校長就正色道:“各位老師們,剛才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大家畢竟都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了,不管大家平時關系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矛盾,但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要維護我們校長的形象,維護我們學校的形象,相信大家都知道怎麽做。希望大家不要去打聽發生了什麽事,更不要對外界包括對自己的家人,說今天發生的事。拜托大家了!”
戴副校長的話既嚴肅又肯切,大家一時沒有做聲。
這時許天菲在一旁發聲:“放心吧,大家都是同事,知道怎麽做的,我們絕對不會在外面亂說的。”
戴副校長衝著許天菲點點頭,那次說了一句:“拜托大家了。”然後就離開了。
坐在海禾邊上的張巧輕聲嘀咕了一聲:“戴校長這次居然會幫著方校長說話了,真稀奇。誰知道她心裡有沒有在偷笑呢!”
海禾聽到這裡趕緊推了一下, 生怕張巧的大舌頭說出什麽來。張巧望了海禾一笑,笑了笑,故意放大聲音說:“多年同事,都是一家人,自然要維護校長和學校的形象,我們不會多說的。”
許天菲趁這個機會,趕緊又補充道:“老師們,我知道大家現在也沒什麽心思繼續我們的教研活動,但這畢竟是學期最後一次,這弄一半也不像樣,有始有終嘛,我們就簡單一點,把剩下的活動快速得完結掉吧。”
這次,大家並沒有異議,活動終於又繼續進行。
教研活動結束後,大家迫切地想去四處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頓時都作鳥獸散。
才一小會兒功夫,多功能廳裡只剩下海禾和在整理收尾工作的許天菲。海禾臨走時,發現某座位上有一個白色的小提包,應該是林俏的。她走得急,沒帶上。
海禾把這個包交給許天菲,可許天菲推回給海禾,表示自己有事先走,無奈海禾隻好拎著這個包回到了辦公室。
路上偶遇幾個老師好像都在嘀咕著林俏的事情,根本不用打聽,光道聽途說大致就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據說方樂平校長與林俏有不可言說的關系,被校長老婆發現了,昨晚大鬧離婚,今天來學校找林俏,被校長打了一巴掌,更是火上澆油,眼看會出大事情,一旁的工會主席劉暢老師機靈,趕緊先通知林俏。
可沒想到林俏電話沒人接,就出現了之前多功能廳的那一幕了。劉暢帶著林俏先行離開,防止事態鬧大。
校長老婆找不到人,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哭鬧著被校長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