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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源兒女傳》第79回 步行體驗長征路
  話說胡玉芬深愛金玉龍,還因為他常說:“人生在世,非常不容易。女兒家又比男兒們弱勢了許多,那就更不容易了。”因此,他體貼和關愛女兒家,又更多出了一層。

  還比如,他常說:“這人世之間,因爭而紛亂,因和而安寧。所以,人們應當盡量少爭,盡可能地多和。”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在與人相處之中,他總是和氣隨緣,罕見爭執;因而親和力很強,人緣極好。

  金玉龍與胡玉芬的人品和脾性,很有些相近;但又不是雷同的,而是有顯著差別的。差別在哪裡?差別在於一陰一陽。

  胡玉芬的溫柔和順與不尚爭執,充滿著女兒的陰柔味。這種女兒的陰柔味,不是男兒所能具有的。若男兒也做作出來,那就會變得妖裡妖氣。

  金玉龍的真情實意與體貼隨和,則充滿著男兒的陽剛之氣。這種男兒的陽剛氣,也不是女兒家所能具有的。若是女人做作出來,也會變得陰陽怪氣。

  所以,這人世間,女人屬陰,她們的脾性也應當陰柔一些。男人屬陽,他們的脾性也應當陽剛一些才好。

  如今,胡玉芬與金玉龍的脾性,正好一個充滿陰柔,一個充滿陽剛。當他們的這一陰一陽碰到一起,自然是兩者平衡,陰陽和合了。也正因為如此,他兩人之愛,才愛得那麽自然和深刻,以至刻骨銘心。

  常言道:歡樂恨日短,憂苦怨時長。處在深愛歡悅中的金玉龍和胡玉芬,隻覺兩年的學習時間,一晃就過去了,眼看就要畢業。他們打算,只等畢業和工作到崗後,馬上就領證結婚,來個事業起步和洞房花燭雙降臨。

  至於相隔兩地的問題,他們的打算是:泥巴蘿卜吃一節揩一節,到時又再說——農村基層缺乏的就是技術人才,不信沒人接受——只要哪一方的組織接受了,就往哪一方奔。因此,他們的心中,整天都像蜂蜜蜜著似的。

  誰知,天不從人願的事兒,常常會不意而生。正當他們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在一夜之間,鋪天蓋地地突然發生了!人們統統都被卷入到“洪流”之中。什麽畢業、結婚、參加工作的意願,全都被打亂了!

  開始,他們與大多數青年人一樣,也是激情滿懷,鬥志昂揚,貼大字報,開批判會,忙得不亦樂乎。慢慢地,他們疑惑起來,怠慢起來,直至逍遙起來。因此,從一九六六年下半年到一九六七年年底的一年半中,他們一直無所實事,一直都在無聊地閑散和遊蕩。

  不過,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們的相愛卻到達了頂鋒。有兩段經歷,在金玉龍和胡玉芬(包括陳震北和俞同喜)的人生中,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其中的第一段經歷是:一九六六年十月末,因閑散無事,他們班上不知是誰提議:不如乘機以“大串聯”的名義,出去遊覽祖國大好河山,也好長些見識。

  這建議一出,全班立即就有一、二十人報上名來。但真正有意的,卻沒有幾個。結果,臨近出發時,竟只剩下金玉龍、陳震北、胡玉芬和俞同喜四人。

  他們幾個人數雖不多,但卻合得來,非常投機,正是短小精悍。經過商議,他們決定大致沿紅二軍團的長征路線,開展步行串連。於是,他們計劃從武陵出發,經湘西,過貴州,到遵義;休整一段時間後再北上,於明年二月開春時,到達北京。

  他們四人說行動就行動,準備了三日之後,果然從武陵出發了。一路之上,他們因無所負擔,

不免心情舒暢,十分地輕松愉快。兩對兒又都是深戀中的主角兒,哪有不事事稱心如意,哪有不天天逍遙快樂的?  那時節有一句口號,叫做“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果然,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一路上皆設有接待站,有茶水、飯食、住宿供應路過的“紅衛兵”。而且,接待還很熱情。因此上,他們感到還蠻方便和順利。

  從武陵到遵義,他們覺得最輕松的地方是湘西。那一帶,山路彎彎,牛鈴聲聲,樵斧邦邦,山歌陣陣,處處山青水秀,風景優美。那時節,他們出行尚不遠,人未疲累,體力尚佳。所以,他們高興得不知如何時,不免兒性大發——行至那避人之處時,陳震北乘機拉住俞同喜親。素以穩重著稱的金玉龍,也托起胡玉芬來拋。那種少年兒女的天性歡樂,就不用說了。

  他們感到最勞累的時候,是登天梯的時候——出貴州石矸縣縣城西邊不遠,有座大山,大路沿石梯登山而上。

  那一日早晨,他們來到那裡時,山上雲霧繚繞,對面不見人影。四人原本不知路,亦不知山有多高,隻跟隨了前面路人而行。開始還好,後來便越來越覺困難:那石梯又陡,登了一段又一段,老也登不完。加之身在濃霧之中,什麽也看不見,令人感到,就像被包裹、密封在不透氣的壇子裡似的,隻覺呼吸緊迫,胸中憋悶,難受極了。讓人有一種快要被逼悶過去的感覺。

  兩個男生尚可,兩個女生可就慘了。

  俞同喜呻呤道:“哎呀,我、我快要被、被逼悶死了!”

  胡玉芬也喘著氣道:“唉,唉!我們歇、歇會兒再走吧!”

  金玉龍道:“不能歇,必須堅持走。”

  陳震北問:“為什麽不能歇?她們兩個都走不動了呢?”

  金玉龍道:“這濃霧之中,空氣稀薄。如果、如果停下來歇息之後,你、你還能走得動嗎?再加上這、這對面不見人影,什麽都看不見,我們又不、不知路徑;如果不跟著前面的人,你、你知道怎麽走嗎?也不知這濃霧,要到什麽時候才、才能散去。如果被困在這裡,豈、豈不是很危險?”

  三人聽了他的話,都不再做聲,咬牙堅持著腳不停步。

  玉龍又道:“陳震北,她們兩個,體力不支,呼吸困難,的確、的確難以動步了。你我兩個是大男人,得要打起精神來,攙扶著她們走啊!”

  於是,兩個女生,分別由兩個男生攙扶著,一步一咬牙,在那濃霧之中,堅持不懈地攀登那石梯。

  其間,在濃霧的遮蔽下,他們互相說著鼓勵的話兒時,也不乏有那親密的動作。這也算是在艱苦的環境中,獲得無限甜蜜的享受了。

  終於,他們從濃霧層中鑽了出來。視線終於清晰了,太陽終於露面了,人也似乎從密封的壇子裡被釋放出來。他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面口裡叫著“媽”,一面往那路旁的長草地上一倒,躺在那裡喘長氣。過了好一會,他們才恢復過來。

  兩個女生,分別頭枕兩個男生的手膀,既是真情,又是撒嬌兒地叫喊道:“我的媽呀,累死我了!”

  兩個男生則分別撫摸著兩個女生的頭,梳理著她們的發絲,笑道:“叫媽有什麽用,路隔千裡呢!”說著,又分別吻她們的額頭道:“叫哥吧,哥就在跟前,才能救急呢。”

  然後,他們又安慰道:“放心,有哥在,你死不了。”

  休息了好一會之後,他們才站起身來,振作精神,邁開腳步,分做兩對兒,繼續鼓勁往前走。

  他們覺得,最浪漫的時候,是住宿在遵義紅花崗小學的時候。在那裡,他們兩對兒的情愛,進入了更深的層次。

  到達遵義後,由於住宿在那裡的人很多,他們被安排到比較偏僻的紅花崗小學。到那裡,又被安排到一間小小的、由雜屋間改裝成的房間裡睡覺。

  那房間本來就很小,還分為裡外兩格:裡格床挨床地擺放了兩張單人床,外格則開著約兩米長、兩米寬一個地鋪。那中間呢,則拉著一塊幕布式的深色蘭布,間隔著裡外兩格。

  他們被人領到那裡時,兩個女孩兒被指睡在裡格床上,兩個男孩子則被指睡在外格地鋪上。

  俞同喜見了,拉著胡玉芬的手說:“你看,這巴掌大一塊地方,如何住得下我們四個人?”

  胡玉芬則手指兩個男生,笑道:“我不曉得,你隻問他兩個。是他們兩個帶頭作興的!”

  俞同喜便手指陳震北,問道:“那你說,這怎麽住?”

  陳震北笑道:“怎麽住?這裡不是有四個鋪嗎?每人都有一個呢!”

  俞同喜道:“雖然每人都有一個鋪,但挨得這麽近,相隔還不到一米,這怎麽好睡?”

  陳震北笑道:“有什麽不好睡的?累了,倒頭就能一夜睡到大天亮!”

  俞同喜道:“你們能放心地倒頭大睡,我可放心不下!”又問:“胡玉芬,你能放心地睡大覺嗎?”

  胡玉芬笑道:“我當然也不放心。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

  俞同喜道:“你別摸棱兩可的好不好?總得有個法兒才是嘛!”她忽然發現金玉龍在笑,便道:“金玉龍!你笑什麽?你幸災樂禍嗎?”

  金玉龍笑道:“我哪裡幸災樂禍了?你別冤枉人好不好?”

  俞同喜道:“我冤枉你了?那你說,平日裡,你鬼點子最多了,今日為什麽一言不發,還隻管在一旁發笑?”

  金玉龍笑道:“我不笑,難道還要哭嗎?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如今,我們離家“串連”千裡之外, 雖然有些難處,但卻有國家派人熱情地供吃、供喝、供住宿,還分文不收。就是條件差一點,四個床鋪隔得近一點,但這又有什麽值得挑剔的呢?”

  他見他們不做聲了,又道:“床鋪隔得近一點,又怕什麽?叫我說,只要我們各自心裡乾淨、坦然,就是四人睡一張大通鋪,也沒有必要不放心。”

  陳震北聽了,立即拍掌笑道:“說得好,說得好極了!”

  俞同喜和胡玉芬聽了,也便不再說什麽。

  於是,他們再無異議,高高興興地住了下來。

  這日到遵義,路程不遠,大家都不怎麽累。住下之後,他們便到外面,一面散步,一面看了看市景。吃罷晚飯,即回到住宿處休息。

  天晚了,他們才發現,房間雖有兩格,卻只有一盞燈,吊在那隔斷布的中間。若把它移到裡面,則外面看不見;若是把它移到外面,則裡面又看不見。

  陳震北將那“幕布”拉了拉,發現可以完全拉到一邊去,便一面拉,一面說:“要它遮著做什麽?拉開多亮敞!”

  金玉龍當然不會反對,胡玉芬和俞同喜也隻笑了笑。

  房間裡沒有桌子、凳子,只在靠牆邊放著一個開水瓶。於是,他們坐的坐在床上,坐的坐在地鋪上,隨意地談笑著。

  過了一會,陳震北提議道:“我們洗漱去吧,洗了舒服些,也才好休息。”

  大家都很讚同。於是,女孩兒去了女浴室,男孩子去了男浴室。

  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一回:住宿浪漫遵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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