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不喜歡喝酒,走在酒肆門前,只是看了幾眼,然後便來到井邊坐下,去看井底。
小狐狸像是聞到了什麽,扯了扯葉白的衣袖,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龍皇此時對葉白的氣自然未消,而葉白除了沒有給個說法之外,還不說話了,在洛陽城中她不能如何。
看著不足一丈深的井,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也顧不上余氣未消,給葉白傳音道:“這是大夏關押三月的地方?”
葉白點點頭,想到無數年前那只差點一爪拍碎白虎門的老虎,眼神有些複雜。
“小山子小氣了。”他歎聲說道。
小山子?龍皇疑惑,宛如紅寶石的雙眼轉動著,顯得有些可愛,她在想小山子到底是誰,如何能夠與井下的三月扯上關系?
忽而,她想到了一個名字,華山,當代人皇,鎮守洛陽城的那位大夏君主。
當年發生了什麽?他為何要說他小氣?
葉白說道:“當年那隻老虎只是來城內送一送自己離開人世的母親,可人皇卻怕它在城內發狂,而它脾氣倒也大,直接一爪子拍在了白虎門上,後來你便清楚了,它就到了下面。”
白蛇更是疑惑,傳音問道:“三月的母親怎麽會在洛陽?”
葉白說道:“它的母親是前代人皇的師妹。”
白蛇兩眼一蹬,竟是忘了傳音說道:“三月的母親是人族?”
葉白看了她一眼,說道:“白虎一族的血脈很霸道,容不下外族血統,這也是當年小山子為何不讓他進城的原因,不過事後欽天監查明,他母親確實是那位女將軍。”
白蛇點點頭,傳音道:“我就說,三月若是真的大鬧洛陽,華山又怎麽可能真的容他活著。”
“不過既然來了這裡,真人,我們能下去看看嗎?你放心,我只是想去看看他過得如何,畢竟當年去淨土玩的時候,他很粘我。”
葉白看著井下過了好長時間,未作聲點點頭,跳了下去。
因為他這一跳,一眼見底的三月井忽然變得深了,井下的黃土消失不見,而不知何時,頭上透著亮光的井口也不見了。
眼前完全變得漆黑,但他一直在向下落著,仿佛正在向九幽之地墜去,幽冷的寒風在耳邊呼嘯,狹小的井壁變得極是遙遠,在周邊無盡的黑暗中,似乎隱藏著極恐怖的存在。
小狐狸在葉白懷中縮成一小團白球,不安地嘰嘰著,之後又許是覺得此時葉白應該也在害怕,生怕他受自己叫聲影響,又強自咬牙不發出聲音。
不知多久,耳邊寒風不再呼嘯,葉白的身體停在了黑暗某處。
他並未用劍元凝出劍火去查看周遭情況,當停下來後,他向著黑暗一處而行。
行至許久,視線前方出現了些光亮,那是一片寒潭,走近了些,才發現潭水表面結著一層極薄極透的冰,而那些光亮,正是來自這些冰層。
葉白走在上面,冰面並沒有碎裂,反而因為有人到來,亮光漸漸更甚。
前行了數步,藍天開始出現,井下世界已如白粥般明亮,寒潭很大,像是一片海,遠遠地連著天際。
似乎寒潭上也沒有先前那般冷了,小狐狸抬頭,看著如洗天穹,覺得有些不一樣,看向葉白。
這時,白蛇化成人形,將小狐狸抱在自己懷中,指著天穹說道:“這片天是一張紙,只不過有人在上面寫了些誰也看不懂的字,就成了天。”
小狐狸想到了幾年前在登仙峰出現的那個女子,
她好像就是在紙上寫寫畫畫,湖邊就能出現很多神奇的事情。 葉白扭頭看了一眼龍皇,有些詫異她會這麽解釋符道神通,不過並未多說什麽。
再是走了一會兒,潭面上出現了一座黑色高台,佔地約莫有五十丈方圓,高有百丈,宛如鋼鐵澆築,矗立在潭面,就像是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
高台正中,有一條石階一直通往台頂,葉白與龍皇踏步而行,不多時來到頂上。
頂上有一座巨大的囚籠,籠內臥著一隻一丈長的白虎,它的毛色並不亮眼,顯得有些暗淡泛黃。
葉白跳井,從來沒有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就像他在跳的時候,沒有避過三月街的行人,因為不喜歡黑暗,就點亮了寒潭上的暗色天穹。
他與龍皇的腳步聲不重,但在空曠的高台上,顯得很清晰,白虎不知何時睜開眼睛,許是多年沒有見過亮著的天穹,即便這天真的只是一張紙。
它微微失神,繼而才看向面前出現的兩人。
它慢慢在牢籠內起身, 天穹瞬間變得蒼白,有無數雪花自天穹而落,然後狂風肆起,將漫天雪花卷起如覆海濤浪,直衝葉白與龍皇而去。
傳聞白虎一族鎮守著妖國聖地西方淨土,一出生便是一重天境,天生可掌天地金行神通。
所以那雪並非雪,而是刀,那風不是風,也是刀。
葉白眉頭微有蹙起,心下道,這隻小白虎,過了這麽多年,脾氣怎還是這麽暴躁?
“唉。”
龍皇歎息一聲,走在葉白面前,伸出白淨的雙手,然後漫天風雪觸之盡散。
她出手,自身的氣息自然散了出去,白虎覺得熟悉,再是臥在牢籠中問道:“你是龍姐姐?”
龍皇莞爾一笑,走在籠外伸手去摸那隻臥著都與她齊肩的白虎,世間有資格撫摸這隻白虎的,除了那隻不知所蹤的朱雀,也只有她。
白虎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龍皇的撫摸。
許久後,它睜開眼睛看向葉白,問道:“你又是誰?”
聲音剛落,它看到葉白的佩劍,若有所思,然後泛白的眼睛露出殘忍神色,語氣有些激動說道:“是你,你沒有死。”
葉白按著因為面對白虎而毛發立起的小狐狸,說道:“沒錯。”
“那你來此便是在找死。”
風聲再起,眼見如刀飛雪再次疾落,龍皇又將手按在白虎腦袋上,輕聲說道:“三月,不可以這樣。”
白虎神色有些委屈,聲音沙啞道:“龍姐,你可知當年若不是他,僅僅憑著華山那時的修為,又如何能夠將我關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