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天空中高懸的太陽和城門外寂靜的世界,燕赤霞站在郭北縣的城牆上平穩呼吸著。
隨後盤下雙腿感受閉眼一切,讓自己的心情歸於安靜。
蘇鳴那顆千年藥份的蛇人參他今天已經熬湯服用,強大的藥力在身體裡內來回衝刷,令的心跳聲都在加速跳動。
燕赤霞早已經在‘合一’境巔峰多年,今天他便要依靠藥性自悟功法,步入宗師之境!
雖然其中的難度比‘淬體’‘鍛魂’兩大境界突破還要凶險,甚至還可能喪命。
但做判官多年的經驗讓燕赤霞明白,不入宗師便為螻蟻。他想要幫助別人,就像是幫助之前的寧采臣一樣,那麽就一定需要實力!
燕赤霞伴隨著思維的放松,跟隨心跳的跳動規律,意識漸漸沉入。他隻感覺自己正身處一個狹小的縫隙之中,一條條曾經練習的劍法便是勾勒成這個縫隙的岩石。
他隨手觸碰著身旁的一塊‘岩石’,面前出現了一道身影,其拔劍揮舞的變得清晰,而燕赤霞要做的便是想出另一種同樣動作次數的解法,將這道身影擊潰。
不過他在‘合一’境界磨練多年,內心早已經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劍法,因此略微思考後便輕松將揮劍的身影擊潰崩散。
一道……
兩道……
隨著一次次的成功,燕赤霞對於自己內心所創的功法漸漸明悟,一股身為宗師的感覺在內心中逐漸激蕩。
然而他卻錯愕發現與自己對戰的人影面孔越來越清晰,甚至幻化出了一個個自己所見過的每個人。
有他斬殺的匪寇,有為富不仁的商家,也有當‘判官’後那些給自己斬殺的貪官汙吏。他們面孔或猙獰或怒吼,像是一隻隻怨魂鑽入了腦海,此時正借助著燕赤霞突破之際,要揮劍狠狠殺死他。
然而燕赤霞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依舊按照內心的劍法揮手,隻沉浸在劍道提升的心境,他感覺自己只要施展出最後一招便可以突破了!
然而……
他所在的裂縫豁然破碎,像是彩色玻璃崩散了一般。視線之中只剩下了大火,強烈的火焰灼燒的他皮膚刺痛,滾滾熱浪裡,眼前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屋在火海中浮現,高溫的火焰如同屍體上蠕動的白蟲一般,狠狠在房屋木製結構裡來回鑽著。
房屋中不少木材掉落,慘叫聲連綿不絕。
“爹爹救我!”
“赤霞快救救女兒!”
母女的呼喊聲連綿不絕,正在抬手抵擋熱浪的燕赤霞漸漸放下了手,而他此時驚駭看見自己死去的女兒和妻子漸漸出現在了火海的房屋中。
此時妻子死死抱著四歲大的女兒,正朝著他這邊無助的看來,眼中淚光閃爍。
“彩兒!”
燕赤霞理性瞬間崩潰,看著妻女那熟悉的面孔,他內心抓狂。
“是心魔!是心魔!”
燕赤霞喃喃自語著,但他還是忍不住朝著火海中走去。
當時外出,因此沒能救下自己的妻女,淚水不知多少次沾濕了他熟睡的枕頭,一次次夢中,他只求上天能夠給他重來的機會,讓他能夠救下自己女兒和妻子。哪怕是用性命來換也心甘情願。
而眼前的一切他雖然明白是假象,但看著自己女兒那張哭喊無助的面孔,燕赤霞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救。
只要成功了,哪怕心魔將自己活活吞噬,他也心甘情願。
火在意識中劈啪燃燒著,燕赤霞身上的血肉早已經給燒爛了,
但他笑著,淚水縱橫的笑著。 如果世界有一個夢能完成自己的願望,但條件是要永遠沉浸在夢裡,那又有誰願意醒來。
大火燃燒著,似乎一隻惡魔在歡呼勝利。
快了!
快了!
他一步一步走著,看著妻女不再求救,而是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一絲笑容浮現在了燕赤霞已經燒焦的臉上。
彩兒,我們不再分開了。我是個男人,這輩子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和我們的女兒,答應我好好活著,開心的活著。
我不想再流浪了,就像一條髒狗一樣的流浪……
現實世界中,正盤腿坐在城牆上的燕赤霞身形搖搖欲墜,他的心跳已經幾乎聽不見。
宗師之境,如從懸崖上扔下的雛鷹,破不開則便是死!
然而正在危機時刻,燕赤霞懷中的金剛經忽然大放光彩,每一個字符從經裡飛出,如同一條活過來的黑色墨龍般,借助衣袍遮蓋,蜿蜒遊走,爬滿了燕赤霞全身。
最後入水吸入海綿般,所有字符都侵入了燕赤霞身體內……
腦海中,看著與自己之間距離逐漸接近的妻女,燕赤霞一步步倔強的走著,四周的溫度十分的高。
每吸入高溫的空氣就感覺肺部如同烈火撩過,腳掌的血肉與地面迅速相連,伴隨著他每一次抬腳,粘在地上的腳掌都直接給撕破一塊皮,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燕赤霞腦海。
那是來自身體機能的警告,做防止死亡的最後掙扎。
然而燕赤霞已經瘋了,在他看見妻女相貌,那一雙熟悉的眸子時就已經瘋了。
他討厭活著,他討厭每當黑夜從噩夢醒來後,發現除了漆黑世界和冰冷的臥榻外,只有蘭若寺外那女鬼們害人的聲音。
“彩兒!彩兒!”
燕赤霞痛的大喊出聲,他的手即將與火焰中自己妻子抬起的指尖碰撞。
而此時外界,燕赤霞微弱的心跳開始出現了停止。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忽然從這個滿是火焰的世界響起,燕赤霞的驚恐看見他的妻子和女兒被一隻龐大的赤紅色巨龜虛影炸的粉碎,碎塊四濺。
而他也給衝擊波瞬間衝開。
“不!”
燕赤霞在空中極速飛退著,他一雙眼睛瞪得巨大,不甘心的看著妻女死在眼前。
然而在燃燒房屋的門內,一名黑袍下的男子拿著官印,正冷笑看著因為得而複失,而痛苦的燕赤霞……
在現實世界中,燕赤霞原本已經停止了運轉的心臟猛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蕭元修!”
他睜開布滿血絲的眼,對著城牆外撕心裂肺的大吼,恨意滔天!
蕭元修就是他以前跟隨的天巡者,也是殺死他一家老小的罪魁禍首!
一名正在牆頭放松心情,偷偷摸摸滋潤土壤的捕快給這充滿恨意的咆哮聲嚇得殺器亂抖,銀色子彈飛的渾身都是。
“燕大俠!”
捕快正要怒罵,但他抬頭看見了如一把刀筆直而立的燕赤霞,原本的火氣散掉,打算對佇立在城牆上的燕赤霞疑惑詢問。
然而他卻驚駭看見吼完後的燕赤霞如同磚頭般從城牆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