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道,“我的眼睛怎麽了?為什麽看不見了?我不會是瞎了吧?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那人按住我的肩膀,淡然道,“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我失控道,“這他娘的是我的眼睛,又沒長在你臉上,你當然不擔心了!你說,是不是你把老子弄瞎的?我警告你啊,老子的路子可野的很,我的族人更是一個比一個凶殘!除魔斬妖,上天入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當心他們來找你報仇!我更不是省油的燈,別以為我現在這樣就無力反抗了,我道行深著呢!”我語無倫次的恐嚇他。
那個人淡淡說道,“你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既然救了你,我自然會盡全力治好你的眼睛。”
我問道,“你到底是誰?這是哪?為什麽會幫我?你有什麽目的?”
那人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裡是黑市,你從未離開。我是火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肖愁。我們曾經見過面,但你可能不記得了。之前我看到你倒在路上,就把你帶回了冰室。”
我依舊保持警惕,問道,“我怎麽從沒聽火哥提起過,他還認識你這麽一號人?我跟火哥很熟的,他認識的人我都認識,你別蒙我!”
肖愁好像輕聲笑了下,說道,“以後會有機會對峙的。”
這個叫肖愁的講話很是斯文,還有幾分書生氣,沒想到火哥交友面這麽廣。
我糾結著要不要跟他打聽小粉的下落,我摸了下自己的手腕,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人說的話是否可信。如果他真是火哥的朋友,小粉為什麽不直接跟我對話,反而用“暗號”來向我表明身份?
估計是我現在的表情不太好看,肖愁問我,“請問白兄,是有什麽問題嗎?”
白兄?他忽然這樣叫我,意圖明顯,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他的確認識我。
我問他,“我的眼睛怎麽了?什麽時候會好?”
肖愁道,“應該是這裡的雪花進到了你的眼睛裡,剛巧......剛巧碰到了你眼裡的淚水。白兄應該知道,我們這裡的雪不同於外面的世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惡靈最後的形態,是它們的魂魄所成。大多數的惡靈在魂飛魄散時,都是怨氣衝天或是心有不甘的,換言之,它們在魂魄即將消散之際,也是意念最強的時候。”
肖愁淡漠的敘說著,不知道為什麽,聽著他平和的語氣,我的心情好像也受到了影響,不知不覺的跟著舒緩了下來。
我安靜的聽他繼續說道,“眼可通心,我猜在那片雪花落進你的眼裡時,你當時也在極度渴望著什麽,以至於雙目噙淚。眼淚是一個人在感情飽和度達到最高時,才會產生的物質。那個惡靈應該是從你那裡感受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執念,所以才不願離開。”
我問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之所以會失明,是因為它還附著在我的眼睛上?”
肖愁“嗯”了一聲,“也許,它只是一念凡塵,不舍離開。其實它也清楚,自己已經不再屬於這裡,這樣做並不符合規矩。”
這文鄒鄒意綿綿的話,從一個男人嘴裡說出來,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但此刻,我卻很想再多聽聽這個聲音,不光是肖愁的聲音,像帶著磁片一樣吸引人,他的語調和氣息也很溫和純淨。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能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的話音。
我怔了一下,意外自己怎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清了下嗓子問道,
“你打算怎麽讓那個惡靈離開我的眼睛?” 肖愁說,“玻璃法。”
“什麽?玻璃?”我慌張問道,“用玻璃生刮啊?”
肖愁解釋道,“是我說的不夠清楚,讓白兄誤會了,剝開,抽離,剝離法。”
我說道,“它脾氣怎麽樣?最後不會鬧到要跟我玉石俱焚吧?”
肖愁道,“這個魂魄並無怨念,只是有些貪婪,它不願離開只是暫時的不舍。”
我問道,“合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沒碰到你,我就只能乾等,等它在我眼睛上玩夠了它才會走?”
肖愁沒回話。
我追問道,“你連魂魄是怨念還是貪婪這種事都知道,而且我聽你的談吐,應該不是黑市裡的那些小商小販吧?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肖愁道,“我是這裡的守靈人。”
我問道,“守靈人?守護這裡惡靈的人?原來這裡的惡靈不是散養的,是圈養的?你是它們的主子?”
肖愁道,“準確說,我隻守護那些從靈胎到雪花變換期間的惡靈,商販和外來人我不管。”
我用力拍了下床,說道,“那我失明這事還真應該找你了!而且,你給我治眼睛和跟火哥是朋友這是兩碼事!你們不是朋友你也得給我治啊,而且還要一定保證治好!這屬於在你的管轄區域內出現的事故,沒管好你的雪花,這是你工作疏忽導致的,說的嚴重點,這就是瀆職!”我越說越激動,指著自己的眼睛,繼續道,“你自己也說了,這玩意現在的做法是不合規矩的!它一念不舍凡塵,我就要陪著一起失明嗎?荒唐!”
肖愁道,“這件事,是白兄說的這個道理,所以我最開始也說了,我會盡全力治好你的眼睛。”
我擺擺手,說道,“你這個回應太官方,什麽叫盡全力啊?如果到最後,你們團隊齊刷刷的給我鞠一躬,然後深情哀痛的說句‘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請節哀‘,那我怎麽辦!”
肖愁緩緩輸了口氣。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現在一定是一臉的無奈,覺得遇到了一個難搞的維權者。
反正我的原則是,吃虧可以,但前提得是我自願的。
沉默許久,肖愁道,“會先用保守剝離法來嘗試治愈你的眼睛,如果不成功,就啟動應急預案。”
我問道,“保守治療和應急治療的成功率各是多少?”
他答,“前者五成,後者十成。”
我被氣的不輕,“你是看我長得面善存心遛我玩呢?有十成把握的方案你放著不用,當什麽應急預案,先撿五成的用?你覺得我時間很多閑的慌,還是想拿我當臨床試驗來強大你們的醫療技術啊?”
肖愁不慌不忙的說道,“白兄誤會了,我是誠心誠意想治好你的眼睛。”
“那就直接用十成的方法治!”我沒好氣道。
肖愁問道,“你確定嗎?”
我剛想一口咬死說“確定”,後一想,正常人在做事時,肯定都是先選擇用更有把握的方式,沒有人願意承擔風險。但聽他剛剛的意思,好像不到最後關頭,是不願意動應急預案的。而且應急預案的成功率還是十成,難道是因為後者成本太高,花銷太大?
我問道,“那個應急預案操作起來很複雜嗎?還是說需要我自費?”
“不需要任何花費,操作起來也不複雜,甚至,比剝離法更簡單。”肖愁答的到是不遮掩。
我聽後更鬱悶了,“那你還在這囉裡八嗦的,跟我扯什麽五成十成啊?”
肖愁道,“應急預案會有較強的痛感。”
我咽了口口水,問道,“還有比在眼珠子上剝開抽離更疼的手法嗎?”
“有。”肖愁頓了頓,說道,“換眼。”
我一驚,“換眼睛啊?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換掉啊?”
肖愁應了一聲。
“跟誰的換啊?”我問。
肖愁答道,“我的。”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心道,且不說你眼睛長得好不好看, 是不適合我這張臉,就你對這“換眼”雲淡風清的態度,我就不能釋懷。
見我沒說話,肖愁繼續道,“我個人的建議,是希望白兄可以先試下我說的剝離法。我會把靈氣靈力混合在藥物裡給你敷眼,繼而把那縷魂魄吸引出來,同時也不會傷害到你的眼睛。當然,如果白兄覺得後者更能接受的話,我也絕無異議。正如白兄所言,這次意外,我理應負全部責任。”
我瞬間沒了脾氣,這樣看來我似乎沒得選了,我得是一個多麽有冒險精神的人,才會同意被人挖眼珠子?
我無奈道,“你去配藥吧。”
“還有一事需要先跟白兄說明下。”肖愁道,“在敷藥期間,希望白兄盡可能少說話,最好可以做到禁言。”
我問道,“為什麽?”
肖愁解釋道,“我希望此魂魄的注意力,盡可能集中在所施的藥物上,不被外界干擾。這樣有助於縮短治療時間。”
我問他,“那你這治療時間預期是多久?我真的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耗在這,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肖愁回道,“預期時間有兩種情況,其一是由魂魄決定,魂魄剝離開即治療結束,其二是由你決定。”
我問道,“我怎麽決定?”
肖愁說,“結束保守治療,啟用應急預案,也可以是......無限等待。”
我冷笑一聲,“那還真是由我決定。”
肖愁起身道,“如果白兄決定先保守治療,那麽我們從明天開始用藥,你先安心休息。”
說罷,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