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蹲下來,滿臉緊張的看著我,“小白,你沒事吧?”
我問道,“他沒事吧?”我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小粉慘白的臉上。
“骨頭都被咬穿了!”白爺說道。
我抬頭看向白爺,叫道,“那你還不快過去幫忙!還在我這鼓搗什麽!”
“降谷不會有事的,我說的是你這個臭小子!”白爺吼道,“別亂動,都看見骨頭了!”他的臉上出現了少見的擔心。
我看著白爺呆滯了兩秒,然後猛地一下,恢復了所有的痛覺。一時間疼的我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幾度感覺自己處在快要暈厥過去的邊緣。
白爺不停的在我的肩膀上倒著什麽,血水流了一地。
我大叫,“老頭你快別弄了!幫幫忙,直接砍了吧,不要了不要了!水墨,快把這老頭拉開!”這時白二也湊了過來,舔著我的臉。
“一個少隻眼,一個少條腿,你們倆要組建個殘障軍啊?”白爺沒好氣的說道,“水墨你把這小子給我按住了!不用手軟!”
水墨笑道,“他們兩個已經是了,白二爺負責殘,小白負責障。”水墨指了指腦袋,口型是“智障”。
“我還沒說你呢!”白爺手上不停,腳也沒閑著,一腳對著水墨踹了過去,“讓你在家看著他,你怎麽把他領這來了?半天都沒給我守住!趕緊把莎莎的名片還給我!”
水墨委屈道,“冤枉啊白爺!你家小白的脾氣你還不了解?他想乾的事誰攔得住?要不然,你們怎麽也提前把我們倆的裝備都準備好了呢?”水墨慢慢把我扶起來,“再說了,不是我把他領到這的,是他一個屁把我崩到這的,說到這點,白爺你也要負點責任的。”
白爺歎了口氣,“沒一個讓人省心的!”說完,又照著我的屁股來一腳,“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白二!白二!快護駕!”我喊著。
白爺看了眼白二,搓搓胡子說道,“你們幾個裡,還真就它一個是靠譜的,這次要不是它找到我們,估計我現在正給你們兩個撿骨頭呢!”
水墨彎下身,笑道,“得嘞白二爺,我水墨欠你一條命,回頭多給你抓幾隻野兔來!”
我摸了摸它,“副隊長做得好!”
白二搖了搖尾巴。
我看了看小粉,問道,“老頭,我們兩個是不是應該打針狂犬疫苗啊?那幾個畜生跟瘋了似的,搞不好是有狂犬病的。”
白爺斜了我一眼,“降谷的血不比疫苗好用?還有你,自身都帶著抗體還打什麽?要打也應該是我去打,哪下被你們哪個咬了可不得了。”
管家幫小粉包扎好後走了過來,看了看我又過去跟白爺耳語一番,白爺突然皺起了眉。
我連忙靠向水墨,耳朵朝他的嘴貼了過去,“情況不太好,不宜繼續趕路。”水墨在我耳邊小聲說著。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看向小粉,他靠在火哥身上,雙眼緊閉。小粉這次,不像之前受傷昏迷那樣眉頭微蹙,而是睡得很沉,而且臉色蒼白的嚇人,也不知道他在趕來救我們之前有沒有受傷。
白爺看看天,說道,“我們先下去,杵在這也不是辦法,到了下面就近找地兒搭帳篷,等上仙醒了再說,正好大家也都休息一下。”
水墨扶起我,我快步走到小粉身邊把他扶起來,正要背上他,肩部突然一拉,猛的一陣鑽心的劇痛,疼的我大氣都不敢喘。我咬著牙,不動聲色的把小粉架到自己的肩上,
這幾個動作下來,我已是一頭的汗。 “哎哎!臭小子!”白爺在身後叫道,“傷患靠一邊,你胳膊不想要了可別連累上仙啊,他再禁不起什麽閃失了。”白爺對我旁邊的火哥使了個顏色,火哥上前接過小粉,一把背了起來。
水墨也走過來攙著我,說道,“你自己都站不穩了,還逞什麽強。”他看了眼火哥,“火哥吃的多,底盤穩,力氣大,讓他來。”
白爺和管家把地上的五個背包折合成三個,一人背起一個,又扔給了水墨一個。
白爺看了我的肩膀一眼,說道,“沒事別亂動它。”
水墨附和道,“就是啊小白,你這肩膀要是廢了,等你以後交了女朋友,那可是有好多姿勢都用不了了,你到時可別後悔。”
我們都一臉鄙夷的看著水墨,他解釋道,“我是說擁抱的姿勢,那女孩子都喜歡公主抱的!你們這些人都在瞎想些什麽?太齷齪了!”
白爺搖了搖頭,“真是人老心不老啊!”說罷,兩個老頭走在前面帶路。
“哎你這個老頭!你說哪個老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水墨在身後叫著,“你把頭轉過來,好好看看我這張青春年少的臉!”
我拍了拍他,讓他省點力氣別叫喚了。
我們從一個只能單人通行的,狹窄石頭階梯左拐右拐的走了下去。白爺在一處避風的城腳下停了下來,火哥放下小粉後,就過去幫忙搭帳篷了,我跟白二坐在小粉身邊,看著大家忙東忙西。
小粉的臉色很差,頭歪向一側靠在山壁上。看他右肩的傷勢應該跟我差不多,但是為什麽遲遲不醒呢?我這種半吊子惡靈也沒像他這樣啊……我疑惑的看著他。
白爺走過來,說道,“本想著把你們兩個傷患分開,一個帳篷睡一個,再配兩個人照顧,看你這樣也放心不下降谷,水墨配給你們。”白爺看了眼白二,“你們四個擠一擠,睡一個帳篷吧。”
我點頭。
白爺蹲下來,“臭小子,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很多疑惑,但是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你那些想不明白的問題,早晚都會有一個答案的。”說罷,他起身對白二說道,“小夥子機靈點,他們三個要靠你費心了。”
傍晚,小粉在帳篷裡睡著,偶爾微微皺眉,手指時不時會動下,但還是叫不醒。
我對旁邊的白二說道,“你在這裡好好守著。”
我走出帳篷,點了支煙,白爺跟管家又架起了小鐵鍋,幾個人圍在火堆邊,撈著鍋裡的東西。
“小白快來!白爺自製的水煮牛肉!”水墨對我招著手。
還沒走到跟前,就已經聞到香味兒了,“好好的牛肉干怎麽給熬成牛肉湯了?”我探了個腦袋。
“臭小子你別把煙灰給我掉到鍋裡,去去去,到一邊去!”白爺一邊嚼著乾糧一邊說道。
我撇撇嘴,“你又不吃,吃的人都不介意,你急什麽?”話音剛落,一片煙灰不偏不倚的掉進了鍋裡。
白爺瞪著我,“你個臭小子……”
“哎哎哎!心系食,食走心,這可是你總掛嘴邊的!”我說道,“帶著情緒燒飯,燒出來的就不好吃了。”
白爺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沒事沒事,都是自己人,沒人會介意的,撈出來就行了。”火哥笑了笑,拿個杓子在鍋裡挑煙灰。
水墨喝了一口湯說道,“我說白爺,你這個素食主義者,是怎麽能熬出這麽好喝的牛肉湯的?你不償怎麽會知道味道?”
“問那麽多幹嘛,吃就對了。”白爺盛了一碗,頭也沒抬的遞給我,說道,“吃完還有,管夠。”
我接過來,看到碗裡除了有燉爛的牛肉絲還有土豆,番茄和胡蘿卜,這是......簡易羅宋湯?我看了眼白爺,這老頭怎麽每次出來都會準備這麽多食材?
“再給我一碗。”我說道。
“這麽快就吃完了?”白爺伸長脖子看了看我手裡的碗,“一口沒動呢你再來一碗什麽?”
“我拿一碗給上仙啊。”我說道,“你忘了裡面還有一個人呢?”
水墨一聽,立馬站了起來,“啊?上仙醒了?”
大家都看向我。
“沒有啊,聞到香味就快醒了吧。”我說道。
白爺瞪了我一眼,“沒醒你要什麽?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聞到肉香就能回魂啊?”
水墨也悻悻的坐了回去不再理我,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湯,走回了帳篷。
白二看到我手裡的碗,興奮地跑了過來,不停的吧嗒著嘴,口水直流,我說道,“這個是給小粉的,你的在外面,去找白爺要。”我拍了拍它,它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我坐在一邊的睡袋上,把碗放到小粉頭旁邊,他還是安靜的睡著。我又把碗向他那邊推了推,半晌他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是食材的問題?如果換成烤魚小粉一定會醒,下次再出任務,要提醒白爺帶幾條魚出來。
我看著小粉歎了口氣,瞬間也沒了胃口。
不一會兒,白二帶著一身的牛肉味跑了回來,用頭蹭蹭我,然後坐在我腳邊,它也同樣看著小粉。
我摸摸它,“你也在擔心小粉嗎?放心吧,他會沒事的。”想到他們之前的種種芥蒂,再到現在,可以互相接受對方,心裡不由一陣欣慰,看來白二回集裝箱這事兒還有緩頭。
我前傾抱了抱白二,忽然蹭到了一手的口水,我歪頭看了看白二,又順著它的眼神看了過去——目光對上了小粉頭旁邊的牛肉湯……
我閉上眼睛,那種無奈的感覺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虧我剛剛還在很認真的為他們感到高興……我把碗推給白二,這家夥果真的一點沒客氣,立馬“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我搖搖頭,起身走了出去。
白爺他們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著,我向鍋裡看了一眼,好像又換了一道菜。
我走到十米外的空地坐了下來,夜涼如水,裹緊衣服看著滿天繁星。天空很高,星星很亮。我伸出手去夠遠處的那一團墨藍色,那片陰鬱,濃稠到星星也化不開它們……
在這樣的夜裡,好像可以放肆的想任何事,放肆的把自己當成任何人,因為身處在幻想裡,所以做什麽都不用去顧慮後果,憂慮結局。我閉著眼睛,想著不敢想和不敢做的事。
“來,給你留的。”水墨端了一碗湯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我笑笑,說道,“難得你不護食啊。”我接過碗,“謔,還是芙蓉鮮蔬湯呢!”我抿了一口,除了淡沒毛病,“白爺當初真不應該開什麽小賣鋪, 開個餐館才對”。
“白爺說你自己那碗,一定是留給上仙了,後來看到你那小跟班進去後,他就改口說‘這回準是喂狼了’。”水墨雙手向後一撐,仰頭看向夜空。
我喝完最後一口,說道,“別理他,那老頭沒事就喜歡琢磨人。”
“你不是也一樣?”水墨斜眼看著我,“上仙的隱私都快被你挖乾淨了。”
“哎哎哎!這份佳績你才是功不可沒啊,我們是合作關系,我不會搶功的。”心說,這鍋我一個人可背不動。
水墨笑著搖搖頭。
我轉向他,說道,“水墨,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水墨笑道,“這麽快就又想跟我合作了?說吧,又想知道上仙的什麽花邊新聞了?”
“你正經點!”我繼續道,“我是覺得上仙的仙力那麽牛逼,有什麽任務不能直接用仙力啊,他這一用,什麽問題解決不了?哪還需要你們做這做那?還有剛剛在對付飛翼虎時也是,為什麽不早早就用仙力把它們全部化成灰?”
“上仙現在怎麽樣了?”水墨突然問。
“啊?”我一愣,說道,“啊,他還沒醒,白二在裡面看著呢。”
“所以你知道為什麽了嗎?”水墨看著我。
我疑惑的看著他,搖搖頭。
水墨看了一眼我的肩膀,問道,“那畜生咬的是你的肩膀沒錯吧?沒咬著你的頭吧?你的腦子呢?”說著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我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嘖”了一聲,說道,“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