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清微微退步,掌心之中雷光氤氳,交織成一枚青玉印章。
燕長淮氣貫竹杖,直接將其右臂雷光直接打碎。
隨後,燕長淮屈膝,猛然頂在張衍清的腹部,以人仙境界的沉雄拳意強行鎮壓了這位真人身上的道韻。
少年人再進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逼問道:
“張真人,如何?”
張衍清感受到那股霸道意境的悍然鎮壓,重重歎了口氣:
“雖在皇城司供職,但我終究還是道門中人。無論如何,道門永遠都站在人族這一方。只是近來帝尊所為,實在是讓我等不敢苟同。”
“所以你們決定,以這尊玄陰天魔去試探一番朝中?”
張衍清微微頷首:
“所以這件事,必須是司天監肆意妄為。”
最後,這位龍虎山真人肅然以對,擲地有聲地承諾道:
“道門所為,一切隻為平定天下板蕩。”
燕長淮緩緩收回竹杖,而他手中那隻白貓也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直戳了當地問道:
“你們要我做些什麽?去哪裡,殺幾個?”
乾淨利落,盡顯武當兵鴉道之風范。
張衍清顯然是對他這種性格熟稔非常,他抬袖指向遠方那處龐然陣圖,眉眼中都綻出笑意:
“那就勞煩燕劍仙出劍一試司天監的深淺了,此去監兵會與你同行。”
燕長淮竹杖點地,欣然笑道:
“自無不可。”
白貓同樣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
一道意氣渾厚如長河懸瀑的劍氣虹光自這處山頭衝天而起!
——
遠方,一位虎頭虎腦的小僧人正蹲在山腳,靜觀眼前的泥土。
在他身旁,還站著位身材修長的女子。
女子有一頭渾如日光凝成的金發,雙眉狹長若柳葉,五官端正,右眼處蒙著的黑布更添一份英姿。
小僧撚起一葉,有些悠閑又有些無聊。
“唉,這皇糧真是難拿。”
女子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沒好氣地回道:
“左少爺,有皇糧還不好?”
本名左梧的小僧赫然轉頭,仰望那好似瞎了一隻眼的女子。
只是當視線接觸到那張清麗的女子面容那一瞬,左梧心中的怒氣就似浮塵,被輕易拂去。
他那張有些嬰兒肥的娃娃臉上泛起紅暈,害羞地又轉過頭去。
就在這時,本來正欲乘勝追擊,繼續調戲左梧的女子猛然抬頭。
左梧站在了她身旁,小和尚袖底垂落一截雪白刀鋒。
兩人身前的山道上,有人撐傘而至。
關令楓抬起精致的小臉,望著前方攔路的兩人,鬥志昂揚。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還是要問一句。兩位,能讓路嗎?”
左梧面容悲憫,沉重搖頭。
關令楓擰轉手腕,傘尖點地,少女甚至還好心提醒道:
“我要出劍了,當心。”
少女的芊芊五指緊握傘柄,接著,俯身長掠!
好似有一泓秋水自傘中流瀉,直撲左梧面門!
左梧袖底刀鋒一轉,迎上關令楓這一劍。
刀光澄然如一面弧鏡,攔住水流般的劍氣。
秋水洗鏡。
關令楓秀眉立起,她手腕一翻,八道恢弘劍氣排開氣流,蜿蜒如龍蛇行空,磅礴大氣至極。
左梧不言不語,只是悶頭拖刀而奔。
少年僧人腳下,
大地震蕩,悶雷似的聲響自地層深處傳來。 九歩之後,左梧高高躍起,面朝八道龍蛇般的粗壯劍氣,一刀斬落!
少年僧人袈裟下的肌肉猛然賁起,金剛法身中流淌的璀璨佛耀在他的手臂中累積,累積,再累積。
直至最後,一團熾熱的光火躍上刀尖。順著左梧揮刀的軌跡,一條細長的火線橫貫長空,將八條龍蛇劍氣的形體斬得支離破碎!
關令楓見獵心喜,同樣按劍直衝而上!
赤紅的劍刃上泛起一抹幽邃藍芒,濃鬱到幾乎要溢滿而出的深雋水意流淌著少女全身。
關令楓心魂之中,豁然呈現出一副滔滔不絕的萬裡河川圖,那湍急的飛瀉江流好似從圖中貫入她體內的每一處經絡氣府,繼而順著她手中劍,滌蕩人間!
儒門至高劍式——【大江東去】
烈日般的刀,長河似的劍。
這一刻,刀劍相擊!
正在此時,一道細長電光掠過長空。
遠處那位一直未曾加入戰局的女子卻看得分明,那不是電光,而是——
——一根繚繞著雷光的竹杖!
竹杖墜落在戰場中央,裹挾著雷光的劍氣如大潮澎湃,一浪接一浪,將那一刀一劍強行逼退。
就在那竹杖上,還站著一隻白團子似的生物。
接著,一直白玉般的手掌拍在了隻眼女子的肩頭。
燕長淮站在她身旁,溫聲問道:
“閣下可是司天監的祭酒?”
那女子心中大駭,面容卻依舊沉靜,絲毫不漏怯意。
她猛然旋腰扭身,渾厚的氣血在這具千錘百煉到窮究人體密藏的身軀中流轉,發出渾如江河滾蕩的喧沸聲。
一記狠辣的頂心肘順勢點向燕長淮胸口處,那隻白皙手臂上縈繞著宛如蛟龍盤旋的沉雄罡氣。
燕長淮劍眉微挑,有些懷念。
他都有些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有使用過拳腳技擊之術對敵了。
帶著這股緬懷,燕長淮沒有用出自己那經過虛空界海捶打,已然純化蛻變的拳意。
他只是一腳前踏,封住了女子下盤的變化,接著一隻手掌攔在這一記肘擊前。
女子隻感覺自己打在了一張由千層異獸皮混合的甲葉上,堅韌到不可思議的同時,甚至還有著一股剛猛的震爆旋轉之勁傳來,硬生生打散了自己手臂上積蓄的罡氣。
燕長淮前踏的那一腳掌就在此刻上撩,轟隆隆的震爆聲自腿部各處關節中響起。
女人空出的左手五指大張,精煉的武道罡氣彷如蓮葉開展,攔在這勢如狂龍出閘的一腿前。
砰然一聲,罡氣被燕長淮的龍象大力直接擊碎,而女人也借勢退出三丈遠。
她玉蔥般的十指迅速掐訣,一點靈光自她眉心處浮現。
燕長淮隻感覺眼前之人的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玄奇而高妙的變化。
就像是有一股高邈的雲流清炁降臨此間,依附在女人的軀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