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幸隆聽到信方問起這件事情,連忙說道:“天王寺屋那邊來了消息,佔城稻暫時還沒有,不過主公需要的青菜種子已經找到。
天王寺屋的人說,這種青菜適合在夏天的時候種植,秋天的時候收獲。”
信方點頭道:“我知道了,把種子拿來就行了,另外再去找一批專門來種植這批青菜的老農。
對了,野沢村那邊是誰的領地,聽說有一個溫泉是吧?”
真田幸隆想了想,回道:“野沢村在下水內郡飯山城附近,正是高梨家的領地內。”
信方點頭道:“派人和政賴說一下吧。野沢村附近,凡是有溫泉的地方,皆為我的直領。
至於他的損失,我會補給他的,讓他不用擔心。”
真田幸隆疑惑道:“主公是想借這件事,試探北信濃眾嗎?”
信方愣了一下,他沒明白真田幸隆為什麽會這麽說,他只是單純的想把野沢菜種出來,當特產賣出去賺錢。
他反問道:“你覺得是什麽呢?”
真田幸隆看了下信方的表情,發現信方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他連忙說道:“主公的心思,臣猜不到。”
信方看了眼真田幸隆,說道:“猜不到就不用猜了。派個使者和政賴說這件事吧,越快越好。
還有催一下天王寺屋那邊,讓他們盡快從南蠻商人買到佔城稻的種子,現在就先用平常種的水稻試一試吧。”
真田幸隆連忙點頭,隨後退了下去。
此時的信濃已經很冷了,房間裡燒了一個火爐,真田幸隆起身退出去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進來,讓信方打了冷顫。
到了寒冷的冬天,他就哪都不想去了,隻想待在溫暖的地方。
當然,大部分時候,他都會去看看自己的妻妾,她們都懷孕了,等到明年六七月,就是他們出生的日子了。
只要其中一人生了一個男孩,他的勢力才算真正的穩定下來。
現在的信方也渴望生下一個兒子,武田晴信在這個冬天沒有消停,他派出大量細作與自己手下的家臣接觸。
這些人都是豪族,他們在這個亂世裡,大部分都是牆頭草,頭鐵的墳頭已經兩丈高的野草了。
因為他信方沒有子嗣,不少人心裡是很擔心,哪怕是他提拔起來的人,他們心裡也很躊躇。
這個冬天,飯綱信元和出浦清種就經常前來報告某個豪族和武田家交流了之類的。
當然,主動的,他已經記到了必死名單上,至於其他的他就不打算處罰了。
真要是較真起來,這也是武田晴信想要的結果,武田晴信老陰了,只要正面打不贏了,他就會找你的後背下手。
每次上杉景虎佔據優勢,他國內就會有家臣被武田晴信寢返,然後叛亂。
像信方這樣的勢力最容易出現這樣的問題,而且美濃和飛驒都屬於一向宗影響力最大的地方,哪怕是信濃境內也有一向宗勢力。
信方是打算壓製一下國內僧侶的力量,他就怕武田晴信抓住機會,拾掇這些和尚發起一揆。
不過,好在如今本願寺第十代法主證如對待大名們的態度是比較柔和。
為了避免在與河內守護畠山義宣與幕府管領細川晴元對抗時再受到近江六角家的進攻,他把本願寺從仁科遷移到了石山。
武田晴信遊歷京都、畿內時證如曾與其會面,上杉謙信進京期間證如也專程送去了禮物,而此前也已經與細川、畠山和睦。
在親善外交的同時證如還在修橋建寺等公益性活動上表現積極,這為本願寺的空前發展奠定了基礎,不然的話,顯如也就沒有與織田信長對抗十年的底蘊。
到時候他信濃國內真要是起了一揆,就只能找證如幫幫忙了。
現在他要提前控制國內的僧侶力量,免得等到顯如上位的時候,他還沒有搞定武田晴信,那時候他就被動了。
一五五七年,顯如履行了父親與細川晴元的婚姻協定,娶了晴元的養女(左大臣三條公賴之女,武田信玄正室的妹妹)。
顯如第一次軍事行動就是永祿三年(1560)發動加賀與越前的一向一揆攻打越後。
信方要是沒把武田晴信打死,恐怕顯如上位不久之後,就會發動加賀、越中、飛驒和美濃四國的信徒發動一向一揆,從四周用人海淹沒信濃。
別人一向一揆的信徒戰力渣渣,但是他人多啊,四國信徒超過十萬,如同蝗蟲過境。
當場的加賀越前一揆,便是三十萬信徒,最後還是被朝倉家殺散了。
不過信方情況特殊,他後背的武田晴信肯定也會出兵的,那時候,他可就完犢子了。
信方越想越有這種可能,他連忙派人去找南條右馬助,這個牆頭草投降太快,他都沒有借口殺他。
在村上義清時期,南條右馬助就和武田家有聯系了,當時還是真田幸隆在調略他。
而最近,有遠來的行腳僧去了南條右馬助所在的耕雲寺,南條右馬助是寺廟的主持。
寺廟有自己的領地,可以收取稅收,組建僧兵,並且因為不輸不入的特權,日漸發展壯大。
“不輸”指莊園獲得的不輸租、不輸稅的特權;“不入”指拒絕檢田使、征稅使等進入莊園的特權。
這樣的特權從九世紀莊園經濟開始的,後來這些莊園演變成了地侍,也就是武士階層,到了佛家盛行之後,寺廟也就有了不輸不入的特權。
信方決定抓住南條右馬助的把柄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讓自己治下的寺廟降服。
信濃各地已經是一片白雪的世界,路上少有人煙,不過一名背著小笠原家家紋靠騎的騎兵正在路上行走。
他速度不是很快,主要是怕路滑,馬失前蹄,在這樣的環境摔倒,都沒人知道的情況下,會活活凍死。
他所前去的方向正是耕雲寺。
兩個時辰後,他到了耕雲寺大門外,一看到寺廟,他立刻下馬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
他粗略一看寺廟,好家夥,牆擼什麽的都有,說是寺廟,跟城砦沒區別了。
他跑到寺廟門前,用力拍打道:“我乃主公麾下旗本淺野幸之助,速速開門!”
守門的僧侶立刻打開寺門,就看到了淺野幸之助,守門僧侶立刻邀請他進來,而另有僧侶跑去稟告南條右馬助。
南條右馬助正在房間裡想著剛剛行走僧說的話,他知道信方的一些舉措,對於寺廟的疏遠很明顯,而且在稅收等方面,極其嚴格,禁止寺廟私設關卡。
武田家依舊同意“不輸不入”的特權,比起信方,要好上太多了。
正當他要寫信給武田晴信的時候,門外一僧侶喊道:“主持,小笠原殿下派人來了!”
南條右馬助大驚失色,嚇得手一抖,墨汁滴落在紙上,迅速黑了一圈。
他連忙放下毛筆,起身跑到走廊外,看向僧侶問道:“來了多少人?”
僧侶回道:“一位旗本武士!”
南條右馬助一聽只有一個人,心裡松了一口氣,不過他在想,小笠原信方只派一人來找他,有什麽事呢?
他偏頭喊道:“來人,將那行腳僧立刻送出寺廟,送去別的地方住,做的隱秘些,別讓人發現了。”
說完這些,他急匆匆跑去前面會客的地方,同時讓手下僧人去請淺野幸之助進來。
淺野幸之助一見到南條右馬助,南條便讓人送上熱湯,笑道:“淺野様遠來辛苦,喝口熱湯去去寒。”
淺野幸之助擺擺手道:“這就不必了, 南條大師,主公急招你前去葛尾城商議。”
南條右馬助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有一塊金判,他笑道:“小小心意,不知淺野様可知,主公找貧僧有何事?”
淺野幸之助連忙搖頭,也沒有收下金判,說道:“在下也不知道,大師不必孝敬在下。或許只是為了新年的事情,大師還是速速啟程,別讓主公久等。”
南條右馬助微微皺眉,回道:“好,貧僧準備一下,這就啟程。”
隨後,南條右馬助就帶著幾個僧人跟著淺野幸之助前往葛尾城。
而另有一名旗本上原忠貞抵達高梨家的居城,拜見高梨政賴。
對於突然而來的使者,高梨政賴很是鄭重的接待了他。
高梨政賴問道:“主公派你來是有什麽要事嗎?”
上原忠貞回道:“主公要下水內郡飯山城附近的野沢村將成為直領,至於高梨様的損失,主公會從之前的赤沼附近補上。”
說著拿出了信方親手寫的書信。
高梨政賴心中有些驚訝,信方怎麽會突然要這塊地方?這地方最特別的就是溫泉了。
但是溫泉又不是只有他這有,其他地方也有啊,這舉動還是在試探我?
他拿著書信一看,上面有信方的解釋,那就是需要野沢村的溫泉種植青菜和水稻。
高梨政賴不懂這個,他覺得這是信方的借口罷了,恐怕是信方不放心他,又或者是因為當初差點戰死在善光寺城的緣故?
那可是屋代滿正害的,和他關系也不是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