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一道聖旨降臨全國,召集所有官員立刻回到職位,宋和金的戰爭於去年十二月全面爆發。
易桂當即收拾行李,召集人手準備回姑蘇,哪怕只是主持宴會的司儀。
只要身為官員,勿瀆職,不然就是違抗朝廷,有滅族之危。
且根據來使報道,金人的侵犯不似以前,佔據燕地後,一路高歌猛進,若不舉全國之力抗拒,中原難防。
不過易桂清楚記得給元伊的承諾,親自交付於道觀。
……
江陵城宮中,坐落著佛廟,而道觀位於正西處最高的山峰上。
元伊原以為要出城,畢竟易公那麽多年不歸,好說也有個五十裡,沒想到這般近。
階梯上,才到半山腰的兩人已氣喘籲籲,加之冬季高峰上結滿厚冰,每步都十分艱難。
“義父,稍息些吧,五更回姑蘇的時候您還是要留點精氣。”
元伊仗著體小爬山都幾乎全身撕裂,已有四十一的義父居然還能站立,屬實心驚。
易桂看著才爬一半的元伊就如此這般,又想到其父之嚴,還是多叮囑些好。
“伊兒,上山之後,記得要和師兄師姐們善言些,這樣訓練時有些照顧。”
“還有,若易公咒罵,勿放之於心,他生性便是如此,若實在難忍艱苦,大膽說出,我和易纓說好了,不逼你。”
認真記下後,看向只有一尖的山頂,咬住牙齒,起身踏足。
最後十階走完後,元伊已感覺雙腿無知,肺中如撕裂一樣。
前方山林處,一建築群浮現眼簾,最耀眼的還是那十層高的殿閣,在最深處,有塊散發金光的牌匾,寫著“降妖伏魔”。
四周有兩米高的黑木板圍住,大門正在這條石板路前方十米處。
門半虛開,兩邊種著北域的白樺,暫時還未看見有何人。
“伊兒,快跟來,去找易公,也就是師尊。”
易桂伸出右手,牽著他踏進門檻,此去,便是一生了。
……
進去後第一眼就是寬敞,右邊數座高台上有幾道身影在比試,而左邊的祭壇上有許多道符,正中央一片極大的白石廣場,陰陽雙魚刻於地上佔據四分之一面積。
再往前,就是那殿閣了。
“你師尊和師父們在那等你,自行去吧,我不宜再往前。”
易桂溫柔道,仿佛看見了什麽。
“義父…你回去吧!一路上多多保重,義子告辭了!”
元伊並未再像以前那般籌措,前面又不是地獄,相反,借在道觀這幾年成長,比流浪江湖或在府中龜縮要好得多,等能觸及一人獨自行於世間時,真相理清後,還有很多事未做呢。
“伊兒,保重!”
看著義父漸行漸遠的背影,此該當義無反顧了。
……
推開殿閣那正中刻有八卦之門,數人正從蒲團打坐中醒來。
為首之人一身黃袍道服,頭戴發冠,消瘦精乾,眼睛放射出如獨狼的目光。
想必就是易公,現為師尊。
“逆子,還不跪下行禮!”
左側黑發三角胡開口,聲厚如渾雷,皮膚黝黑,身著白色道服,根據那腰間的長劍看,是個修為不淺的劍修。
易公擺手,製止了元伊正要下跪的動作,緩緩道:
“你就是自德的義子?元伊?來我道觀之事已知,為何放下清福不享,來受罪?”
“因得知雙親已逝,
死因不明,卻無人願告知,自思其決不常,才至道館留江陵查找真相。” 對易公撒謊絕對是自斷後路,元伊深知這一點,但也並非全交代,有些問題需要別人開口。
“哦?可笑,你待那山下易府全心全意去查那狗屁真相無人擋你,在這道觀,若不是特殊原因,連那一日歇息都未有,還敢直言不諱!”
對方的氣勢全部放出,凌然傲骨,元伊隻覺似眉心有把劍般,十分刺痛。
“易公有所不知!我因是外人緣故,祖母與大伯不待見,義父他三番交涉,才爭取來這道觀機會!還請收下!”
直接在觀內叫公明顯是不敬,但不強調那個“易”字的話,結局難料。
果然隨元伊的話語說出,在場的諸位都臉色大變。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看在我兒份上,勉強收你這沒爹媽的東西,不過我道有兩種,一是劍修,以武鬥妖魔,二是道法,駕馭飛符道器,設祭壇除鬼,你不幸遇我觀,明日起必須兩者皆修。”
生來還未有人如此咒罵過元伊,好在他並不是隨便泄怒之人,但心終歸不好受。
“李河,帶他去房宿,順便道服與桃木劍朱砂紅紙毛筆等準備齊全,明日就由你接管,作息與常規弟子無誤!勿念為師之面。”
“是師父!”
李河身穿八卦黑白衫,年目看大約三十,但這修道之人最不可信就是其容貌。
“徒兒,走吧。”
難得的善言讓元伊熟悉了些,回謝後跟在師父身旁,敬聽對方言辭。
“師尊既囑托我為你師, 若有嚴厲也理當,我一脈是習道器為武,符為法,兩類雙修,輔功法,先隨我來。”
李河認真講解觀中規矩,和必要知識,元伊大概整理為下。
江陵城道觀只有這一處,而這山又有大小峰數座,最高之山為主峰,為師尊親授,各峰的原本道書都在主峰閣內,每個弟子所皆是手抄本。
而那殿閣名為六道殿,一層是九九八十一尊雕像所在,二層乃易公起居之地,三四層便是藏書閣。
至於其余六層,從下往上分別是人道、天道、阿修羅道、地獄道、惡鬼道、畜牲道。
這些樓閣封印著厲鬼妖獸,按照層數分實力,越高則越強。
當元伊問及為何這些鬼怪不殺而關押時,李河則說他也不知,看來便不好多問。
李河一脈原本有五名弟子,可因一場厲鬼案夭折三名,目前只剩一師兄和師姐了,其中師姐還因陰影不得再碰劍,整日畫符。
一直往後走,便有橋梁連接著其余五山,算上主峰便有六脈。
“最左側便是通向李山的橋,別介意,每個山都由掌山者之姓,分別是李、江、岷、嚴、方,易。”
“謝師父教言,有一事弟子不明,這橋明明只有鎖鏈,該怎麽過去?”
元伊看向在空中飄蕩的幾根鐵鎖鏈空無一物,下方則是如刀切般的懸崖,和尖銳突出的碎石,樹木冬季無葉,枝幹部分刺穿身軀毫無問題。
“就這樣去,記得抓牢,風會很大。”
李河笑著眼睛咪成一條線,溫婉的嘴角看起來有些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