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振宇準備先行一步回老家的時候,卻是意外的接到了陸國榮打來的電話,說是要請他吃飯。
副市長請自己吃飯?自己啥時候有這麽大的臉了?張振宇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雖然心中疑惑,但張振宇還是沒有多少猶豫的答應下來。
余志張開車來接的張振宇,幾乎橫傳了大半個市區,車子無聲無息的停在了市郊一處並不十分起眼的院落內,不過當張振宇跟隨著余志張步入飯店內裡時才感覺到這裡的不尋常。
優雅適度的中式古典環境,綠意蔥籠的盆栽屏風,風度翩翩的旗袍小姐……張振宇評價這個老板肯定是花了一些心血的,從這些仿明代風格的家具就可以略窺一班。
今天陸國榮的客人明顯不只是張振宇和余志張兩人,因為他們到的時候,雅間裡已經有幾個人了。不過基本上都是張振宇的熟人,一中的校長何萬章,副校長方遠山。
看到張振宇跟在余志張後面進來,陸國榮招呼道:“小張來了,快坐。飯還有一會兒,還有人沒到。”
正說話間,外面又有說話聲和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個靚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曾在皇冠酒店有過一面之緣,同時也是張振宇重生前曾有恩於他的文媛。
看來,陸國榮說等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
一番寒暄之後,文媛對張振宇說道:“學弟,還沒有恭喜你在科大也取得了優秀的成績呢。”
張振宇笑道:“媛姐太客氣了,就是一次普通的期末考試而已。”
文媛說道:“在華夏科大這樣的頂級名校,哪怕只是一次期末考試,取得優異的成績都是很難得的,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教育相對落後的地區去的孩子。”
對於文媛的這句話,張振宇倒是深有體會的。
閑聊中,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這頓飯並沒有像張振宇先前想象的那麽豐盛奢華,甚至可以說有些樸素,不過氣氛倒是十分活躍。
很快,話題說到了文媛前期的工作調動的事情上來。張振宇這才知道,在上個月,文媛的工作已經調動了,而她的新工作更加讓張振宇意外。
文媛主動伸出春蔥般的白嫩玉般,對張振宇說道:“學弟,咱們再次認識一下。文媛,東嶺鄉鄉長,剛上任沒幾天。今後姐姐的工作,還得請你這個地主多多支持了!”
張振宇忙握住她的小手,非常正經的說道:“張振宇,貧困家庭學生,今後的學業,還得請媛姐你這個父母官多多照顧呢。”
文媛繃不住了,沒好氣的說道:“好你個小子,姐姐這還沒開口呢,你倒是先把我招呼住了。你當姐姐不知道啊,你拿下省狀元,學校和教委給你的獎金都是一筆天文數字了,要是你這還是貧困家庭學生,那所有的大學生就沒幾個不貧困了。”
………………
旁邊的陸國榮搖了搖頭,說道:“好了,你們兩個小家夥就別在那裡貧嘴了。小張,小文新到東嶺鄉那邊工作,你是本地人,而且我聽說你們張家和你媽媽的家族都是當地有數的大家族,再加上你在當地的影響,我也希望你能多多支持一下她的工作。”
張振宇正色道:“陸主任放心,就是您不提,我也懂得的。雖然媛姐和我認識不久,交流也不多,但是我卻是覺得我們特別有緣,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樣。而且我也看得出,媛姐是有心在東嶺鄉乾出一番事業的,
也是有能力乾出一番事業的,這對於東嶺鄉一萬多父老鄉親也是好事兒。於公於私,我都不會拖後腿的。媛姐,只要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還請管開口。” 文媛舉起酒杯,開口道:“就衝著學弟你這句話,姐姐就非常感謝你了。來,我敬你一杯!”
兩人隨即碰了一杯。
隨後,話題逐漸轉到了文媛的工作情況上。
桌子上的幾個人,除了張振宇和文媛之外,另外幾人都是副處級以上的官員,但是因為都是從教育口出來的,對於這種基層工作卻都是門外漢,所以都很有興趣去了解。
這時候,文媛就露出了一些苦惱的表情,開始講起她到東嶺鄉這半個月的體會。
對於她這樣一位年輕的女性鄉領導,東嶺鄉大部分的職工都是抱著歡迎的態度的,畢竟沒有誰反感美女嘛,書記這個當家人對她也很尊重,重大的事情都會詢問她的意見。
但是,對於東嶺鄉的工作,文媛卻是並不樂觀,因為她深切的感覺到,整個東嶺鄉政府的工作,都充斥著一股沉沉的暮氣,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安步當車的想法。
作為從事業單位,尤其是皇冠酒店這樣的單位走出來的年輕領導,文媛這些年走過的地方不少,她非常清楚,現在的華夏,很多的地方都進入了高速發展的快車道,大家你追我趕,爭分奪秒的發展。但是,這種氣氛在東嶺鄉政府,卻是完全見不到。
………………
對於文媛提到的事情,張振宇深有同感。東嶺鄉政府裡的那種濃濃的暮氣,不止是如今存在,就算是十幾年後他進入鄉政府工作的時候,也同樣存在,而且是自上而下的存在著。
鄉政府的領導班子,大部分都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在鄉裡工作,這聽上去很讓人感動,但是對於一個政府而言,這樣的評價卻並不是好事兒。
都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在這樣近乎一潭死水的環境下,大家都隻想混日子,誰會有心去做工作啊?
固化的問題不只是存在於領導班子裡,更加存在於中下層的幹部裡。如今鄉政府中下層幹部大大小小近三十人,但是最近一批進入的,也是上世紀的最後兩年了。
並不是說這幾年政府裡沒有新來的,而是新來的基本上在那種環境裡面根本待不住,很快就會想方設法的調走。
如此一來,最終留下來的年輕人,幾乎就沒有了。
而這些原本的老人,普遍學歷不高,無論是領導還是中下層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初中或者是中職學歷,就算是讀了函授,一些人拿到了大專學歷,但是對於能力的提升幾乎沒什麽用。
學歷不高, 年齡也不小了,這樣的人幾乎是沒什麽前途可奔的了,所以工作熱情自然就不用說了。
………………
文媛這時候說起這些事情,除了向陸國榮這位她的高中老師訴苦之外,也有問計的意思。但是,張振宇覺得她是有些問道於盲了。
就教育這一塊來說,陸國榮這些人絕對是專家級別的了,至少在東江市來說是如此。但是所謂隔行如隔山,從來沒有接觸過基層工作的他們,恐怕沒辦法幫助文媛來改變這種情況。
事實也是如此,陸國榮他們雖然為文媛提了不少意見和建議,但是張振宇卻是看的出來,這些意見和建議,能夠起作用的幾乎沒有。
不過張振宇沒有多說什麽,一來他太年輕了,二來他也只是一個學生,他提出什麽,恐怕他們也不太會重視。
張振宇非常清楚,他們今天請自己來,不過是看在自己身後站著的張和陳這兩大當地首屈一指的家族。希望自己能夠發揮自己的個人身份在家族的影響力,給文媛今後的工作創造條件,至少是減少阻力。
雖然說起來不好聽,但是宗族勢力對於地方的影響,是無論什麽時候都存在的。尤其是像東嶺鄉這樣相對封閉的政治生態環境下,更是如此。
在這樣的地方,你任何政府官員的話,都不及當地家族裡有影響力的人員的一句話管用。
張振宇作為當地走出來的第一個省高考狀元,至少在張家和陳家這兩大家族裡,地位就跟傳說中的文曲星一樣,他的話也肯定是有極大的影響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