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徐晃對關中糧道的武力保障節節勝利的同時,長安城內,劉備和李素準備的文治籠絡同樣進展順利。
時間線回溯幾天,回到八月十五中秋休沐這天,也是太尉楊彪府上請客答謝、慶祝犬子升遷的日子——
當然,漢末還沒有“中秋節”,只是有按照《禮記》“天子春朝日,秋夕月”的說法,隨便慶祝一下秋季豐收的習俗。不過今年是大災之年,連豐收都沒什麽好慶祝的,關中各郡最多只收上來一半糧食。
楊修是個忍不住顯擺之心的人,盡管父親勸他要收斂,絕對不能鋪張浪費、違背漢中王治關中的“節儉克己”指導思想,但楊修還是忍不住玩點小心思,在招待客人方面安排點“不浪費糧食,但絕對可以看出精致生活作風”的菜色茶點。
今晚的食物,突出一個特點,就是主料都比較便宜,很多往年達官貴人不會去吃的雜碎,都端上了桌宴客。但調味和香料用得非常足,做得非常精致,這也很符合今年的年景。
哪怕是請劉備和李素吃的菜,也都是這樣安排,沒有特地搞特殊化。
畢竟,劉備陣營並不是真的窮,只是關中地區缺糧,加上蜀道運輸困難。如果從全局來看,劉備陣營的財政狀況和儲蓄財富都還是非常不錯的。益州的內政在諸葛瑾等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條,劉巴走之前底子也打得非常好。
李素當初搞的“水力工業化五年計劃”,如今已經執行完了第三年。
原本規劃五年到期的時候,光是一個紡織產業,就能夠靠新式弩梭織機、水力紡車等工業設備,實現“增產寬幅蜀錦年產五十萬匹、部署織機十萬台、年額外產值三十億錢”的宏偉目標。
如今執行到第三年,也已經有年產二十多萬匹、產值超過十五個億。這些錢要是真拿來全部換成糧食,哪怕按照到岸價兩千錢一石付,也能兌八十萬石糧食。何況後來還有鐵器、瓷器、井鹽各種產業遍地開花。
所以靠成都的財富接濟長安,原本是沒問題的,只是運力不足,只能挑選價值密度高的東西千裡轉運。
這種情況下,李素自從五月份當上京兆尹開始,就多次對運能進行過規劃,在確保不餓死的前提下,把成都北運物資的運能,盡量往高價值密度的東西上傾斜。自從李素治蜀以來大力推廣在山區坡田種植的花椒、胡椒,原本單價昂貴,如今也都被源源不斷運到關中。
原本要好幾千錢甚至上萬錢一石的名貴香料,只要佔用一石的運能,到了關中之後,卻能讓數十倍乃至百倍重量的原本廢棄的垃圾食材被掩蓋掉異味、成為可以吃的葷菜,這就非常劃算了。
花一石胡椒一石花椒,拯救一百石牛雜羊雜,豈不美哉。
……
於是乎,今晚的楊府宴請上,與會的文官們都看到了主菜裡面有各種涮肚、香料醃漬的涮黃喉羊腸,還有作為主食的胡椒味面肺。
牛羊的來源,很多是北地郡的呼廚泉剛剛搶劫後賣給李素的,跟李素換繼續作戰的軍需物資。眾所周知秋天入冬之前的草原牲畜是最肥美的,而且考慮到冬天草原大面積枯死之後,畜牧保有量要下降,很多遊牧民族秋末的時候會集中屠宰一批注定養不住的多余牲畜。
所以呼廚泉的搶劫事業,現在正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節,從八月份開始搶劫,到九月底收工,每天有機會就要搶。前幾天他剛剛逮到了一個六七百戶人的鮮卑族小部落,然後用自己的單於親衛騎兵包圍了,把三四千人的鮮卑部民全部屠殺。
搶奪了兩千多頭牛、近萬頭羊,
除了自己留下一部分吃的,一大半都先賣給李素套現了,誰讓李素現在出的牲畜收購價高呢,呼廚泉當然要趁著物價好多賣點,自己族人過冬吃的可以再緩緩,反正後面還有時間搶。長安城裡連白米都買到兩三千錢一石了,宰好的羊哪怕沒有除掉內髒,只是褪毛,就能直接按照兩千錢一只收購——這種羊後續只能割出六成淨肉,還有一兩成的骨頭和兩成的雜碎,所以四隻羊才能出一石淨肉,這個收購價等於是純羊肉一石八千錢了,非常昂貴。
另外大量處理牛羊肉做風乾醃肉,也需要大量的鹽,清洗處理雜碎也需要鹽,但這個燃眉之急,也恰到好處被徐晃給及時雨解決了——
徐晃八月上旬剛剛出兵河東的時候,就用疑兵之計詐取了解良縣,以及更南面的漪氏縣,如前所述,這兩個縣恰好是運城鹽湖所在的縣,池鹽產業非常發達,常年要供給關中核心地帶的食鹽需求,還有河套五郡地區當中的北地、河西等南部三郡的遊牧胡人,也會來河東買池鹽。
因為徐晃拿下解良時可比安邑要果斷得多,根本連給敵人撤退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逼降了,韓暹的人自然沒有時間把運城鹽湖鹽場剩余的物資運走,所以生產出來後來不及賣的鹽存貨都被徐晃繳獲了。
河東鹽湖到了劉備陣營手中後,如今只要專注供應關中的食鹽,連韓暹和郭太吃不到鹽都不用管,同時也不會像白波賊那樣為了逐利而賣給河套五郡的偽南匈奴和鮮卑部落。
當然李素也怕狗急跳牆把敵人逼急了,所以還是給草原各部稍微留了一個口子——李素把徐晃弄回來的池鹽,一部分高價處理給呼廚泉,讓呼廚泉掌握對河套五郡草原部落胡人賣鹽的專賣權,這樣也便於呼廚泉分化瓦解草原五郡各部,讓他們自相殘殺。
跟呼廚泉關系好的才能得到貿易,當年在謀殺羌渠單於一案中罪孽較輕、介入較少的部落才能將功洗過,然後拿那些死硬部落的人頭和牲畜來換鹽。還真別說,這一手實施之後沒多久,就有草原部落拿著休屠各部的牧民人頭和牛羊來換物資了。
劉備軍多出來的食鹽,就大量製作過冬的醃肉風乾肉,把呼廚泉賣的牛羊存起來確保糧食安全。
……
今晚赴宴的好多世家子弟官員,都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東西,雖然他們也知道類似的食物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在長安城裡的貧賤聚居區食肆裡出現了,但礙於面子畢竟沒有親口吃過。
看楊修這麽安排,他們就愈發確信楊修這是拉下了面子,鐵了心投靠劉備,給個投名狀的姿態。
“這主食是何物?看著像是皮包的面餅,有些韌勁兒,但偶爾粗糲如沙,好不爽利。胡椒味倒是挺重的,還算優雅。”
剛從南陽回到長安沒多久的杜畿,一邊吃著一碗圓圓切片的面食,一邊悄聲問他那個常住本地的堂兄。
杜兄答疑道:“這叫面肺,據說是右將軍發明的吃法,坊間都是窮苦之人,先用清水吹一遍羊肺牛肺,把裡面的血沫汙穢粘液吹淨七八成,再用加點鹽的鹽水再吹洗一遍,第三遍再灌進面漿,窮人就面漿調稀一點,吃得起就調稠一點,吹灌到羊肺裡,把裡面的空泡都填滿。這樣煮出來的羊肺沒有氣泡沙糲的口感。
此物製作費事兒,要不是荒年為了節約食材,誰會這麽做?而且還廢水,一般一戶人家單殺一隻羊也懶得處置,都是官商批量屠宰收購,直接在河邊吹乾淨了賣給窮人灌。
不講究的人家圖便宜,連鹽水吹都省了,直接用河水吹。面漿也未必灌白面——楊家這是講究,今日灌的白面,聽說坊市上賣的最便宜的,十五錢一碗的面肺,那是拿山上橡樹的果實磨面灌的。
那橡樹果實往年倒也有饑民直接拿來吃,非常粗澀難咽。沒想到右將軍寫的《農政要術》裡面,居然還有記載橡實的吃法,拿來跟粗麥一樣,放在汲水翻車牽引的石磨上,磨成面,也能拿來和著吃,還能麥面和橡子面摻在一起和面。
只要摻得少,橡子面佔三成以內,基本上吃不出來粗澀味,也能省點白面。尤其最近這幾日,吃麵食的公卿都帶頭摻橡子面以示儉樸,簡直越來越多,誰讓右將軍都親自吃橡子面了呢。”
杜畿之兄說著說著,語氣裡不乏對李素演戲的不屑,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李素確實親自帶頭示范吃苦了。
雖然李素吃的面裡,橡子面和白面的比例其實是一比九,但他對外宣稱都是“至少摻三成橡子面”。
京兆尹都這麽帶頭節約糧食了,其他兩千石以下的官好意思吃純白面?
漢末的農民對於可食用的本土物種的開發程度還比較低,至少遠不如明末那種連“觀音土”都開發出來的內卷程度。秦嶺山上還有大片大片野生的橡樹,就沿著山區邊緣采摘一下,都能找到一些原先被人忽視的難吃果實。
其實李素也沒刻意追求這種“低配版神農氏”的歷史功績,只是到了眼前發現有可為,就順手為之。後世的面肺本是蘭州一帶的特色小吃,災荒之年,長安周邊的百姓也能接受這種口味。
客人們吃過了白面面肺之後,又嘗了楊修家提供的胡椒羊雜湯、涮毛肚,雖然看著食材粗鄙低賤,但關中人的脾胃倒也能適應這種口味,把心理因素層面的抵觸排除掉之後,還是可以做到真香的。
不一會兒,客人們就嘖嘖稱奇,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這些低賤的食物——至少是那些家裡還有點錢,原先沒響應李素號召的客人,現在才來嘖嘖稱奇。要是家裡本來就窮,李素沒號召就自己頂不住吃雜碎了,那也沒什麽好驚奇了。
除了湯菜涮菜之外,楊修還提供了炭烤的雞肋排作為小點心,和呼廚泉那兒賣來的牛羊奶製品作為餐後甜點,每樣東西都不貴,看似節儉,口味卻不遜色。
“大王如此明察、府尹統籌有方,關中百姓足以安度荒年,鼓腹謳歌。”
杜畿、韋晃等人紛紛向劉備表示,回去之後也要學習楊行令的高風亮節,在韋家杜家內部厲行節儉,與貧民同甘共苦渡過荒年。
杜畿還現場作賦一首,盛讚漢中王體察民間疾苦、右將軍亦有神農之風。
……
世家和朝臣們讚譽的同時,劉備卻是絲毫沒有飄。他等杜畿吟誦完讚美賦後,捋髯微笑地說:
“大家的心意,孤已經明了,不過,但願大家不是說一套做一套。在咱勠力同心共度時艱的時候,有些人卻是不消停呢。孤今日正好讓大家見識見識。”
劉備說出這句話,場內的氛圍瞬間有些冷。大家都狐疑擔心,還以為誰踩坑了。
劉備等大家氛圍差不多了,才繼續笑著說:“不必多疑,孤說的不是今晚在座的各位——做出那種不利於朝廷的事兒的,今晚是不會有機會來赴宴的。來人呐,楊修,你口齒伶俐,又是今日的東道,把這封信念一下。”
說罷,劉備從懷裡掏出一份帛書。
楊修展開一看,表情略微尷尬,但事不關己,他還是念了出來。
原來,這是一封對其他諸侯表示投效的密信,如果曹無傷在天之靈聽見的話,一定會直呼內行。
因為信是衛覬寫給袁紹的,內容是告訴袁紹“河東白波賊不足為懼,袁公若是希望,我等願意相助明公大軍、裡應外合,從白波賊手中為朝廷光複河東郡。”
當然了,衛覬這封信,犯忌諱的程度肯定比曹無傷告訴項羽的“沛公欲王關中”要輕很多,而且不是賣國,只是幫助另一個漢臣驅除反賊。
而袁紹因為先跟楊修達成了密約,要堅定“先聯劉坑曹,引到天下走向沒有當今聖上存在的世界”這個路線,所以不計較一郡一縣的得失,把衛覬的投靠很君子協定地透露給劉備。那也比項羽那句“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要清高得多,至少也不算賣內線,只是他遵守在先的君子協定。
充其量,只能算跟歷史上張肅把張松的信交給劉璋差不多。
衛覬心裡有什麽彎彎繞,袁紹也是清楚的,無非是覺得袁紹來統治能保障目前的大地主對已有耕地的繼續佔有,還會允許世家在荒年多買窮人的地皮,不會像劉備那樣壓製和反對土地兼並。但河東已經是只剩二十幾萬人的爛地了,袁紹犯不著為了這個跳出來的棋子破壞已經達成的盟約。
其他關中世家和朝廷官員看了楊修宣讀的信件,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地想知道劉備的處置力度。
劉備掃視了一下全場,說道:“衛覬離間牧守,不安朝廷,孤已經罰沒了衛氏在馮翊郡的全部田產充公,一部分按原有佃權發放給其上的無地佃戶,大家覺得沒什麽不妥吧?”
這一把操作,光是在馮翊郡,估計又是兩個縣的田地,將來收復河東全境,還能拿出大片的無主之地發給農民,籠絡人心,然後征發出大批士氣高昂的死士從軍。
“沒什麽不妥沒什麽不妥,衛覬死有余辜,大王處置得太對了。”一眾世家紛紛表態,衛覬這是被直接抓住了嚴重把柄,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與此同時,關中世家也對袁紹降低了不少期望值,暗道楊修也不知道跟袁紹說了什麽,居然輕重緩急排序是這樣的,如此重視眼下跟劉備的表面兄弟。
可謂是跟簽了《互不侵犯條約》一樣可靠,牢不可破的聯盟。
劉備敲打完衛覬的事兒之後,把今晚的表現機會留給李素,示意李素也說一些最近抓到的賑災過程中的不法事跡。
李素當然不會讓劉備失望了,也不會錯過時機,就趁著今晚的鴻門宴,又說了韋氏杜氏乃是其他家族不少小錯——就是最近這段時間,他開始開官倉放米施粥賑災以來,剛抓到的新把柄。
李素清了清嗓子:“既然大王提起最近的不法行徑,我也說兩句——自從十天前,袁紹的首批賑糧到了長安,八天前,京兆尹已經開倉熬粥賑濟災民。我在公告中說得明明白白,只有無地佃農、傭工,以及沒有雇請幫工的自耕貧農,可以排隊領取舍粥。
而且不得代領,不得冒領,本人沒有需求的,就算符合領取條件,只要他不想排隊,資格就作廢。凡是不符合這些條件的,都該乖乖按照官價購買米面維生。
可是施粥實施不過八天,我已經統計到不少佔便宜的不法行為——韋晃,我要問一下,韋編、韋嗣這倆人,是不是你族中旁支子弟?還有杜氏的杜康、杜聿,都來認領一下。還有……”
李素都點到名字了,一連報了一串,被喊到的家族當然是面如土色,該認領的連忙乖乖認領。
李素這才往下說,原來這些人的過錯也大小不一。有的是組織自己家族裡原本沒想去排隊的佃農排隊領粥,有些乾脆就是組織不符合上述條件、不夠窮的族人去騙補——具體手段其實也不用多說,反正就是跟後世那些明明不符合五保戶,但偏要“開著豪車領低保”的性質差不多。
但手段肯定不如後世那些騙子那麽高明。
而李素是後世連“開豪車騙低保”的卑鄙手段都見識過的,只要他想查,查查漢朝人的套現騙補手段還不容易?證據簡直一抓一大把,漢朝人能想到的騙補心眼兒李素都能想到。
他當初之所以堅持“糧價一定要貴,但是同時官方又要無償施粥確保赤貧不餓死”,其實就是為了抑製災年的土地兼並,抑製富戶逼著窮人賣田換口糧以求一時活命。
所以他這是在用高糧價和補貼免費粥劫富濟貧呢。把八成拿來賣的糧食漲價兩成,可不就能把兩成的施粥糧的成本攤到免費。
那些族中有子弟不爭氣騙補佔便宜的家族,頓時恨鐵不成鋼,怎麽就有頭那麽鐵那麽沒見識的人,敢去佔右將軍這閻王的便宜?
但既然對子弟管理不嚴,也隻好接受懲處,好在這種小事兒不像衛覬挑撥袁紹那麽嚴重,估計也就是罰點錢糧田地。
眾人紛紛表態,請府尹秉公處置。
李素看了一眼劉備,得到了劉備的肯定,他才說道:“既如此,畢竟本府也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輩,我想,要是他們沒被發現,估計今年剩下的時間都會這麽乾,這麽騙補。
所以,盡管他們隻領了八天的粥,我們也當他們是領了整整一年——所以,就按五千錢一石的白米價,算他們帶了多少人,領一年,再乘個三倍以示懲戒。然後按照正常年景的田價,折算成田地罰沒充公好了。”
不是大地主都舍不得災年賣田買高價米麽?那就讓他們吃八天都算吃滿了一年,而且強製執行田產抵債!
赴宴者紛紛啞口無言,偏偏李素開出的罰單確實名正言順,因為他們都知道那些鑽政策紅利空子騙補的人,要是不被揪出來,多半是會一直騙補佔便宜佔下去的。
大夥兒都很肉痛,但沒辦法,這家又被割了半個縣的田產,那家又被割了幾個鄉、幾個村的田,凡是騙補屁股不乾淨的全部被李素幹了。
末了,李素還趁機建議:“大王,鑒於今年京兆治理的順利,而且災情嚴重導致糧價波動劇烈,今年雖然給百姓免稅了,但明年還是要繳稅的。到時候如果要百姓強行交錢或者服役,可能會額外盤剝百姓。
因此我建議,不如趁機在關中五郡也實施租庸調製改革——當然,最初兩年可以作為過渡期,只允許庸役和戶調之間相互置換。而糧稅依然無法與前兩者置換,只能單向置換,也就是該納糧還是納糧,不能一錢代糧,但如果糧食豐收降價時,百姓自己覺得多交糧劃算,那就允許百姓多納糧而不交錢不服役。
反正關中府庫極為空虛,糧倉裡面幾乎沒有積蓄,所以糧食的征收必須保證,糧食的多交卻不必擔心,就算連續兩年多交,長安糧倉也不會爆倉的。今夜正好諸位同僚都在,我這番建議若是有不成熟之處,也請大家指出,免得到了明日朝議上再爭吵……”
大家看了看李素, 又看了看劉備,尼瑪都鋪墊了那麽久了,還磨刀霍霍依法辦事懲處了那麽多人、罰沒了那麽多田產,這時候還有誰能跳出來反對改革?
再說,益州那邊早就施行租庸調法實施了一年了,今年也延續了,是第二年。要找出這個政策不好的地方,也非常的困難。
今年關中的經濟命脈全部掌握在劉備的官營均輸和外貿買糧上,本地豪強根本無力抵抗。
何況聽說去年益州反對租庸調法改革的很多放高利貸土豪,最後也都沒什麽好下場,根本鬥不過劉備李素。
“右將軍遠見卓識,想出這等利國利民之法,我等佩服。”楊修杜畿韋晃紛紛盛讚。
劉備這才欣然開口:“既然大家都這麽建議,孤也就聽從眾議。難得今晚大夥兒同心同德,孤順便再說個事兒吧。
如今京兆賑災與貿易、以及與袁紹的和睦都已走上正軌。關中五郡也決定實施租庸調製。伯雅當這個京兆尹短短三個多月,便治績斐然。難得如今關中穩定,而後方均輸多有混亂,孤決意表伯雅為益州牧,讓他總領整頓後方,為將來大計打算,伯雅走後,地方諸事爾等也要用心。”
所有人聽得面面相覷:這是讓李素把得罪人的三把火都燒完了,把仇恨值全部拉走,然後再把他調離?不過,劉備不像是需要下屬來承擔仇恨值的樣子。難道把李素調回益州,是為了繼續深化別的改革治理,覺得一兩年內不會再有軍事上的困難?
但不管怎麽說,劉備居然表李素為州牧,這也是非常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