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徹夜長談

　　“什麽伯母，叫姑姑。”

　　高市長夫人也不客氣，拉著鄭畏的手就領進屋裡。

　　她邊說，邊給鄭畏理了理有點小亂的頭髮，透出母性的溺愛。

　　高市長坐在沙發上，眼睛裡透出一絲對老伴的不滿。

　　不敢跟她透露一點事，這不剛說出點關系來，就母性大發，非得把這層關系說破了。

　　“你奶奶和我媽是姨家表姐妹，論起來輩來，你得叫我表姑。”

　　鄭畏被搞得一頭霧水，原來的猜測，不是這樣的。

　　他感到高市長應該知道爺爺的過去，但沒想到高市長夫人卻是老親。

　　這關系，弄得鄭畏有些手腳不知怎麽自處了。

　　他跟高市長接觸，感受到了長輩對自己的隱隱喜愛，沒想到卻是因為這層老親關系。

　　有些俗套，不如高市長父輩與爺爺是戰友，來得更實在。

　　革命友誼，比起親情來，好用。

　　鄭畏此時滿腦子的福利。面對高市長這樣的高官，利用自己小輩的優勢，裝萌扮傻的，多討些福利最好。

　　他還是甜甜地叫了聲“姑姑。”

　　“哎——”

　　高市長夫人拉長聲音，答應得那個親切。

　　高市長拍拍身邊沙發，“過來坐吧，有親戚關系是好事。”

　　鄭畏有些小心地坐在高市長身邊，略顯拘束，心思裡卻在琢磨怎麽說話。

　　原先那套說辭，再向領導匯報那麽正規，就顯得沒有親情了。

　　“工作是工作，家庭親系是家庭關系。一碼是一碼，各是各的。”

　　高市長似乎看破了鄭畏的心思，語氣很平和地說到。

　　“嗯，我只是太吃驚，感到很意外。”

　　鄭畏為自己的呆萌，進一步畫像，還摸摸耳朵，呈害羞狀。

　　梁局長與畢東風各自找兩邊的沙發坐下。

　　梁局長挨著高市長，畢東風挨著鄭畏。各自找空問候“市長好！”“高伯伯好！”

　　高市長讓他們先吃水果，高夫人招呼完他們，就去跟保姆收拾飯菜去了。

　　這邊，梁局長開門見山地就匯報上了，關於富家澗鄉村文化旅遊，都就是他考慮很久的問題了。

　　只是從全市角度上，他需要重視到什麽程度，嚴格意義上還講，還是市長重視到什麽程度。

　　此時，這種高度，無形被高夫人認鄭畏為侄子，提到了非常高的高度。

　　高市長請鄭畏回家吃飯，並交流規劃建設問題，態度非常明確了。

　　盡管這樣，他匯報時還是分著步驟，從望江市的整體文化旅遊規劃出發，娓娓道來。

　　鄭畏聽得很認真，甚至梁局長的用語和語氣，都認真琢磨著。

　　高市長聽得很隨意，他看過文化旅遊局的報規劃報告，大體內容都了如指掌。

　　他對富家澗，確切地說，對鄭畏搞的這個項目，很上心，很用心。

　　此時，再聽梁局長的匯報，只是重新梳理一遍。

　　如果沒有新內容，完全沒有必要聽這個匯報。

　　讓梁局長匯報，只是想讓鄭畏聽明白望江市文化旅遊局的規劃內容罷了。

　　他耳朵聽著梁局長的匯報，眼睛卻盯著鄭畏打量。

　　他不在乎梁局長的用語和語氣，聽習慣了下級的匯報，已經有免役力了。

　　鄭畏用心聽的樣子，很討人喜。

　　高市長琢磨鄭畏，鄭畏也在捉摸他的心思。

　　高市長的心思，

鄭畏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愛之深，責之切。

　　長輩的慈愛寫在眼神裡，但是希望火苗也躍動著，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就是為了證實自己靠不靠譜。

　　鄭畏聽得很投入的樣子，卻是沒有忘記盡下輩的本分，隨意為兩位長者沏沏茶水什麽的。

　　他做的隨意，不動聲色。

　　動作裡透著形意功夫的美感，柔和而迅捷。

　　“吃飯了，邊吃邊說吧?”

　　高夫人過來喊他們，還是用了征求高市長意見的口吻。

　　鄭畏等高市長起身，沒有動。

　　梁局長已經打住了，趕緊起身，讓出地方，方便高市長起身去餐廳。

　　高市長拍拍鄭畏的肩膀，“走，聽你姑姑的，邊吃邊說吧。”

　　鄭畏動作輕柔地伸手攙了一下高市長的胳膊。他久坐起身時，略顯費力。

　　一攙就松開，高市長借著那股神力，竟然不費力氣地就站了起來，順著鄭畏這邊的招呼，向餐廳走去。

　　他在前面，鄭畏隨在後面，梁局長和畢東負依次跟上。

　　高夫人給高市長脫下外套，掛在牆邊的衣帽鉤上，又伸手要鄭畏的外套。

　　鄭畏回了一聲“姑姑，我自己來就行。”

　　隨後，麻利地把外套掛好，靠近高市長左邊坐下，高夫人挨著他坐好。

　　梁局長當了座上賓，畢東風也隨意坐下。

　　飯菜是家常的，只是比平時多了幾個葷菜和一條魚。

　　高市長直接把話說了明處，“我請你們吃飯，就是家常便飯，酒管夠，飯管飽，不興鋪張浪費。”

　　他找出珍藏多年的當地老酒，打開滿屋子飄香。

　　“這當地酒，質量都蠻好的。只是酒廠裡需要利潤，給工人發工資，當經理需要業績，就有些急功近利。不等發酵好，就拿到市場賣掉了。”

　　高市長喝過一小口後，評價了這酒質量，還說到了一番酒文化。

　　“這就如富家澗開發，如果急功近利，就如同這酒過早上市。所以需要全面深遠地謀劃，有計劃有步驟地開發利用。”

　　高市長說到興致處，還喝一小口酒，酒意微酣地繼續說下去。

　　“富家澗有幸，沒有過早地被人發現，交通不便，沒有被人盯上過度開發。這是它的幸運，也是我們這代人的責任。”

　　他說至此處，眼神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鄭畏，“比如你們年輕人，拔苗助長，也會落得個眼高手低。”

　　他說這話時，裡面透露出的意思就複雜了。

　　鄭畏理解地重重點頭，自己還需要更多歷練，也理解高市長的良苦用心。

　　“功成不必在我，我現在想得只是做事，多做些對老百姓有益的事。規劃長遠些，更利於當地發展。”

　　鄭畏見高市長表明了態度，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他才不願意如梁局長那樣，連用語語氣都得動心思琢磨。多累人啊。

　　高夫人一個勁地給鄭畏夾菜，讓鄭畏多吃點，還給高市長一個白眼。

　　“吃飯就吃飯，少說話。”

　　這時，慈母的權威發揮出來，不管之前的邊吃邊說了。

　　“吃飯，吃飯，都吃得飽飽的，今晚我們擺龍門陣，不把事情搞透徹不睡.”

　　高市長很尊重夫人，此時言聽計從。

　　酒喝得很隨意，飯菜可口。鄭畏吃得也很飽，把高夫人給夾的菜全吃掉了。

　　高市長也是好飯量，他早年工作狂熱，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造就了個駱駝胃。

　　飯後，四人來到書房，沏好茶水，接著梁局長的匯報，繼續討論。

　　此時，酒意微熏，說話就放開了。

　　說到興致處，高市長還如頑童般，開個玩笑，講個夢想什麽的。

　　鄭畏發揮得更好，輪到他發言，幾近滔滔不絕。

　　有著王青年老師的腦洞托底，還有著海歸博士張挺廳長的概念性規劃思路，更加上剛剛吸納的望江市文化旅遊局規劃方案。

　　更為關鍵的，是高市長立足當前，放眼長遠的總體框架，給了鄭畏啟發，觸動了他某根神經。

　　畢東風負責記錄，梁局長也是邊聽邊記，這可能是未來要實施的大規劃。

　　高市長聽著不住點頭，不時插上幾句風趣有道理的深入解讀。

　　四人展開了頭腦風暴，全無困意。中間，隻吃過高夫人安排保姆送來的宵夜。

　　計論一夜未停，誰也沒感受疲勞。

　　鄭畏發現背包的陶罐散發出光芒，融入燈光中，輻射著房間。

　　畢東風畫畫不行，卻寫一筆好字。

　　他記了足足五十張打印紙，全部是密密麻麻的蠅頭行楷。

　　高市長最後瀏覽了一遍，很滿意，遞給梁局長。

　　“回去安排人整理一下，與你們的方案的結合結合，這方案就初步成形了，可以征求各方意見了。”

　　梁局長看了一眼鄭畏與畢東風兩位年輕人，慶幸自己的預見與安排。

　　後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