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畏還是答應著金田旺成立蔬菜合作社時,來出席掛牌。新生事物,總得要支持,凡事總有個發展和成熟的時期,比如這蔬菜市場。
實地考察完馬清江和金田旺的大棚種植,鄭畏陪著鄭克爽到了七老嶺的集中供養點。
集中供養點就建在蔬菜市場的邊上,有一堵圍牆隔了開來,獨立成院,到蔬菜市場留著小便門,方便集中供養點上的人進出。
食堂與蔬菜管理辦公室的食堂共用,行動方便的直接到食堂去吃飯,不方便的就由工作人員打回房間裡吃。
日常,集中供養點上,尚有勞動能力的給李四海的蔬菜公司清撿蔬菜、整理包裝,因人而宜,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勞動方式和吃飯一樣,分類對待。
當鄭畏陪鄭克爽步行進入集中供養點時,四位老婆婆正有說有笑地湊在一張大案台上摘芹菜,旁邊一位坐輪椅的老頭負責在案台頭上,過秤捆扎,裝箱。
每個人面前還放著水杯,案台另一頭上擺放著一堆零食和水果。
鄭克爽走到案台前,找了一張座位,坐下來與老婆婆們一起摘芹菜。
老婆婆們不再說話,打量來人。
村支書連忙向老人介紹,“這是望江市政府鄭市長,來看望大家啦。”
跟在後面的工作人員,連忙把帶來的禮物放到擺放零食的地方,方便袋裝著禮品,堆成一堆。老婆婆們只是看了一眼,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活。
一位戴著眼鏡的老婆婆停下了手裡的活,從座位旁邊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手,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她有些……乾癟的手上,青筋如蚯蚓一樣爬滿,嘴巴也有些乾癟,牙齒卻很好。
“感謝鄭市長,政府對我們太好了。我們不僅吃得好、住得好,還老有所樂,老有所為。不用掛掛我們,你們去幹你們的大事就中。”
“老婆婆,您老多大年紀了?”
鄭克爽把剛摘好的一把芹菜放進老婆婆面前的塑料筐裡,溫溫和和地問到。
“我今年九十歲了,她們都八十多了。除了腿把不好,其他都沒毛病。”
老婆婆說話底氣很足,聲音有些大,可能她自己聽力不行,才怕別人聽不清。
“你們摘芹菜累不累?”
“一點也不累,小張給我們限定工作量,每天就摘這些,掙夠二百元,就不準再幹了。午休後,還要進行集體鍛煉,做做操什麽的。”
“摘多少芹菜掙二百元呢?”
鄭克爽看著站在旁邊的工作人員小張,一位秀氣的中年婦女。
“摘兩斤一塊錢,她們每天就摘四百斤,捆扎包裝好。公司單獨為她們定的價,算是慈善事業。他們每人分四十元,作為自的零花錢,買自己喜歡的衣服或者生活用品。供養點管吃管住,還管著洗衣洗澡什麽的。”
小張說話很快,可能與老婆婆們打交道時間久了,得與她們交流,練就了快言快語。
鄭畏也坐在邊上,跟著摘了一會芹菜。他計算著時間,二十分鍾,自己就摘了十余斤,勞動強度不大。
老婆婆們說著話,如做家務一般,動作流暢,手上比自己還靈活。
“都休息一會吧,做做操,活動活動筋骨,讓領導們看看我們這些老婆子身子骨怎麽樣。”
戴眼鏡的老婆婆發號施令下,老婆婆和坐輪椅的老漢都停下手中的活,各自擦手,起身離開案台。
除了老漢坐著輪椅,還有一位老婆婆拄著拐。
他們集中到院子中間鋪了乳膠地面的位置,小張打開音響,音樂響起來,動作統一地開始伸胳膊,踢腿什麽的,
極富節奏感。坐輪椅和拄拐的,只是活動上半身,也很投入。
大約做了十五分鍾老年健身操,就停下了,有的出了汗,臉上都紅潤起來。
鄭克爽也學著做了幾個動作,卻是學不來。
鄭畏就趁他們還沒有解散,站在五位老人面前,簡單地練了一段形意樁功夫,然後把站樁的要領跟他們講了一遍。
小張在邊上,用手機錄製下來。
這段形意樁,要求不高,只要保持身形固定姿式,站上一陣,對身體大有裨益。
與老婆婆們告別,順著小便門,又到了李四海蔬菜公司的庫房處看看供養點上其他人員清理蔬菜情況。
已近中午,蔬菜市場上冷清了,只有李四海蔬菜公司的庫房門前還稀稀拉拉的,不時有來賣蔬菜的。
庫房裡分著區,收購區、清理區、包裝區,質檢區,然後才是儲存庫房。
供養點上的人集中在清理區裡,也是圍在一張大案台上,分組對各類蔬菜進行清理去除枯敗葉片或者雜質。那些需要水洗的,全部由機械設施進行。
環境稍顯清冷,他們都穿得比較厚。
機械設施運行造成噪音,有些噪雜。
村支書把一位從頭到臉有道疤的漢子,給叫了出來
“這是上面來的領導,過來看看你們工作的情況。”
“他是我們村裡的,叫孫清海。他年輕時遇上車禍,破了相,沒有找上媳婦,父母去世後,獨自一個人生活。剛到五保戶的年齡,身體各方面都還很好,主動要求到集中供養點來工作,還負責供養點上人到這裡的工作安排。”
鄭克爽伸出手,與孫清海握了握,就問他工作強度怎麽樣,收入多少等等。
孫清海撓了撓頭皮,把身上的工作服抻了抻,才慢騰騰地說話。
“這兒工作一點也不累,他們坐著乾活,每天就工作八個小時,每天收入八十元。”
孫清海抻衣服的動作跟麻利,乾起活來,肯定也是快手。
鄭畏打量他的手,粗糙有力,筋節外露。
“我自己負責他們這些人清理好的蔬菜捆扎和包裝,公司給按照正常包裝工的工資發放,每天二百元。”
“他們吃飯住宿免費,掙的工資都由自己花銷。我自食其力,回家住。供養點上房間有點小,不如家裡寬敞。”
他說話雖然慢騰騰的,但是有一句是一句的,非常有邏輯。
鄭畏問了句題外話,“你上學到幾年級?”
“高中畢業那年準備參加高考,遇上了車禍。本來能考上大學的,治療了一年多,課程全忘了,家裡又困難,就放棄了。”
怪不得孫清海說話的邏輯性這麽強,真是命運弄人。如果他不遇上車禍,或者家境好些,也不至於人生這麽波折。
“沒有事,我得回去了。他們乾的活攢多了,就沒法捆扎和包裝。耽誤工時,可不行。”
鄭畏看看鄭克爽也沒有什麽需要問的,就點點頭,同意他回去繼續乾活。
出了集中供養點,也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
鄭畏征詢鄭克爽的意見,到兩山湖去吃些風味魚怎麽樣?
鄭克爽痛快地答應了, 調研日程安排得比較滿,但是收獲蠻大,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是領導工作都是有日程安排的,不能由著自己隨心所欲。
兩山湖越來越漂亮,田四郎管理的度假村規模擴大後,也顯得繁華起來。
當鄭克爽看到兩山湖前立的石碑時,還自己拍了張照片。
那上面的鐫刻的“青山綠水就是金山銀山”,被精心地塗了金粉,而且下面還標注上了英文,塗成青綠色,與環境融為一體。
田四郎和徐傑、黃雁一起等在度假村門口。
見面後,鄭畏就指著石碑問到:“那上面的金粉和青綠色是誰塗上去的?還是英文是誰標注上的?”
徐傑與黃雁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田四郎笑哈哈地說到:“是我乾的。這兒成遊客的拍照景點了,老外也來了不少。我就托王青年老師找人翻譯了,又雇人給刻上去,我自己按照網上旅遊景點上的樣子,塗上金粉和青綠色。”
鄭畏再回頭看那塊石碑時,又有一群人聚在那裡,輪流拍照打卡。
那可是富家澗旅遊的開端,極具標志。時光如梭,沒想到會成為地標打卡地。
鄭畏陪鄭克爽進了房間,沒忘給田四郎點讚。
鄭克爽進屋後,招呼田四郎一起吃飯,還是工作餐,借機閑聊聊,也不錯。
田四郎愣怔在那裡,一陣腦大:“你認識我啊,這麽大領導還請自己一起吃飯,盡管是在自己管理的度假村裡,這可是莫大榮耀。”
“你不是田四郎嗎?”鄭克爽直呼其名,更讓他莫名其妙。
鄭畏也是如雲霧,見面沒有介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