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雙兒吃味表現在,看到阿蟬便翻了個白眼和她錯峰走過去,決然不理會。
含釧想去勸,後又想了想,這倒也正常,往日在掖庭,姑娘與姑娘間你和我好了,你就不能和另外的姑娘好...
這個規矩,比對待丈夫還嚴格——尚且默許丈夫納妾,卻不許處得好的小姐妹有另外的小姐妹...
看著小雙兒指控而傷心的眼神,含釧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有新歡忘舊愛,坐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渣男,頗有些如坐針氈。
解鈴還須系鈴人,含釧決定親自和小雙兒談一談。
為了這場會晤,含釧特意上灶做了一碟頂面呈白色、中間呈金黃色、底座是梨果的小甜食。
冰窖裡的李果去皮去核洗淨,與香蕉同切成三分厚的片,擺在碗底,將雞蛋分開清與黃,蛋黃放入碗中,將糖、牛乳與水團粉、香蕉油水摻入攪勻,然後進土窯烤熟,蒙在李果香蕉盤上。
再將雞蛋清攪打至起細細的白沫,蒙在烤熟的雞蛋黃上,最後連盤放入土窯,烤一小小會兒即可——含釧攪打雞蛋清,感到自己右手胳膊的肉已經被鍛煉成一縷一縷的筋條,做這道菜的誠意滿滿,十足鄭重。
這道菜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梅雪雙山。
小雙兒看了眼碟子裡的,像色彩繽紛的小樹樣的甜食,舔了舔嘴唇,眼睛卻一耷拉,“您幹嘛?”
含釧一邊搓手手,一邊笑,“嘗嘗看新菜式,在‘時甜’可推。”
小雙兒忍住口水,矜持地拿杓連帶著樹頂、樹根挖了一大杓,一整杓放入口中。
味道香甜可口,又不膩人。
當底座的果子被烤熱後,酸味盡數消失,口感綿軟,口味香甜,與口感豐富的雞蛋清、雞蛋黃搭配在一起有奇效。
挺好吃的。
小雙兒三杓解決掉一整盤好貨,擦了擦嘴,看含釧的眼神多了幾分哀怨,“您也甭拿好吃好喝的來哄我了,原是我不配,阿蟬姐姐是陪著您這麽些年的人,在您看來一定很重要,我原本就什麽也不是...我就幫您好好經營‘時鮮’,看著您與阿蟬姐姐好好生活就行。”
含釧:???
這是什麽鬼招數?
含釧趕忙張口,“阿蟬對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啊!”
等等,這一句話一出口,聽上去更渣了。
小雙兒垂了垂眼眸,“那您預備讓阿蟬姐姐在食肆裡做什麽?”
說實話,含釧還沒想好。
阿蟬在膳房是掛爐局的人,做烤鴨烤鵝烤一切,都是拿手。如今“時鮮”是新推大菜,她自己上,初一十五“禦廚”系列是白爺爺坐鎮,素日裡桌席的其他配菜是拉提的份內,崔二與小雙兒下午開“時甜”,晚上客串跑堂的,阿蟬留在食肆,是一定要上灶的,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拉提的壓力。
可“時鮮”不是以掛爐菜為主,阿蟬的用武之地稍顯匱乏。
含釧沉吟道,“現在‘時鮮’乾著吧,等去福建的船運回來了,再做其他安排。”
小雙兒癟癟嘴,“那您以後會不會更喜歡阿蟬姐姐?畢竟阿蟬姐姐又會做菜,又會烤製,不像我,什麽也不會。”
含釧“哎呀”一聲,又解釋了好半天,見小雙兒還是一臉幽怨,含釧雙手一攤,終於說出了渣男必備的那句話——
“那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小雙兒抿了抿嘴,權衡了一下利弊,隔了一會兒,才喝了口熱茶,委委屈屈回答,“那好吧...”
不得不說,當渣男的感覺,棒極了。
.....
到了一月中,從福建運發回來的船只靠岸,崔二與拉提雇了五輛板車,從小肅處調用了兩個身強體壯的侍衛去通州拖拉貨物,曹同知怕漕運碼頭為難,特意尋了個沐休日跟著一塊兒去。一群男人趕路便利,一來一回不過一天的光景。
含釧守在胡同口接貨,看著一輛接著一輛的板車運進東堂子胡同,不由咂舌。
板車滿滿當當全裝著貨,高高地聳得比小山還高!
一溜兒運進來,崔二壓陣手裡拿著一張清單,遞到含釧手上,“...在碼頭上粗略核對了一趟,大致對得上,出航前,您給了船老大三百兩銀子,因曹同知的關系,所有鈔關的銀子都沒給,略節省下三十兩余銀子,水路的賦稅也是按十中有一來收取的,約莫節省了二十兩余銀子。一滿船貨物的銀錢已結給了蔣家,加上賦稅、船工勞工、船上吃喝,總計付出二百四十八兩。”
二百四十八兩,運回來了五隻板車的貨。
這...
這就是倒爺賺錢的訣竅!?
不過這其中有曹同知的功勞,畢竟各個口岸“鈔關”節省下的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
若沒有曹家的面子,這艘小小貨船也不能跟在大船隊後面風平浪靜地駛航...
含釧對著清單挨個兒清點,“乾鮑、海參、魚膠、干貝、筍乾...”再上手摸了摸,點了點頭,貨是好貨,特別是乾貨,摸上去不沾手也不潤,說明貨真價實,水分脫得非常乾淨。
板車後面,是玉樹蘭芝的曹同知。
翩翩濁世貴公子背著手,跟在板車後進了內院,深吸一口氣,同含釧說笑, “...如今您這院子,嗅上去,就像刮過一股味道濃重的海風。”
含釧也笑起來。
這比喻是恰當的。
慢慢一院子的海貨乾貨,封存在牛皮紙裡,看上去有些壯觀,散發出的味道也很有海的氣息。
一聞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含釧拱拱手,“還得多謝您!”
曹同知笑了笑,明朗疏闊的眉眼就算立在一眾海參、淡菜裡,也顯得很出眾。
曹同知樂呵呵道,“您食肆生意越做越大,前些時候,某出門一看,喲!怎麽右邊是‘時鮮’,左邊是‘時甜’,曹家府邸便在兩家食肆裡夾縫生存...”
含釧抿嘴笑起來,“您放心,‘時甜’下午打烊,‘時鮮’打烊時辰也早,必定不影響您府上的休息。”
曹同知笑起來,連忙擺手,“可不是這意思!我家祖母在您這兒吃過一餐後,對您和這食肆讚不絕口。
“某便想著,照您這開疆擴土的速度,沒多久就該收購曹府,腳踢秦王府,到時候這一溜東堂子胡同全跟您姓,姓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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