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世界裡。

一片片金黃色的麥田環繞著純白大理石築造的神殿。

蘭若曦抿了抿嘴，問道:“守仁姐姐，你的意思是，文明是一種枷鎖?它剝奪了人類的自由，壓抑了人類的天性?”

“你這麽想也不算錯。”王陽明點頭。

“可是……”蘭若曦說:“文明發展到現在，已經變好了很多呀，我們很多人都能吃飽，都能穿暖，都能……”

“但你自由嗎?”王陽明打斷了她。

“獨立，只有獨立，才能談自由。可身處龐大社會的你，早已被社會拘束，被集體束縛，像被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裹挾，成為了龐大社會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

“記住！人類的身體和大腦，適應的是兩百多萬年的狩獵和采集時代！那才是符合人類自由天性的時代！”

“而現在，人類居住在一個個山洞般的屋子裡，把自己和親朋好友的關系變得淡漠，追逐著共同幻想出來的一個個符號……在狩獵與采集時代，一個人一天隻用工作六個小時，就能得到好幾天的食物所需，可現在呢，什麽996，715，無盡的壓榨著大部分人。人類那從狩獵和采集時代進化的身體，完全不適應現在的社會環境，只能從中感受到無盡的痛苦，疲憊，麻木和空虛。”

“這些痛苦或許沒有被野獸的爪子撕破血肉來的快速直接，卻是長年累月的鈍痛，消耗著一個個心力和生命，把自己作為柴薪，獻祭給虛無縹緲的共同想象，燃燒成所謂的‘文明’。”

王陽明說著這話，語氣中有一絲淡淡的嘲弄和哀傷。

蘭若曦長大了嘴，問:“所以……我們DSA的最高宗旨‘自由’，是推翻文明嗎?”

她傻眼了，沒想到這個邪教的教義，竟然有一套理論體系支撐，不是靠傳銷和迷信的那種。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不奇怪，DSA裡有著大量的黑客，他們可不是沒有文化的普通村民，都是有腦子的，甚至有許多高智商技術天才，不會輕易被洗腦。

只有自洽的，且能引起共鳴的“教義”，才能說服他們，心甘情願的加入，為了所謂“自由”而戰。

“是的。”王陽明說:“推翻人類文明，才能解放全部人類，給全人類自由。”

蘭若曦有些激動地問:“如果推翻了人類文明，那邪物怎麽辦?沒有文明，沒有集體，如何對抗邪物呢?”

“呵。”

王陽明冷笑，說道:“你以為，邪物是現代才出現的嗎?”

“在文明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就沒有邪物嗎?”

“為什麽文明發展到強盛的現在，邪物也恰好這麽昌盛，這真的是巧合嗎?”

“你有在網上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嗎?像……邪物，以文明為食。”

“恰好相反，當我們推翻人類文明，邪物反而會沉寂！就像歷史上無數次發生的那樣，邪物毀滅了一個文明，邪物自己反而銷聲匿跡了！”

“文明，不僅是禁錮人類自由的枷鎖，也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古老者文明，先行者文明，瑪雅文明……都被滅掉了！你以為，我們現在的地球文明，能有例外?”

王陽明每說一句話，便朝著蘭若曦靠近了一步，蘭若曦連續退後，被她逼到了牆邊，無路可退。

“這是……‘艾塔’告訴你們的嗎?”蘭若曦問。

“是的，這是祂教導我們的。”王陽明回答:“當然，不止是這些話語，我們還看到了證據。”

“證據?”

“古老者文明的證據。”王陽明回答:“在南極冰封的廢墟裡，

一部分考古證據證明，是它們主動放棄了自身的文明和技術，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那個強大的，擊敗多個邪物族群的古代文明最終仍然選擇了放棄文明，這或許才是正確的道路，他們雖然失去了文明，但他們得到了自由啊。”

“好了，今天的交談到此結束了，告訴了你這麽東西，想來你也需要消化一下。”

“如果你還願意加入我們，那之後我們再談一次，我會告訴你更多東西，甚至給你看看證據。”王陽明說。

“等一下！”蘭若曦咬著嘴唇，問道:“我……我原本以為，DSA只是一個反對物聯網，反對監控群眾的組織……”

王陽明回答道:“是的，畢竟，推翻人類文明，重回原始時代，這聽起來太過駭人聽聞了，即使是組織內部，也有許多人持有反對意見，有些人認為，可以控制人類文明的發展水準，讓人類文明的發展停滯……”

“先不說組織內部的紛爭了，呵呵，但大家對萬物互聯，對大數據推送，對無數‘小老弟’構成的監控網絡，態度是很一致的，這些會加劇對‘人類’的異化，對人類自由的侵害不可估量，它把人類從一個還有點自由的個體，完全變成物聯網的終端。”

“原來是這樣……”蘭若曦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她都沒想到， 自己這次潛入進來，能得到這麽多爆炸性的消息！

這算是立功了吧?

……

蘭若曦摘下頭盔，從床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看來當二五仔還蠻簡單，蠻順利的嘛……”蘭若曦小聲嘀咕著。

她喝了口水，把虛擬世界裡記錄的消息發給了同組的同事，把分析處理資料的事交給他們，隨後，蘭若曦打開南極圈，刷著各個群聊。

在“南瓜之劍內部絕密討論群”——不知道是誰改的名字——裡，她刷到了一條消息。

是顧軍發的，一條營銷號轉發的文章。

李嘉圖:@蘇曉，快出來看新聞。

李嘉圖:抱得美人歸，還賺了一大筆，我酸了！好歹請個客啊！

羊羊:…

羊羊:營銷號的文章，你也信?動動腦子。蘇曉的女朋友你不是沒見過。

李嘉圖:我知道啊，但蘇曉安全回來了嘛，總得慶祝一下，是吧@蘇曉

蘭若曦看著他們的交談，很好奇，點開了李嘉圖轉發的文章。

看著看著，她感覺怎麽讀，怎麽不對味。

這篇文章，把蘇曉前往秘境內紅崖島救援的事，描述成一見鍾情後，奮不顧身的英雄救美，最後又寫道，紅崖觀這次得到的利潤很大，紅利很高，蘇曉未來若是娶了紅崖觀觀主洛飛雪，那些紅利分配後，可能就是他們的夫妻共同財產了。

蘇曉不僅抱得了美人歸，還賺到了一大筆錢，吃到了紅崖觀的分紅。

雖然沒有明說，但它處處都在暗示，這是蘇曉精心計算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