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和仿生人服務生對峙了一下。

蘇曉漸漸感到有點奇怪，這個仿生人……好像不大對勁。

可沒等蘇曉品過味兒來，仿生人服務生又恢復正常，說道:“好的，那您直走，到前面，仿生人會換好衣服，等著您的。”

蘇曉有些疑惑，正常流程不是要刷卡付錢什麽的嗎?

但他沒問，振奮地往前走。

馬上就能領到一個，完全屬於他的仿生人伴侶了！

這對於任何一個成年的男孩來說，都充滿著難以想象的吸引力。

來到某個單獨的換衣間，蘇曉排在那裡，等待他的女孩換好衣服。

由於蘇曉挑選時間太長，排在他前面的那人的仿生人，早已換好了衣服，領走了。

沒過多久，陳景就從身後走進來了。

“你特麽選這麽快?”蘇曉問。

“你特麽選這麽慢?”陳景說。

兩人相視一笑。

“選了什麽樣的?”蘇曉拍了拍陳景問。

“呵，你選了什麽樣的?”陳景反問。

兩人又是一笑。

“來猜。”陳景說:“以你的性格，肯定選了羅執行官那種，比較英武類型的女生。”

蘇曉呵了一聲:“看來你是根本不了解我的性格。”

“輪到我反擊了，你喜歡仗著自己的力量保護那些小女生，所以，你一定會選一個蘿莉。”

陳景同樣呵了一聲。

“小女生是不錯，可是你別忘了，我是要去邊緣艦隊的，要是我死了，我的仿生人伴侶同樣會被回收，來抵押我欠公司的契約貸款。”

“雖然仿生人沒有人類的靈魂和感情……可她畢竟要陪伴我很久，甚至是一生，我怎麽舍得讓一個小女生回到熔煉爐裡，重新變成原材料，或者被分解成一個個零件和有機物……”

蘇曉聽著這話，剛剛得到仿生人伴侶的快樂心情，一下子變得極為壓抑。

他既開始擔心起夥伴的工作，又開始擔心，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他得到的仿生人，會接受什麽樣的命運呢?

甚至，他們自己，不也是公司製造的“仿生人”嗎?

星艦時代，是沒有“垃圾”這個詞的。

所有東西，都要物盡其用，一切為了人類文明的生存。

就算蘇曉他們死了，除非他們提前付完欠公司的貸款，再去購買一些喪葬服務，否則，他們的屍體都會完全不由自己，會被公司拿去處理。

氣氛一下子從喜悅變得沉重。

陳景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用力拍了拍蘇曉的肩膀。

“今晚咱們就不開什麽分別宴會了，我要回家陪仿生人去，明天我要帶她去邊緣艦隊工作，你在生活區實習，咱們過年還能見面，不會很久。”

“開什麽分別宴會……總感覺是在給我頭上插旗，完全是不好的征兆嘛。”

“邊緣艦隊也並不是很危險，反而充滿機遇，或許我能為公司立下功勞，升職加薪……”

蘇曉想說什麽，但他看到了強做樂觀的陳景，話到嘴邊又變了。

蘇曉笑著說:“你回來的時候，我可以免費為你提供一次心理醫療。看在我們是熟人的面子上，第一次免費，第二次半價。”

“呵。”陳景嘲笑道:“等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是5，不，6級別的熟練工，真正的艦船維護專家，而你還不過是個實習生罷了，我需要你免費的治療服務?”

蘇曉說道:“醒醒吧，你擱這兒白天做夢呢，你怎麽不說你在生死之間激發了玄之又玄的潛能，一下子覺醒了詭異難測的超能力，瞬間到R序列，成為人上人。”

“哈哈。

”陳景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給你個大尾巴，你還裝起來了。”蘇曉搖頭。

陳景哈哈大笑過後，認真說道:“你在生活區工作，我去邊緣艦隊工作，都是在為了人類文明而戰……我們都會有著光明的未來。”

他突然嚴肅起來，朝著蘇曉伸出了手。

蘇曉愣了一下。

陳景笑道:“幹嘛愣著?你的名字叫蘇曉，曉有一個日字旁，我的名字叫陳景，我的名字裡也有個太陽，這些姓名都是AI隨機給我們取的，這不就是證明，AI都認為我們有著光明的未來嘛。”

蘇曉有些恍惚。

他似乎回憶起了另外一些片段。

好像在某場夢境裡，他和陳景，還有另外的兩人是同一寢室的室友，再後來，陳景在一場緊急事態裡失蹤了……

在緊急事態中失蹤，基本就是死亡的同義詞。

那時，夢中的他，和此時此刻，現在的他一樣，對此無能為力，無法改變……

這甚至成為他心中一道微小的傷痕。

他後來在寒冬秘境裡，猶豫讓不讓楚小葉和曹耀這樣重要而強大的戰力參戰，一部分原因就是陳景的失蹤讓他產生了一種病態的補償心理。

蘇曉用力，握住了陳景的手。

他能感覺到，自己心中的那道傷疤開始愈合了，盡管關於陳景的悲傷記憶仍然存在，但已經不再是他的一個心理問題。

“一定。”蘇曉認真說道。

下一刻，蘇曉再也回想不起關於那夢境的任何消息，好像還有層層的，帷幕般的迷霧遮掩著他的記憶，他只是揭開了帷幕的一角。

正當他恍惚而茫然時，換衣間突然響起了機械的女聲:

“蘇曉員工，請到外面去，您已預約成功無人車。”

陳景驚訝道:“你竟然有錢預約無人車?讓無人車載著仿生人去你家，太奢侈了吧?別人小夫妻結個婚也就這待遇吧?”

蘇曉若有所思，說道:“不，不是這樣的。”

他說道:“是因為我選了比較老版的仿生人，商場大概是覺得虧欠，就補償了我一次預約車服務，這很合理。”

“老版的仿生人?”陳景皺眉，自言自語道:“不都是新版的嗎?”

“我先走了，拜拜，祝你平安。”蘇曉往外趕路，邊走邊說。

“喂，你特麽的別見色忘義！”陳景笑罵道。

“反正你肯定會回來，下次再聊。”蘇曉頭也沒回，直接說道。

他走出換衣間，來到商場外，果然看到了一輛等著自己的無人車。

蘇曉坐上無人車，坐在位置上。

女孩沒有放在車上，大概是裝在箱子裡，被塞在了後備箱?

蘇曉想著這一點，又有點心疼了。

他隨即自嘲地笑了。

“我竟然心疼起了仿生人……仿生人根本沒有心靈，沒有感受。”

無人駕駛的智能車迅速起步，在車道上奔馳。

突然，一道光芒落在了車上。

蘇曉一驚。

他看到前車窗上，蹲著一個穿動力甲的漂亮女孩。

她如同一把利劍，清冽，絕美。

羅莎莉用手敲了敲車窗，禮貌地敲了三下。

之後，她對蘇曉說道:

“安全部，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