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之鑒拿起手上的這疊A4紙，用手指彈了一下:“事情就是你們搞出來的?”

雅努斯低眉順目——這個動作在蘇曉看來不像是表達歉意，更像是蜥蜴吐出舌頭——她說道:“您不能這麽說。事實上，我們所做的事情，和隱秘觀察者，認知保管員，機械商港祂們，沒有什麽差別。”

蘇曉說道:“都是為了文明力量?”

雅努斯轉向蘇曉，不知是不是錯覺，蘇曉總感覺她對自己更加恭敬，甚至可以說帶著一些畏懼。

枯瘦少女雅努斯回答道:“是的。”

“看著一位位得到力量的人類墮落，放棄心中的‘秩序’，再引導它們像血祭那樣巧合般地殺死他人，讓他們控制他人的心靈，獲取他人心中的文明力量……實際上，這要比除了機械商港外的其他永恆帝國，都要柔和得多，對你們文明的影響也很小，我們六羽龍帝國向來人畜無害。”

蘇曉忍不住冷笑道:“好一個人畜無害，我看你們就是一群邪物般的畜生。”

“請不要這麽說。”雅努斯用熟練的中文說道:“並不是只有我們在做這種事，也不是只有我們永恆帝國在獲取文明力量。你們人類也在做。”

“沉睡在‘牆街’下方水銀宮殿裡的秘黨聖賢，就曾用近似機械商港的方式收割過全世界隱性的文明力量，延緩自己的瘋狂。”

“巫師眾塔的眾多聖賢境巫師，用和認知保管員的方法相近的手段獲取文明力量，以維持自身不墮。”

“至於類似隱秘觀察者的血腥活動，那更是自有文明以來，就時常發生的。”

“文明如火，犧牲如柴。總有人要做出犧牲的。實際上，相比中夏，我們的業務主要在地球上其他地方展開，你們中的測試員比例已經非常低了。”

蘇曉正要發怒，旁邊的祝之鑒拉了下他。

商玄一聖賢說道:“雅努斯小姐，我們會向緊急事態部，向更高層級的部門匯報。關於和永恆帝國的外交問題，並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決定的。”

雅努斯小姐面色緩和。

但很快，商玄一說道:“我們需要繼續我們的工作，抓捕這一疊目標，沒什麽事，您可以走了，不送。”

雅努斯小姐面色微變，說道:“你們這是想和六羽龍帝國敵對嗎?就為了那麽些人?”

蘇曉說道:“你們想對我下手嗎?像認知保管員那樣?”

雅努斯小姐說道:“我不知道認知保管員遭遇了什麽，但是祂選擇了撤退出這一世代，直接躲藏了起來，證明你或許確實有些和奇遇，但你能對付不在乎拋頭露面的認知保管員，卻對付不了我們，你對我們毫無了解。而我們歷經滄桑，坐看宇宙變化，文明消亡，對你們的了解多得多。”

雅努斯小姐突然虔誠說道:“我們在陰影當中。”

這句話在六羽龍帝國中，似乎頗有宗教含義，是祈禱用的詞語，當她念誦的時候，明明身在虛擬世界，蘇曉都感覺她身邊的光芒變得黑暗，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了。

蘇曉笑道:“對你們毫無了解，你認真的?”

他想了想，用幻術在虛擬世界中拉出一個畫面。

那是他在歷史畫冊中見到的，“畫家”對六羽龍帝國的繪畫。

高高在上的六翼蜥蜴坐在王座上，陰影投下。

享受權力欲望的六翼蜥蜴沒有看到，在他自己的陰影中，一隻隻眼睛冷漠睜開。

雅努斯小姐震驚了。

她的眼睛睜大，眼珠不停晃動，連帶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怎麽會，會有這幅畫！你是從那裡得到的這幅畫！”

她突然歇斯底裡，

飽含恐懼地喊道:“這不可能！這幅畫已經消弭在歷史帷幕中，承載它的任何信息都被消滅了！不可能！”

蘇曉很意外，他本來只是想反駁下對方的話，但沒想到這幅畫的效果這麽好，直接讓雅努斯小姐陷入了震驚和恐懼，這讓他有些後悔直接把畫展示出來了。

蘇曉覺得現在正是時機，說道:“我們怎麽處理你那些測試員，不是你可以指手畫腳的。”

雅努斯小姐站穩腳步，她的臉色從驚懼緩緩消失。

“看起來，你得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啊，呵呵……我猜，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得到的是什麽東西。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們，威脅到永恆帝國了嗎?”

雅努斯小姐緩緩說道，語氣中自然而然帶著傲慢:“蘇曉，你以為你就不會死了嗎?”

“哦?”蘇曉說:“你的意思是，你在威脅我咯?”

由於看到永恆帝國的代言人，雅努斯小姐因為蘇曉展示的一幅畫而震驚失態成那副樣子，商玄一等人也處於震驚狀態，暫時也都說不出話。

雅努斯小姐道:“確實，我們永恆帝國的確沒有辦法鏟除你這樣的天才，畢竟這甚至會影響你們的文明進程，對你們文明的改變，超出了我們可以做的限度。”

“但你不要以為我們就無法對你動手，如果有人類文明中其他的國家，願意為了殺死你，付出足夠的代價，我們也可以依照他們的願望，來對你下手。”

“哼， 比如秘黨，他們可是很忌憚你啊。”

蘇曉毫無懼色，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秘黨要出多少代價，來讓你們六羽龍帝國的王侯送死。”

雅努斯小姐隱約不悅，在她看來，這是蘇曉完全不相信六羽龍帝國敢對他動手的表態。

她說道:“你不會真以為秘黨舍不得付出代價吧?說一些你們人間道上層已經知道的消息，你們壓下秘黨刺殺你的事情不發，希望和秘黨進行和平談判，讓對方冷靜的意圖，其實已經基本破產了。”

“你們認為你們的行為是克制，是不想事態擴大，希望人類能夠和平團結的美好願望，可在秘黨那些沉睡在牆街下方水銀宮殿的秘黨聖賢看來，你們這是羞辱，你們把祂們派來刺殺你的一位聖賢俘虜和另一位聖賢的屍體送回去，在祂們看來，就是在炫耀武力，把他們的臉撕下來丟在地上砸爛。”

“祂們很信任自己的力量，認為祂們在神秘學領域比你們更強，擁有數倍於你們的巔峰戰力。同時祂們也不屬於這個時代，不適應你們現在這個時代的規則，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在維多利亞時代活躍過，有人參與過兩次世界大戰，有人在和寧與高麗的交戰中，被你們的超凡者打傷。”

“即使在我們六羽龍帝國的評估中，你們具備更高的勝算，可等到事態不可收拾時，秘黨會考慮付出他們所能給予的所有籌碼的。”

雅努斯小姐話語一轉:“而如果你們不對我們的測試員下手，我想，我們六羽龍帝國，沒有什麽理由插手到你們地球文明內部的爭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