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用腳步丈量大地，望著遠方的山邊，走了不知多久，也沒有走近。

　但蘇曉卻發現，當他這樣進行旅行時，修煉速度比待在某地不動增長了不少，這樣的旅行暗含了旅者的真意。

　到了最後，蘇曉甚至收斂了超能感應對外界的感知，專注地和林蓧蓧一起趕路，修煉速度又更快了。

　似是因為殘留在暴風港裡，屬於“六神”的力量沒有消散，蘇曉並未遭遇到旅者詛咒，順利地抵達了商業之門。

　這裡的地標性建築是一座位於廣場正中的大門，蘇曉看到那門時，變得有些沉默無言。

　那是凱旋門，曾經的宏偉壯闊的凱旋門，如今因為缺乏保養，滿是斑駁，只有殘破的身軀還屹立在這廢墟大地上，述說著過去已經不被人聽到的歷史。

　那是蘇曉那一時代的地標，而如今，它變成了真正的遺跡，上面的歷史與故事都不為人所知，它所代表的文明也在邪物的力量下消逝。

　廢墟上面長出了叢林，而人們圍聚在廣場附近，形成了交易集市和補給點，這裡是相對於風暴港來說，更深入大陸的補給點，但也更危險，因為這裡距離風暴港已經有一定的距離了，六神的祝福不一定還管用。

　蘇曉原本還有些擔憂這裡的人因為昨日的災難，被席卷到黑暗中，為那提燈所吞沒，但抵達後，看到這裡還算繁華，除了很多地方顯得莫名空曠，人們的神色有些呆滯外，都還很正常。

　他凝望著那高聳的門，輕輕歎了一聲。

　耳邊，有吟遊詩人撥弄琴弦，唱著悲傷婉轉的歌，仿佛述說著時間易逝，人情易老，沒有什麽文明能在歲月中長存。

　蘇曉凝望著這片廢墟，仿佛看到了在夢中見到的那些人，他們守在這片土地上，為人類文明守到了最後。

　最終，卻隻得到了消逝的下場。

　“蓧蓧。”蘇曉低聲道:“如果我們輸了，那些利維坦級邪物，會不會選擇一個根本沒有我們存在的歷史，我們會被歷史帷幕所掩蓋，所遺棄……那些守護文明的修行者們，他們的故事也不再有人銘記，有人傳唱，就像這座石門一樣。”

　“到來這裡時，我查過資料，商業之門這座地標性的大門，在考古學家眼裡，是一座古老的傳送門，從這裡可以去到被遺棄大陸的各地，只是現在上面的魔法失效了。可這裡是凱旋門啊，就是一個紀念戰爭勝利的門……”

　林蓧蓧笑道:“不過，那時我們都死了吧。既然死了，那也不用關心這些問題啦。”

　蘇曉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

　女孩墊起腳尖，再次在蘇曉頭上拍了一下。

　“你拍我幹什麽?”蘇曉詢問。

　林蓧蓧閉著眼睛，微笑道:“你太可愛了，所以拍一下。”

　蘇曉驀然無語，正當他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林蓧蓧繼續說道:“你開啟一下超能感應，感應下四周。”

　蘇曉一凜，聞言讓超能感應延伸出去，覆蓋了周圍的環境。

　很快，他差距到不對了。

　這座商業之門裡的人，全都對他散發著惡意！

　不，不是全部，而是一大部分，似乎那些今日抵達這裡的人，並沒有莫名的惡意散發出來。

　“……他們被昨日的黑暗吞沒了，然後變成了這個樣子?”蘇曉詢問。

　“有可能。”林蓧蓧說:“那該怎麽辦呢?”

　看著打算將賣萌裝傻貫徹到底的女孩，蘇曉也沒辦法，只能自己開始乾活。

　他首先用超能感應找到了商業之門這附近的衛隊隊長“法雷科”，直接找上門來。

　法雷科此時正在營地中自己的房間獨自吃著晚飯，不知為何，在昨晚昏沉的睡過去後，他今早起來，卻還是感到無比疲憊，動作和精神都不太正常。

　就在這時，他的門被人敲響了，法雷科罵罵咧咧去開門，走到半途，才想起自己好像有個警衛在，有人敲門，應該由警衛去處理才對。

　他的內心一下子清醒了許多，把兜裡的槍摸了出來，正要悄無聲息靠近門邊時，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他吃飯的長桌上，突兀坐著兩個人。

　一個俊俏的少年和一個漂亮的少女。

　“你們是什麽人?”法雷科眼眸中厲芒一閃，表面卻不動聲色的問道。

　“你已經死了。”

　那俊俏的少年說著，眉眼間似乎帶著一點憐惜。

　“我，我已經死了?”法雷科呆滯的重複著蘇曉的話語。

　蘇曉一邊用心靈手術侵入法雷科的思緒中，一邊用語言引導:“你今年三十多歲了吧，按理說，你應該有妻子，兒女了，可你為什麽沒有去和他們在一起共進晚餐?”

　“你身為商業之門的警備隊長，手下也有警衛才對，可你的警衛在那裡?你今日有沒有巡邏過各個崗哨，是不是發現人數變少了，營地變得空曠了?”

　一道道事實仿佛雷霆，擊破了他懵懂的心防。

　法雷科捂住了臉，臉上長出了一道道嘴巴般的裂口，眼睛也變成了裂口，裡面的牙齒縫隙中，一根根黑色幽影般的觸須伸了出來，在空氣中飛舞。

　“對……我，我已經死了，我被拖入了黑暗當中，他們也被拖入了黑暗中，我想保護他們……”

　所有嘴巴齊齊發出聲音，他的脊骨從他的背部中挺出，原本是白色脊椎，此時卻變成了幽黑的顏色，而皮囊之下沒有血肉與內髒，只有一層層的黑暗影子。

　“我發出了氣勢，但是沒用，我看到他們在燃燒，他們變成了影子，他們化成了影子……”

　“到處都是影子……”

　法雷科喃喃道:“我也變成了影子， 我們都變成了影子，我們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小團影子，我們感受到，我們周圍不是虛無，而是看似不存在，實際上存在的東西……我們察覺不到祂，但祂在看著我們，祂在冰冷地注視著我們……不，不是注視，祂瘋了，祂已經瘋了……”

　“那時我明白，我之所以會變成影子，是因為我們感到了祂的注視……”

　此時，法雷科已經完全維持不住人形，他變成了一團幽影，朝著蘇曉撲來。

　蘇曉雙手抱在胸前，災厄黑刃在身周形成屏障，它撞上去後，便散亂成無數的影子，徹底消散了。

　“這裡所有人……嗯，至少是昨晚還留在這裡的人，都變成了邪物，得把他們全部殺掉。”蘇曉說道。

　“嗯。”林蓧蓧跳下椅子，拉著蘇曉的手:“我來陪你。”

　握著女孩的手，感受著溫度，蘇曉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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