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為什麽是現在這樣的?這乍聽起來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因為沒有什麽人會詢問:“為什麽世界是現在這樣?”，就像大多數人不會去質疑為什麽會有蘋果和麵包，為什麽超市裡有食物賣，為什麽火車軌道的寬度是1435毫米……

　但這些問題，都是有意義，而且值得探索的。

　就拿火車軌道的寬度來說，火車軌道寬度1435毫米，是因為電車軌道是這麽寬，為什麽電車軌道這麽寬，是因為馬車軌道這麽寬，為什麽馬車軌道是這麽寬呢，因為那是兩匹戰馬屁股的寬度。

　古代的工匠因為兩匹戰馬屁股的寬度，決定了現如今火車的寬度。

　一切現在的東西，都有其歷史，都是直接或間接地被歷史決定的。

　所以，蘇曉在得知利維坦級邪物俯瞰歷史帷幕後，會有這樣的一個疑問。

　世界為什麽是現在這樣的?

　倘若利維坦級邪物俯瞰歷史帷幕，能降臨在過去或現在的任何一個時點，從而改變一切，那祂為什麽不做呢?比如在林蓧蓧出生之前把祂的父母殺掉什麽的。

　林蓧蓧閉著眼睛，享受著蘇曉的按摩，時不時發出很舒服的聲音。

　她不需要蘇曉解釋，直接理解了蘇曉的問題:“你提了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呢。”

　“要解答這個問題，你必須先弄懂兩個前置知識，一個是利維坦級邪物出手的代價，一個是現實世界和非現實世界的差別。”

　“先說第二個，現實世界和非現實世界的差別，你在那個超級智力者比賽裡，玩過四維國際象棋對吧?”

　蘇曉有所明悟，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利維坦級邪物干涉現世，其本質是多出一個平行世界，而不是改變歷史影響現在?”

　林蓧蓧沒讚成也沒有否認，說道:“用個比喻你就懂了。和那個四維國際象棋的規則不同，你可以隨時從過去移動棋子，同時，也沒有什麽一個人開的時間線有次數限制之類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力量，嗯，文明力量，你就可以隨便開時間線，隨便展開可能性。”

　“還有幾個不同，第一個不同是，除開兵卒以外，像皇后這樣強力的棋子，一個棋盤上只能有一個，這是象征的唯一性，在一重歷史，一個幻術世界或一個平行世界裡，象征有且只有一個。”

　“第二個不同的是，勝利規則不一樣了，勝利規則是要消滅真正的王，既現實世界，最初的棋盤所衍生出的直線上的王，消滅假王毫無意義。實際上，這個勝利規則反向定義了何為現實世界，何為歷史，未來，幻術世界或者平行世界。”

　“第三個不同是，使用超越時空的能力讓真王降臨某個棋盤上，或者讓自己的王一下子擁有橫掃千軍的戰力，這都需要文明力量，文明力量對於利維坦們也是很寶貴的資源，甚至可以說是最寶貴的資源，甚至有時要勝過聖器和使徒，但具體細節我們之後再講。”

　“第四個不同是，真王隨意出現在任何一張棋盤或可能存在的棋盤上，發揮祂的力量，撬動歷史，改變未來。由於這一不同，和第二個不同一起，真王可以隨意去到任何一條時間線，將任何一段歷史定義為現實的歷史，將任何一個真實度最高的世界定義為現實世界。換言之，如果我殺光了所有利維坦級邪物，我所指定的歷史就是真實歷史，我所在的世界就是現實世界……此即，利維坦級邪物可以塑造歷史的原因。”

　“但如果有多於一位利維坦級邪物存在，則必須雙方認同，才能出現現實世界，否則就必須做過一場，其中一方殺到對方選定的現實中，將其擊殺或者打服，再定義自己的世界。”

　“大致來說……現實世界是妥協的產物，利維坦們必須相互妥協，達成默契，選擇一個大家都能勉強接受的結局，如果不能妥協，則可能會出現多個現實世界，而出現多個現實世界，因為某個原因，對於所有利維坦來說都是不符合自身根本利益的，這個原因你之後也會知曉。在出現多個現實世界的情況，火並在所難免，必定要做過一場。”

　林蓧蓧蹲在浴桶裡，說道:“之所以我稱這個世界為現世，因為我‘真王’落座於此，在這個世界沉睡著。”

　“對於利維坦們，其實大部分利維坦都在漫長的歷史中積攢了很多文明力量，即使短時間得不到補充，也可以衝出來作戰，但祂們並沒有這麽做，原因在於，祂們不願和我的本體全面開戰。”

　蘇曉認真聽著，一直沒有插話，而是在全力分析這些話語的意義，但此時他也忍不住了，問道:“你在威懾祂們所有人?”

　林蓧蓧微笑道:“想象一下這樣的場景，現在你站在擂台上，手持著一把刀，周圍的敵人也都手持著一把刀，但是你的刀法很高超，就算所有敵人圍攻你，你也能和一個敵人拚得同歸於盡，再不濟也能將其重創到接近死亡。”

　“然後，所有敵人都是自私的，並不是聯盟的，沒人有舍生取義的精神，這種情況下，你覺得局面會如何變化呢?”

　蘇曉想了想，立刻明白，這暗喻的應該是林蓧蓧和眾多利維坦級邪物的現狀。

　蘇曉說道:“我想……應該是不停試探，尋找機會吧，畢竟利維坦們既然能俯瞰歷史帷幕，在知曉自己會死或者重傷的情況下，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送掉，這一過程應該會持續很久， 直到其中有人有必勝，或自己必定不會隕落的把握，才會出手。”

　“不會很久。”林蓧蓧立刻否定道:“利維坦們所需要的文明力量很龐大，即使保持沉睡，不干涉現世，也需要從幾乎無限的可能性中汲取文明力量，而一個世代能誕生的可能性雖然近乎無限，但仍然是有限且不夠用的。”

　“而到了那時，世代必須終結，我和祂們必然會做過一場，否則我會耗不起，我會墮落……在那之前，只看底牌盡出，誰能贏了。”

　“我不會接受祂們提議的未來，至少在我的本體選擇墮落之前不會，而祂們也不可能接受我的本體提議的未來，這是無法解決的矛盾。”

　她站了起來，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凝脂玉一樣美好白皙的肌膚一下子出現在蘇曉眼前。

　她側過身，溫柔撫摸蘇曉的臉旁，輕輕問道:

　“雖然我已經知道答案，但我還是想問你，你願意同我赴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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