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開啟了免提的手機中，傳出深沉，嘶啞的聲音。

　　對方的發音相當奇怪，像海潮一樣起起落落。

　　“我是陳挽健。”蘇曉微笑著說:“耳東陳，挽回健康的挽健。”

　　“張醫生被你們怎麽了?”

　　手機裡，傳出來的聲音帶著緊張。

　　這讓旁邊站著的顧軍有些奇怪。

　　“怎麽感覺我們是反派一樣……”他小聲嘟囔著。

　　“張醫生已經安息了，至於操控他屍體的影子，已經被我們消滅了。”蘇曉帶著微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你們是誰?”

　　“我們是超能力協會的工作人員，我是其中一位文職人員。”蘇曉隨口胡謅:“接到群眾報警，我們來到了這裡，發現了你們的事。”

　　“周先生，你不要被寄生於你的海蟲欺騙了，我們是來救你的！”蘇曉急切地喊著。

　　同時，他對著其他人打手勢，自己坐回了副駕駛，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說不出話來。

　　見過騙人的，沒見過有人忽悠邪物的。

　　“救?我需要什麽救?”周海的聲音激動了起來。

　　“我的祖母……我能聽到她在海洋裡呼喊我，我的血脈……來自深海……”

　　“我應當回到海裡去，我應當讓更多生命回到海裡去，這是母親，母親給我的歸宿和擁抱！”

　　蘇曉安撫著對面的情緒:“周先生，您不要著急，我們都是專業人士，也不會對您妄下殺手，我們懷疑您被身體裡的海蟲寄生控制，很多東西都是它告訴你的，對嗎?”

　　“不，不是的！”手機那邊，聲音變得更加激動。

　　“是我，是我自己知道的……”

　　“那是戰亂年間，我的外祖父娶了一個異鄉避難的女人，作為我的外祖母，她活的時間很長，很長，等我出生後，有一段年紀時，她總是用呆滯無神的眼睛盯著我，喃喃低語著……她說，我是天生的戰士，戰士……”

　　“在我六歲那年，她失蹤了，有目擊者說，她自殺跳進了水庫，有好幾個人都目睹了……警方調查的沸沸揚揚，又有人去打撈屍體，卻什麽都沒有撈到……”

　　“後來，我從外地打工，回到了那個水庫，從小，我的家裡人就不允許我去那裡，但我還是偷偷過去了，我看到了那個岩石雕像……那巧奪天工的岩石雕像，好像蘊藏了所有未知的神秘……我越是看著它，越是入迷……”

　　“我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在夢中，我看到了散發綠色熒光，無比美麗的海底神殿，裡面生活著我的祖輩從未捕撈過的怪異魚類，還有那隱秘怪異的神像，那刻在石頭上的文字……”

　　“從那以後，我就變了，我變成了漁民，我仿佛知道一個神秘未知的咒語，它能讓魚群抵達我的身邊……可是，無論我念多少次那個咒語，都沒有任何效果……”

　　蘇曉靜默的聽著，沒有出言打斷對方。

　　“我結了婚，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女兒，之後女兒生了病，妻子離我而去，我很缺錢，便去賣血……一次賣血，可以治療一次……”

　　“血賣的越來越多，我感覺我距離死亡越來越近，那夢也越來越清晰。在夢中，有人告訴我，我應該……”周海的聲音越來越劇烈，越來越瘋狂。

　　“你被你腦子裡的海蟲逼瘋了，我們能救你。”蘇曉開口，再度使出了深層暗示。

　　“能……救我?”周海詫異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

　　“不，你在騙我！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我會殺死你！”他又突然發瘋般的大喊。

　　電話掛機了。

　　“蘇曉！”正操控無人機的顧軍大喊:“有人來了！”

　　“很多人！”

　　蘇曉瞥了一眼，在無人機的視野裡，下午的陽光當中，街道上開始出現魚貫而出的怪物，它們只有三分人樣，一個個步履蹣跚，三五成群，好像在某種意志的指引下，沿著街道朝著精神病院走來。

　　那病態的走姿，怪異腫大的肚子，扭曲的頭部，讓任何人都會為之屏息。

　　天空中，聚集起來的雨雲越來越多，接著，嘩啦嘩啦，滿天的小雨落下。

　　蘇曉聞到了雨幕裡濃重粘稠的海腥味兒。

　　“無人機還能用嗎?”座椅後方，蘭若曦緊張的問。

　　“能，我這是全天候的。蘇曉，現在該怎麽辦?”顧軍緊張的看向蘇曉。

　　蘇曉搖了搖頭:

　　“本來想嘴炮一下，看看能不能騙這個魚人血裔自殺的，誰知道……”

　　“呵，看起來那隻海族從口岸鎮這裡得到了足夠多的食糧，已經成長到可以施展這種術法的程度了……不過它也不是沒有代價，下級眷族邪物製造這種程度的天氣改變，必然需要祭壇和儀式，以及長時間的準備，他還在祭壇那裡。”

　　邪物以文明為食！讓越來越多的人從理智變為瘋狂，讓社會秩序從穩定變成崩壞，它們就能從中獲得某種意義的能量！

　　“讓無人機飛出雨雲，尋找中心點。”

　　看著沉穩鎮定，一切都勝券在握的蘇曉，後面的兩位女生也隨之鎮定，等待著無人機的結果。

　　蘇曉看著無人機繪製的雨幕范圍，在電子地圖上用筆畫著。

　　“找到了！”

　　“中心點是一家民宿！”

　　蘇曉把位置上傳到車內行車導航當中，對顧軍說:“接下來看你的了。”

　　顧軍把手握在方向盤上，面目猙獰:“開車。你們誰用一下無人機，幫我監控路況，避開怪物多的地方。”

　　“我來，我看你玩了這麽多次，也會了。”蘇曉開口，接過操縱電腦。

　　顧軍嘴角抽了抽。

　　你會個屁！

　　你以為這是遙控玩具飛機呢！

　　算了，能飛，能監視路況就行……

　　開車！

　　“前方道路三百米右轉……”

　　兩位女生坐在後座， 傾斜身體，看著兩位男士的操作。

　　司予忍不住說:“若曦姐，我感覺，蘇曉的操作比顧軍流利很多……”

　　正在開車的顧軍不得不告訴自己，專注路況。

　　他才不信蘇曉剛上手，操作便比他還好。

　　顧軍操縱無人機，連續飛行時間超過400個小時！

　　什麽是專業人員啊！他還有證件呢！

　　“現在的女高中生，太過在意顏值表面了，真正的男士看的是內在懂不懂！”顧軍內心狂罵。

　　蘭若曦也小聲開口:“嗯，我覺得也流暢一些……”

　　“……女大學生也沒好到那裡去！”顧軍內心罵道:“舔，就硬舔！他怎麽可能比我操縱的好。”

　　這世道怎麽了！他顧軍也不算矮矬窮啊！

　　“他蘇曉能讓無人機跟上我開的車就不錯了！”

　　就在這時，蘇曉開口提醒:“往左，變道，別在意交通規則了，右邊有五個寄生者。”

　　顧軍下意識往旁邊一看，發現在蘇曉的操縱下，無人機找到了最好的觀察點位，隨著車行進方向，也在不斷的飛行，視野中，大片是顧軍可以選擇前進的車道，雨幕和房屋都沒有起到什麽遮掩效果。

　　老練，精準，流暢！

　　顧軍腦海裡蹦出三個詞，他張了張嘴巴，沒吭聲。專心按照蘇曉指示去開車。

　　“艸，這人一定學過無人機駕駛，只是沒有考證！這熟練度，沒開過500個小時我都不信！”顧軍內心狠狠想道:“裝！你繼續裝不會吧，我看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