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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獲得超能力是什麽體驗》第236章 日輪經天
在一個已經運轉起來的體系裡,風向並不會隨時改變。

 民聯體已經完全將矛頭對準了公司,在他們的目的達成之前,任憑主管如何煽風點火,怎樣奇招頻出,如何答疑解難,哪怕他確確實實講述了一個鐵一樣的事實,依舊不能阻止公司在鼓山的覆滅。

 他頂多是潑冷水,叫不聰明的聰明人心裡犯嘀咕,叫不愚笨的愚笨人眼前一抹黑,叫民聯體裡喊口號的聲音安靜些,謹慎些。可海嘯的潮水已經壓到海濱,公司的沙堡眼看就要傾覆的時候,吹再厲害的風,也不能把海潮再吹回去的。

 應該說,主管這一招真正的殺傷力還得在公司被消滅後才能顯現。

 對鼓山人來說,不論是民聯體,還是公司,他們選擇這一方或那一方的最終理由是“群眾利益”,其實就是看站哪邊能讓自己活下來。這種站隊行為,社會階層的大洗牌,仿佛神經電流一樣飛快地穿過了社會網絡的各條通路,最終把鼓山的局面分成涇渭分明的對立態勢。

 這是群眾面對末日危機的自發性行為,哪怕沒有烏派,他們也會自發成立這派那派,這社團那社團。說是烏派選擇了人民,不如說是人民選擇了烏派。

 現在領袖搞個公合黨,依舊是烏派的底子,但路線選擇上則更加純粹,原先內部的方針,各種派系,現在只剩下一條解放全人類,共創新世界的道路,至於說要偏安一隅,或者搞太空殖民,這些已經不是備選項。

 鼓山人是要求活的,誰能滿足這個條件,他們就跟誰。要說在短短一個月裡讓五十萬人都變成有理想的鬥士,誠然是不可能的。領袖也早有準備,以十年,五十年的時間,耗費全部的力氣,也要完成這樣的轉變。

 主管把握到的矛盾正是在這裡,鼓山人沒有明顯的政治覺悟與傾向,但這個自由派是有明確的戰鬥綱領的。上層與下層的訴求不同,必然要經歷相對漫長的一段社會意識轉型期。

 這種孵蛋式的社會變革,在還未完成前,其成果都十分脆弱。只需在此之前,讓下層倒逼上層,打開鼓山屏障,那麽這些自由派帶來的亂象將極快地煙消雲散。

 至於說把鼓山這枚雞子打破後,流出來的蛋清蛋黃,萬一還能孵出什麽奇禽怪獸,又該如何是好。

 “大不了用核武器!把這地方洗洗乾淨,看還有哪個余孽?”主管是這樣對手下人說的,“西洲那幾次核電站泄漏,不也是這麽一回事,都有一套成熟的操作流程了。”

 鼓山發生的一切並不如何超出歷史規范,鼓山屏障雖是道實實在在的時空鴻溝,但與歷史上一些特定時空發生的地域孤立事件,有相近的本質。如被山洪摧毀出入道路的村落,其中發生的一切,對當初烏派學者建立鼓山社會演變模型有很大的參考意義。再比如海難後流浪孤島的旅遊團,如被軍事封鎖的國家,乃至地球本身,這些都是或大或小的囹圄。

 在鼓山發生的,不會是什麽新鮮事。

 不如說,鼓山是單獨被放在烈火上的一滴油,劇烈的反應,可以使得其歷史進程被極大地加速。假使在鼓山裡,自由派能成功,那麽證明這樣的道路就可以適用於更大的場域。

 指認烏派陰謀後的第二天,主管與公司高層例行會議,他們不知道的是,造反頭頭邊寧就這麽坐在角落,安安靜靜地聽他們議論。

 這個主管在與下屬談論時,尚且隱瞞了他真正的目的。

 既然主管可以通過觀察,把握民聯體的內部矛盾,邊寧自然也可以把握公司的矛盾。

 經歷這麽多的學習積累與實踐體驗,如今的他實則是智慧具足,若有誰還覺得邊寧幼稚,也實則是識人不明了。

 哪怕機械心臟不在手邊,邊寧依舊可以輕易揣摩出主管真正的心思——這是昭然若揭,路人皆知的。

 主管與公司眾人最大的分歧只有一個:他本人沒有生命危險。

 他對周圍人的說辭是,不管如何,我們都能活下去,無非是兩條路,要麽是讓自由派倒台,要麽是他們主動投降,然後打入內部後,再慢慢圖謀讓自由派倒台。

 對這些富豪或公司中高層職員來說,放棄優渥的生活,放棄掌握的社會資源,讓自己以及家庭一夕之間掉進爛泥和鐵鏽裡,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的。他們群情激憤,說要魚死網破,但邊寧心知,屆時投降最快的也是這些人。

 主管最大的優勢是有第三條路可走,他能直接退出牌桌,扳不倒自由派,逃之夭夭即可。或許他也可以忍辱負重,假意投降,但絕無可能改悔的。

 這事他不說,公司人也知道,但就因為他不說,大家權當自己不知道。

 主管真正的訴求依舊是他自己的利益,而他的最終追求,是救出榮絨。

 對他來說,救出榮絨或者救不出榮絨,那是人生的兩個結局。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第三個結局正在超音速地接近他。

 不同於主管,邊寧不打算指出這個矛盾。因為沒必要。主管馬上就是個死人了。

 “大家放心,靈異客不敢對我們動手的。”主管信心滿滿,“他一定要在表面上跟咱們勢均力敵,這些自由派就喜歡搞這些,就喜歡讓這些愚民擺出真心誠意的樣子,就喜歡把自己標榜成眾望所歸的得勝者。我們按計劃來,一步步從他們內部攻破,用不著一個月,這些造反家就破產了。”

 “主管先生,有沒有可能,到時候這些反賊惱羞成怒,把我們都殺了?”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

 邊寧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輕輕松松開始看戲。

 主管輕輕用指頭叩打桌面,“這種話不必說,他們要殺,早就殺了,他們沒這個膽子!”

 話音未落,正當滿面愁容的富商們眉頭舒展時,主管的義眼忽得黯淡下去。

 他的機體站得直挺挺的,只是頭顱慢慢低垂。

 “主管先生?主管先生?!”

 主管優雅精美的義體仿佛被一句話吹起的風刮倒,緩緩後仰,也是重重砸在地上。

 邊寧輕輕舒了一口氣,走到寬闊的落地窗前,凝視著黑紫色的鼓山天穹。

 日輪經天,在濃深的雲層後,緩緩墜向地平線的群山。

 大氣活動在高空愈發劇烈,河流蒸騰的水汽在穹頂中心地帶凝結成厚實的雲,接連一周時間都遮擋了陽光,邊寧心想:不久後,會下雨吧?該盡早讓工業部準備雨具了,可不能讓大家淋著雨打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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