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剛才搏鬥的時候丟在了現場。

腦子裡想明白這點，腳步卻一步不敢往外踏。

那裡，他剛殺了人。

如果放著不管，警察很快就會上門抓人。雖然他是自衛，但當時的情況特殊，可能沒有人看到。街角監控也早已損壞，沒有人能證明他是在自衛，但證明是他殺人卻很容易。

刀上面有他的指紋，還有留在現場的口罩，警察只需在周圍走訪一圈，很輕松就可以抓住他。

不行，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現在去拿回來，說不定還有希望。當時沒人看到，現在，現在或許也沒人發現。

慢慢站起身，吳亮從家裡拿了一副手套，隨後打開了門。他腳步飛快的出門，再次回到了死人的那個街口。

漆黑的夜色下，屍體仰面倒在地上，身上的血跡快要把周圍的很小一塊地面染紅。

吳亮很快發現了他掉在地上的口罩，眼光飛快在周圍看著，他幾步上前撿起口罩塞回口袋。之後緩慢上前，俯視著這具屍體。

手掌向前伸出，拔出了屍體上的刀，吳亮剛準備離開，突然他想起自己之前搏鬥過程裡抓過這人的手腕。

慢慢的，慢慢的回頭，吳亮一步步上前，他再次蹲了下來。

在處理完後續的步驟之後，吳亮揣起刀飛速離開了現場。

路過一處燈火時，他看到一個住在附近的中年女人出來倒垃圾。不敢多看，吳亮撇過頭，加快了腳步。

而那中年女人也只是隨意往這裡瞥了一眼，並沒有太多在意。

心臟在劇烈跳動，吳亮感到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他的手指好不容易搭上門把，隨後擠了進去。

門在後面關上，吳亮的身體頓時一軟，癱倒在地上，那把染血的刀也掉了出來。

他就這樣倒在地上，體驗著皮膚上的絲絲涼意，來緩解腦子裡不斷翻湧的恐懼和惡心。

不會有人發現的，不會有人。

這幾天先在家裡歇著，之後再去找工作吧。

等到身體慢慢恢復了控制，吳亮將那把染血的刀和衣服手套藏了起來，打算一有機會就處理掉，之後他把家裡簡單清掃了一遍，保證不會讓人懷疑。

這樣，一切就都沒有發生過。

他又能回歸安寧的日子了。

……

第二天清早，吳亮還在家時，屋外的門被人敲響了。

他慢慢起身，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走上前打開了門。

不出意外，門外站著兩個警察。

“警官，你們有什麽事嗎?”

吳亮的臉上出現些許的害怕和疑惑。

而那兩個警察看到門內人的長相，先是一驚，隨後表情轉回正常，問道:“這附近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想問一下你昨晚或今天早上有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殺人。”吳亮忍不住小聲說出口，之後他搖搖頭道，“沒有，我昨晚很早就回家了，沒看到什麽奇怪的人。”

“是嗎?”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警察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讓我們進去檢查一下。”

吳亮面無表情的拉開門，小聲說道:“進來吧。”

“謝謝。”一個警察先行踏入了屋裡，而他的同事還站在門口，對吳亮說道，“我們也是工作，你擔待。”

“嗯。”無聲點頭。

之後他們搜索了屋裡，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快要離開之前，其中一個警察在臥室的桌子裡翻出一個筆記本，他正疑惑間，卻見吳亮緊張的跑了過來，一把從他手裡奪回了筆記本。

“還給我。”

那警察正在疑惑間，

只看到吳亮小心抱著那本筆記本，不太好臉色的說道:“這是我的，秘密。”兩個警察微微點頭後，有些尷尬，也有些懷疑，但最終沒有做什麽。筆記本涉及到一個人的隱私，自然有不願讓人看到的地方，這也無可厚非。

他們來此的目的只是查殺人案，別的一概不管。

“先生，打擾了，我們先走了。”

“嗯。”

站在門前目視著兩個警察離開，吳亮輕輕關上了門。他躲在門後的眼神始終凝視著警察的後背，一直到最後被徹底遮蓋。

這個破舊的城區因為一起殺人案，最近幾天都鬧得沸沸揚揚。但這件案子一來沒有目擊證人，二來沒有監控資源，三來連凶器也找不到，警察只能根據相關的法醫檢查，並對照這片區域前後的監控視頻，大致猜測殺人凶手就隱藏在那片老城區。

而同時，另一路警察也在圍繞著死者的身份做調查。最終他們查明死者本人是一個“削腎客”，之前在這座城市裡犯下過幾次案子。

由此他們大膽猜測這件案子的起因是這名“削腎客”對住在老城區的某位住戶襲擊，結果遭遇了反殺。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無法知道凶手的身份，也很難以此為條件讓凶手主動出面認罪。並且因為檢查手段的缺陷及相關證據的缺失，對於這件案子到底屬於謀殺還是自衛，他們目前尚不能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

現如今他們手裡只有這具屍體可以利用。

死者身上能查出有搏鬥的痕跡，但他雙手的皮膚被利器劃開，無法從他手上提取到有效的指紋。至於腳印，由於那條路上來往行人眾多，根本無法進行腳印的采集。

最基本的排查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老城區住戶雖然少，但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存在，很難確認凶手的身份。

王隊長吸了一口煙，緩緩放下手裡的資料。他在警隊待了30多年，下個星期就要退休了。而如今在臨走之前卻遇上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些“晚節不保”的架勢。

但他也無可奈何，這件案子雖然簡單，但也複雜。要想破解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運氣，而他現在卻已經等不起了。

希望新來的人可以了結這樁案子吧。

王隊長如是想到。

之後的時間裡，這件案子的風波逐漸過去，吳亮也趁著天黑把所有不利的東西都處理掉。

但案子過去了，生活並沒有。

很快，吳亮又再次為了生活而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