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刺啦！”

“刺……啦。觀眾朋友大家好，現在播報早間新聞。昨晚本地區發生了第三起惡性挖腎事件……”

拂拂！

霹！

關上了電視，順手將漏水的水龍頭扭開一點。接過一捧水洗臉，然後關上，取過一旁的毛巾擦拭。目光轉向身前的鏡子上，鏡子裡倒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出了洗手間，從抽屜裡拿出那隻黑色深厚的口罩戴上，手掌向上勾起，撫平口罩的四角。

出了門，走上一千米到另一個街口，路過一個車站。等不到五分鍾，一輛藍色的公交車緩緩停下。

上車，投幣，找到一個地方站著。因為是早高峰的緣故，公交車上擠滿了人。這種時候，也是盜竊多發的時機。

左手放在身下護住口袋，右手依然緊握著扶手。不出意外，周圍的目光會向這邊打量過來。黑色口罩下的臉上面無表情，仿佛對此早已習慣。

車行了三站停下，擠過擁堵的乘客下車。向左再走上一段路，到了目的地。

看門的老人一如既往的沒有按時上班，遊樂園的大門也早被先來一步的同事打開。

靜靜的走進去，依次從摩天輪，旋轉木馬等設施處穿過，走進一間外面沒什麽裝飾的屋子裡。

屋裡站著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他隻往這邊瞥了一眼，隨後沒什麽語氣的說道:“坐下吧，一會兒化妝。”

走到最邊角的化妝台坐下，慢慢的，慢慢的，摘下口罩。

黑色口罩隱藏的面孔上，下半張臉被用刀劃滿了刀痕。尤其是嘴角的地方被人向上劃開，像是一張掛在臉上的笑臉面具。

男人不情願的走過來，他從化妝台上取過筆和粉底，在疤臉男人的臉上塗了起來。

深厚的白色粉底蓋住了一切，兩隻眼睛描繪出黑色的圓圈，如血的豔紅在嘴唇上一層層塗過，兩邊向上勾起，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各色的假發戴在頭上，覆蓋住原先摻雜著白絲的頭髮。

小醜，clown。

化過妝後，男人直接收起化妝盒，沒多說一句話的離開。

而小醜伸出手在自己臉上捏了捏，然後拉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有些滑稽的笑容。放下手，兩邊嘴角再次耷拉下去。

小醜試著不用手，只靠自己去控制嘴角的肌肉。他努力上抬嘴角，在鏡子裡，隻勉強讓這個紅色的笑容擴大了一點。

有些卑微的垂下頭，小醜走到屋裡的裡間，開始換上工作中穿的那套衣服。從一邊綁好的氣球裡取下幾個，他走出了屋子。

此時遊樂園已經開門營業，但是來往的遊客並不多。尤其是最近幾個月，遊客的數量更少了。

小醜有些煩躁，但這份情緒並沒有影響他的工作，他依然在遊樂園裡到處遊蕩，用自己的滑稽形象取悅眾人。

“媽媽你看，是小醜。”

一個幾歲大的小男孩指著小醜說道，他的身邊，站著一臉寵溺笑容的媽媽。

小醜轉回頭，他看了看手裡的氣球，一步步走了上去。

低下那張畫著小醜面龐的臉，他將手裡的氣球遞給男孩。

可隨著那張臉的靠近，男孩的腳步卻退到媽媽身後，有些畏懼的看著小醜，身體輕微的發顫。

“小寶，你怎麽了。不要怕，媽媽在這裡。”一面對孩子做出安撫，一面臉色不善的看向小醜，“快走快走，看你把我家孩子嚇成什麽樣了。什麽人啊！信不信我去樂園投訴你。”

小醜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看了眼捂著眼睛不斷抽泣的小男孩，一句話沒有說的離開。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

烈陽在天上升起，小醜的手在額頭上掠過，有些擔心汗水會打濕妝容。此時烈日當空，沒什麽遊客還在外面停留。小醜用力攥緊了手上的氣球，從早上到現在，他也隻送出去三個氣球。

嗓子有些乾，嘴唇也十分不舒服，小醜下意識舔了一下，舌尖處傳來顏料的味道。眼光往周圍賣水的地方看去，又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

按照樂園的規定，他現在處於工作時間，不能隨便吃東西喝水，也不能隨便休息。

伸手往上遮了遮烈陽，小醜繼續在陽光下行走著，灼熱的，熾人的陽光。

五彩假發包裹下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眼前的景物變得虛化和不自然。小醜的身體輕微搖晃，腳步開始出現混亂。

“親愛的，你真好！”

迎面走來一男一女兩人，他們腳步飛快，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小醜。

碰！

“啊！”

“誰！”

不經意間，小醜和那打扮時髦的女人撞在了一起。

這一撞也讓小醜徹底醒了過來， 他立刻彎腰向兩位遊客道歉。

而那個女人此刻捂住了手腕，一臉苦大仇深的抱著她的男伴，嬌怯的說道:“好痛啊！”

“菲兒你沒事吧。”她那位西裝革履的男伴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的說道，“沒有哪裡撞傷吧！需不需要去醫院。”

“沒事，就是有點痛。”女人笑笑，露出乖巧的模樣。

男人松了口氣，之後滿臉怒容的轉向小醜，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道:“你眼睛瞎了嗎?沒看到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嗎?”

“對不起。”一直沒有喝水，小醜的聲音有些沙啞，“真的，對不起。”

“這事沒完，我要去見你們樂園經理。”男人一把推開小醜，之後在原地大吵大鬧起來，而他的女伴則一臉憧憬的看向男友，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時間不長，樂園相關的負責人趕了過來。而那男人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樣，開始喋喋不休道:

“你們樂園的工作人員怎麽回事，一個個素質這麽低下，這麽大的路不走，偏偏往我女朋友身上撞，而且還不道歉。”

“我告訴你，要不是我爸在這個樂園有些關系，我才不稀罕到你們這個破樂園來。”

“像這種垃圾員工還留著，你們樂園就等著關門吧！”

樂園的工作人員連連點頭道歉，一直到那男人罵累了，才在他女伴欽慕的眼光裡離開。

臨走時，不忘丟給小醜一個威脅的眼神。

自始至終，小醜一句話沒說，他就站在那裡，承受著所有人的無視。

直到樂園的管理人冷著臉對他說道:“小吳，你和我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