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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幾乎快要沒過腳面，讓每一步移動都顯得更加艱難。

高雄將手舉過頭頂，一步步艱難的涉水移動。

水面的高度還在繼續上升，即將沒過他的肩膀。不大的空間裡，雨水的密度還在繼續增加，仿佛是有人在上方不停往下傾倒著。

咕嘟～咕嘟～

明明是室內的建築，四周卻刮起了風，風把積水卷起，形成了一層層水浪。並不算太寬闊的過道裡此時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小型暴雨，隱約間天花板甚至變成了積雨雲，上面有雷暴在形成。

哇啊，哇！

層層浪花疊起，將積水往高雄的肚子裡灌。他的身體逐漸變沉，體溫慢慢下降，意志也正在遠離。

腳下一劃，他的身體徹底栽入水中，四周的水壓立刻湧上，將他送入最黑暗最絕望的深淵。

……

噠！噠！噠！

潮濕的手臂抓住鐵塔的欄杆，浮腫的身軀一步步向上攀登。

並不算艱難的移開水箱的頂蓋，因為早在之前，就已經有人將那頂蓋破壞掉。

單腿前蹬，身體瞬間抬高，再一用力，整個人直接站在了水箱之上。順著塔邊早已準備好的梯子，那人一步步緩慢爬下水箱。

啪！啪！

沾水的腳步踩在天台上，一步步移動到樓頂的邊沿，然後蹲下身，撿起放在地上的黑色手套戴在左手。之後他爬上了護欄，翻身跳了下去。

黑色毒液在一瞬間遍布全身，將他包裹成黑色球狀，然後摔在地上

碰！

四周的毒液飛濺，一點一滴染黑了部分地面，那人從毒液中爬起，身上的殘余液體立刻移動起來，在原先赤裸的身體上套上了一件黑色長袍的誇大風衣。他的臉上，層層疊起的黑色液體凝固加厚，變成了一幅沒有表情的無臉面具。整副造型，和蜘蛛俠中的毒液越發相像。

腦袋微側，半轉向塞西爾酒店，黑衣毒液人抬起腿，走向了酒店正門。他的手掌放在門上，緩緩用力。

這在裡面無法打開的大門，卻在外界力量的作用下慢慢敞開，露出那熟悉的橘黃色燈火。

沒有遲疑，毒液人直接跨入了塞西爾酒店的大堂，而之後那門又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徑直走向電梯方向，按下三層的按鈕。等待電梯的期間，毒液人抬起手臂，幾束液體從手套上爬起，形成柔軟的長條狀緩緩擺動，它的頂端分別指向不同方向，仿佛和什麽相連。

盯！

電梯沒有障礙的落下，毒液人上前一步進入電梯，靜靜站立，門再次關閉。

……

“你是說，這一層的東西都是假的?”

“嗯，”方楠點點頭道，“最起碼從我們進入二層以後，看到的東西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假的。但也不是絕對，這裡的幻覺有一些是依據現實存在的，比如說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件衣服就是真的。”

看著方楠的眼光落到自己身上，洛水稍稍偏過了頭。

而方楠則繼續說道:

“很多志怪筆記裡，都有記載夢幻奇遇的故事。拋開那些真正的神仙洞府，這裡面很多故事的最後，都會迎向同一個結局，即書中之人發現先前感知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無謂的虛妄，類似於現在的幻像。

但這種幻境也是有區別的。

一種幻像是將人迷暈過去，讓他不知不覺間經歷發生的一切。這其中我們比較熟悉的有黃粱美夢，一夢八十年，過盡人世蒼生，醒來後發現店家的黃粱尚好。”

方楠之前多次使用的入夢手段都是這種，

他稱之為“完全的虛妄”。“另一種也是記載在很多故事雜談裡的，有書生迷路進入某地，發現此處亭台樓閣，雕欄玉砌，應有盡有。更有美豔女子撫琴弄簫，暗談琵琶。書生和女子一見鍾情，之後兩人推杯把盞，樂不勝收。

等到第二天一早，書生起來後，才發現哪有什麽豪宅院落珍饈女子，自己只是身處一破瓦漏洞，身邊擺著的都是野菜雜草。至於昨夜的女子，到底是狐媚成精還是洞口樹窟，已經不重要了。”

這種幻覺，因為其中人物並不是完全無法行動，而是被奇異術法迷惑了感觀，讓他產生了某種特定的錯覺，故也被稱為“不完全的虛妄”。

嚴格意義上來說，製作這種“不完全的虛妄”所需要的難度更大，對人的要求也更高。

之前魘先生因為自身受傷而無法發揮完全的實力，因此只能使用“完全的虛妄”。但它的手法要高明許多，是讓夢境中的一些事情必須按照現實中該有的事實進行，不能無端製造出不存在的物品，因而隱秘性極高。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它製作的幻境，或是夢境，其實是兩種虛妄的交織。至於魘先生的本體是否可以通過夢境，製作“不完全的虛妄”，方楠百分百肯定是可以的。

“這家酒店之前遭遇了一次危機，導致裡面的大量異常物品損毀。現存的異物，僅我看到的，也就只有那麽幾樣了。

所以他們其實只是迷惑在過去異常造成的恐怖之中，真實身體並沒有受到直接損害。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凶，”

方楠抬起頭，平伸手掌對準了他牆壁上方的閉路電視。

“就是它了！”

手掌握拳，那閉路電視的屏幕上開始出現雪花樣的橫線，之後在一聲轟響中完全炸裂。

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波紋蕩過，一些隱性的屏障被打破。

“找到了， 在這邊。”

失去那層虛妄的遮蓋，審判長的規則控制便無法被抑製，依靠這種能力他輕松找到了已經失去意識的高雄。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身上被汗水淋濕，精神萎靡，四肢抽搐，眉頭緊鎖，生命力較常人略低以外，他看起來並無大礙。

符合一個活人的基本指標。

手指一勾，讓他的身體浮在半空，方楠轉身朝下一個位置走去。

“現在這裡的虛妄被打破，能存在的就是一些真東西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都沒有什麽危險，只是超越了平常的認知。”

當他說這話的時候，原先擺在過道裡用於裝飾作用小型魚缸裡，一隻體型小巧的金魚突然跳出了玻璃罩的范圍。它的身體在空氣中以極快的速度變大，嘴巴張開，露出猙獰的兩排豎齒。

在洛水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魚的身體已經被方楠以更快的速度握在手裡。

掌心用力，隨意一丟，金魚便再次被丟回魚缸裡，以最初的模樣。

隨手一擺，手心的水漬全都揮發完畢，方楠轉過身朝洛水說道:“沒關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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