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說我那屋子裡有鬼，那我睡了一晚上怎麽也沒事。反倒是村長家裡，卻遭了這樣的橫禍。”

　“這……”老人家歎了口氣，幽幽退下，方楠聽到他嘴裡小聲嘟囔道，“報應報應……”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一人，隨意的轉向其他人，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沒什麽好臉色，想要說些什麽，可又諱莫如深。

　其中另一個年紀頗大的老婦人站出來，指著村長家方向的位置，又指著其他人道:“這就是遭了報應，那女娃子回來了。”

　“阿祥姨，你說什麽呢?”一個中年男人擦了擦頭上的汗。

　“都別裝了，你們自己做過什麽還不清楚嗎?那女娃子不就是你們逼死的嗎?”

　“怎麽能把錯歸到我們身上呢?又不是我們殺的她，她要找也去找村長一家啊！”

　“對啊。”

　“是呀，冤有頭債有主。”

　“嗯。”

　中年男人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只有少數的幾人沒有言語，但他們的眼中也都藏著對這件事情的擔憂。

　也因為事情的特殊性，沒有人敢去幫忙，生怕惹上了災禍。

　其實也有些不對勁，按說發生了死人的情況，即便在古怪，也會有人認為是否是人為。這種情況下，他這個外來人自然要被當成第一凶手。

　但對於這件事，所有人的一致看法是鬼殺人。

　一來村長媳婦死的過於淒慘詭異，讓人身體發寒。二來當時的情況，村長外出和他兒子，隻留下他媳婦一個人在家，有路過的村婦剛聽到裡面傳來村長媳婦的叫喊聲，跑過去看時，前後不超過十幾秒，人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清明節的下午，天空中下起了雨，伴著絲絲細雨升起了薄霧。

　方楠倚在窗前，靜靜看著天邊。

　“喵。”身後傳來小貓的叫聲，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跑來的野貓。

　方楠沒有去看，他的手邊擺著那隻並不大的繡花鞋，腳下還有一把向老人家借來的油紙傘。

　這樣的天氣讓人不想出門，尤其是剛發生了那樣的慘事，村子裡更加沒有人敢外出。

　當然，有些人卻不一樣。

　吳德貴拽著兒子吳金生的胳膊，不停在山裡走著。

　“走，不能在村子裡待了，我們一起去村外請法師降服了那個女鬼，給你娘報仇。”

　吳德貴神情激動，但他的兒子似乎對這一切並不認同。這位村長之子嘴裡喘著粗氣，幾次掙扎後逃脫了父親的手掌。

　“你這小兔崽子幹什麽。”吳德貴大怒，他抬起手掌，卻遲遲不敢落下，“你還想留在村裡等死啊！你娘是個什麽下場你沒看到。”

　村長的話讓吳金生瞬間打了個激靈，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跳起，但很快他又變回那幅有氣無力的樣子。雙手抱住膝蓋，半靠在大樹，苦著一張臉說道:“爹，咱們村到鄰村距離太遠，我走不動了。要不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這樣的話讓吳德貴更加生氣，在一想到一直寵著兒子的媳婦已死，他一咬牙，狠狠向下打了一巴掌。

　啪！

　“我怎麽有你這麽沒用的兒子，真是把我的臉丟盡了。”

　過往一直被母親寵著，從來不曾被人打過，吳金生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心裡感到一陣恐懼。

　但這恐懼隻持續了一會兒，便被憤怒掩蓋，他像一隻受驚的小獸，尖叫著站了起來。

　“你打我，我娘都沒打過我。”

　“你還知道你娘，你娘已經死了。”

　“你看看你現在都幹了什麽，我真後悔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後悔生我。”吳金生冷笑起來，“要不是生了我，你能娶到我娘，你能當上村長，你能在村子裡呼風喚雨。你不過是個外來人……”

　“啪。”又是響亮的一巴掌。

　“反了你了，小兔崽子，怎麽和你爹說話的了。”似乎是打開了某種枷鎖，吳德貴的聲音大了起來。

　四周突然刮起了風，吹動樹葉發出清響。

　“呵呵。”吳金生的臉色泛紅，仿佛醉酒一般，他扶著身旁的大樹，大聲喊道，“你還知道你是我爹，有當爹的對兒媳婦下手的嗎?”

　啪！又是一耳光。

　“混帳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了。”

　“老東西，我和你拚了。”

　兩父子再也忍不住的扭打在一起，他們一同摔倒在地上。

　終究是吳金生更加年輕體健，他雙腿一蹬，身體一用力將吳德貴壓在地上，然後揮拳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畜生，敢打你爹……”

　吳德貴猛叫著，他張開嘴死死咬住了吳金生的胳膊。

　“啊啊……”疼痛讓吳金生的力氣一松，吳德貴趁勢翻起，死死的掐住親兒子的脖子。

　“滾開。”

　喉嚨被掐住，吳金生一腳猛踹，正中吳德貴的胸口，他的身體向後跌倒。下雨天地滑，後面又是一段有些長度的陡坡，這瘦小的身體便一下子滾了下去。

　“救命救命……”吳德貴大叫著，伸手朝四周抓去。

　僅僅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讓吳金生沒有踏出那一步，他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在眼前。

　“爹，爹……”

　跪在短坡上，朝下面喊了幾句，卻沒有人回應。

　難以言述的恐懼將他吞噬，吳金生突然感到大腦一陣眩暈，幾乎快要向下跌倒。他急忙後退，盡可能遠離那處短坡。

　天上微涼的雨水此刻淋到身上，有種冰冷刺骨的感覺，吳金生雙手緊握，手上衣服上滿是汙泥，他奮力的朝村子跑去，像是背後有怪物在追趕著他的腳步。

　“啊啊啊……”

　當吳金生跑回村子，看到的是一群打著傘圍在他家門前村民。他們照舊是站的很遠，對著那邊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這樣的場景和之前他娘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門上的舌頭已經取下，他娘的屍體各處殘肢也被安置好，暫且停放在家中，所以這些人為什麽還會圍在這裡。

　“讓開， 讓開……”

　向前翻過眾人，吳金生終於看到了他們圍著的東西，準確來說那又是一具屍體，而且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屍體。

　“爹……”

　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吳金生大叫著跑開，並不是跑向吳德貴的屍體，而是村子更深的地方。

　天上的雨下著，地上的血水被衝刷，方楠持傘慢慢靠近過來。

　他看到了吳村長的慘樣，肚子被掏開，部分內髒不翼而飛。

　依靠一些簡單的人體知識，方楠能辨認出少掉的內髒是心，肝，腎。另外，同樣丟失的還有他底下那對男人極為重要的器官。

　腳步踩過泥土，方楠走進了院子，他看到那隻被栓起來的大黑狗正在撕咬著什麽。

　搖了搖頭，他沒有繼續前行，而是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