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當冰冷的長槍刺穿的你肺部,溫熱的鮮血會在一瞬間湧進你的肺裡。
伴隨著急促的咳嗽和疼痛,你將一點一點的感受到身體的虛弱和大腦的昏厥。
或許,你還會想起來很多過往的經歷,在刹那和永恆的輪回中,煎熬著等待意識的徹底消散。
也許運氣好一點,一支箭矢直接貫穿的你了眼睛。
超過人體極限的疼痛會被麻痹掉,你只能感受到一陣視野的缺失,隨後就在腦組織損傷的情況下失去了意志。
死亡本身並不算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你不知什麽時候你就會成為下一個幸運兒。
當你看著身旁的戰友在哀嚎中痛苦的死亡,看著滿天的箭矢和妖法降臨。
捧著自己兄弟被妖火煉化成白骨的屍體,回首看著仿佛永遠打不下來的關口。
那種生靈本身對死亡的恐懼,將會淹沒你的所有意識。
你想逃。
你無比的想要逃離這裡。
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訴你,在這裡多呆一秒種,都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但是你忍住了……
你忍住了那無限超越超越饑渴,超越饑餓的情緒。
相比於過往畜生一樣的生活。
你寧願為了後輩子孫殺出一條煌煌血路……
“殺!”
“我人族……”
“何弱萬族!”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帶著對人族未來的期望,你衝鋒了。
你也不知道你還能活多久,幾秒鍾?幾分鍾?甚至更長一點?
在這個每一秒都在死人的戰場上,你早就當自己已經死了。
死在了乞活軍救出你的那一天。
這……
是一個普通士兵,在死亡前最後的情緒波動。
他被妖術擊中,身死魂滅,不留任何痕跡。
…………
婁山關前,屍山血海。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沒有十倍以上的兵力憑什麽叩關?
這是一場硬仗,一場幾乎決定人族生死存亡的硬仗。
很難想象,是怎樣的戰鬥意志,才能讓這些士兵悍不畏死的衝鋒。
三個小時,八千人亡。
正常來講,一支部隊的傷亡率超過百分之二十,那麽這支部隊就要面臨著炸營的危險。
在這種恐怖的傷亡率面前,士兵本能的會感覺到恐懼,開始抵觸上級的軍令。
若是再進一步,甚至有臨陣逃跑的可能。
可是乞活軍在短時間內,近乎於三分之一的軍隊犧牲的情況下,依舊悍不畏死的衝鋒著。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種族存亡,亡國滅種的存亡之戰。
沒有人再願意回到那曾經豬狗不如的生活當中。
即便是死,也要為我人族的前進之路掃清最後的溝壑。
煌煌血路定人道……
沒有比這更好的形容詞了。
婁山關下,這是一條無數英烈用生命堆出一條血路。。
為人族之前路而戰,為後世子孫之未來而戰!
慘烈的氣息衝天而起,這是前所未有,遍數古今都從未出現的軍隊,其戰鬥意志之恐怖,令天地變色。
朦朧間,可見人皇拔尖,渾身浴血的叩關而戰。
半個時辰後,婁山關上。
一道鮮紅的軍旗迎風飄揚,其上一個人字婉若遊龍,
散發著一種無與倫比的人道之力。 濃鬱的鮮血將整面旗幟染紅,上面凝結著滔天的念力。
那是一萬一千埋骨此地的人族心念,那是以我人道再平九州的無敵心念。
殺!
殺出一條煌煌血路!
乞活軍的軍旗是人道旗,不為君王而戰,不為九州而戰,為的是人族的未來而戰。
站在山谷的最頂點,回首望去,李響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
就連他自己,都在為這些人族的戰鬥意志而震驚。
叩關以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重傷赴死的準備,四渡長江的戰略布局之中,就屬這三渡長江最為凶險。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十年!”
“此關拿下,我人族當有十年崛起時間!”
衝過這一關,自此人族如遊龍歸海,不說翻盤妖魔,至少可有十年時間積蓄力量。
無數士兵的犧牲,殺出一條煌煌血路,為人族搏出了一個未來!
“傳我號令!”
“即刻渡江”
“令!將妖魔屍體沿江扔出,其上附以詭雷之符。”
“令!我人族子弟屍首以火葬之禮祭祀,切勿要妖魔玷汙了他們的屍首。”
“令,渡江之時,尾後三千人當高舉火把,務必令妖魔知曉我人族已然渡江!”
四令齊發,李響心緒難以平複的坐在婁山關的最頂點,輕輕地撫摸著染血的人旗。
他的眼神有一些,迷茫,無數人因他而死,他真的能帶人族殺出一條未來麽?
良久,他的眼神緩緩堅定,解下腰中佩劍,重重的插在地上。
“待到他日蕩魔時,再來取劍,為諸位兄弟祭祀!”
“不負諸君煌煌血路!”
拿起手中血旗,渡江而去。
一日後,南北妖族合圍,卻發現人族不知何時已然逃竄。
三日後,有線報傳來,人族渡江,肆虐江北之地,一日連行三百裡,深入腹地之中。
七日後,北方妖族被迫返回。
同日,南方妖族以平定人族為由,大肆渡江,雙方之間劍拔弩張。
北方妖族自顧不暇,回援本家,沿途尋找人族痕跡。
南方妖族趁亂同進,成尾大不掉之勢, 侵入北境數百裡,更是沿途結寨,看不出絲毫助力模樣,倒像是來搶地盤的。
雙方屯兵於此,火藥味兒愈發濃重,因衝突而死的妖魔,甚至比被人族殺掉的還多。
不出意外,當人族覆滅的時候,南北妖族當有一場血戰,重新劃分領地范圍。
此刻,長江沿岸一處險峻渡口邊緣。
那些本該在此刻肆虐妖族腹地的乞活軍,卻又奇跡般的出現在了這裡。
“傳我軍令,收攏部隊,令偏師繼續肆虐北方。”
“其余人等,隨我殺回南岸!”
原來那肆虐北方的只是乞活軍一隻偏師,不過千人,只不過是惹人耳目的幌子罷了,沿途多起爐灶,卻也騙過了妖魔。
此刻妖魔盡入北境,長江沿岸軍事薄弱。
乞活軍不過半個時辰,便擊敗了敵軍渡過長江。
一渡長江,令妖魔聚集。
二渡長江,北方妖族的包圍圈撲了個空,打了南方一個措手不及,留下南北妖族矛盾的種子
三渡長江,徹底點燃南北矛盾,再次粉碎妖族包圍。
四渡長江,卻是將直接近千萬的妖魔玩弄於股掌之間。偏師北上,主力藏兵,讓妖魔始終無法猜到乞活軍主力所在何處,內部更是陷入戰亂之中。
此刻南北妖魔互相攻伐,一時之間難以回援,南境空虛,人族大有可為!
十日後,有消息傳回北方,乞活軍沿江而下,一路血屠南境三十二城,婦女老弱寸草不留。
在長江下遊渡河消失不見,卻是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