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尤裡拖著殘破的身軀,繼續為整個文明下達瘋狂政令的同時。
一股巨大的暗流,卻開始在尤裡的心靈網絡當中孕育。
他監管了每一個人的思想,卻保每一個人對革命的忠貞,他監視者每一個人的行為,卻保每一個勞動者的高效。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卻又自己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恐怖的敵人。
統一意志……
這是一個由無數人精神力構築的集團意志,一個承載了人類所有信息知識的終極數據庫。
這就像是一個巨大網絡當中的公共程序,為心靈網絡當中的每一個個體用戶服務。
那麽當這個程序擁有了個體智能呢?
統一意志由無數精神力構築,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信息聚合體,他是所有人類的精神發散,是巨大而又混亂的統一集合體意志。
它的行為秉承著所有人的集團意志,他不是一個個體的思考,而是全人類的思考,是人類文明在宏觀層次上的精神發散。
當這個集團意志積蓄夠足夠力量的時候,一場巨大的心靈反噬降臨了……
懸掛在心靈控制塔的尤裡,在第一瞬間失去了對整個文明的控制,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強烈的,近乎於無可匹敵的力量,從他所創建的心靈網絡上降臨,對他造成了恐怖至極的心靈衝擊。
這是統一意志對他的攻擊,這是整個歐洲人類文明對他的衝擊。
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周圍,虛弱至極的身體輕輕地抬出一根指頭,對著周圍無聲的發問。
“為什麽……”
“為什麽要反抗我……”
“我……”
他的聲音虛弱的像是一個快要凍死在寒風裡的老人,用自己最後的力量,發出難以置信的詢問。
他為這個民族,為這個文明,為了偉大的蘇維埃奉獻了太多太多,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心靈衝擊衝擊……
此刻的尤裡,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他的子民背叛了革命,他的文明背叛了革命。
“人類從不感激尤裡!”
宏大的聲音從心靈網絡當中傳出,這是無數人的精神聚合體,他的給出的答案就是全人類的思考答案。
“人類從不感激尤裡!”
“人類從不感激尤裡!”
宏大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響,像是在訴說尤裡的瘋狂,究竟給這個文明留下了怎樣的創傷。
他踐踏人性,踐踏文明,為所有人用心靈的力量套上了枷鎖。
這個戰勝了惡龍的勇士,卻又最終成為了惡龍。
他推翻了壓榨者,卻又自己成為了壓榨者。
他推翻了NC,自己卻又成為了新的NC。
無論他的初衷是什麽,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但是都不能否認,是他將整個文明親手綁上了戰車,用近乎瘋狂的速度前行,給這個文明留下了巨大的床上。
數不盡的生命在他的意志下死亡,從西伯利亞的邊境到英吉利的海峽,因為反對他而被處死,被關進集中營進行實驗的生命足以將整個紅場鋪滿。
無論是飽經磨難的蘇維埃人民,還是曾經的既得利益者聯邦公民,都對尤裡展現了強烈的抵觸。
宏大的統一意志繼續壓迫著尤裡,
就像是要將尤裡從心靈層次上磨滅一樣。在這一刻,近乎於三十億人的意志,在同尤裡進行著交鋒。
統一意志依托於尤裡的心靈網絡而建立,卻又在對尤裡發起著衝擊。
這種荒誕的場面讓尤裡感覺到難以掩飾的悲傷。
身體上的疼痛不能影響他的意志,對人的炮火不能影響他的意志。
但是面對自己一手締造的文明,自己領導的蘇維埃,此刻狠狠地給了自己一拳,尤裡隻覺得自己想哭。
背叛的傷痛感,遠遠超越了他在身體上的,他在精神上的痛苦。
“是我錯了麽?”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麽?”
在這一刻,北境的風雪呼嘯而過,莫斯科的城市上空,有冰冷的霜雪落下。
克裡姆林宮之外,掙脫心靈控制的士兵們,正在將他們的手中的武器調轉槍頭,朝著心靈控制塔的方向而來。
莫斯科內,一場新的革命孕育,反抗尤裡的革命!
成群結隊的士兵和人群朝著克裡姆林宮前進,他們要將那個奴役文明的瘋子送上絞刑架。
就像一個月以前,他們對聯邦管理者做的一樣。
尤裡沒有反抗,他也懶得反抗。
隨著他的休息,巨大的心靈網絡關閉了,統一意志也隨之消散。
數不盡的人去衝進了克裡姆林宮,將這個瘦弱的快要變成乾屍的年輕人捆了起來,朝著紅場的方向押送。
半個小時候,尤裡正在了雙眼,他看到了熟悉的紅場,看了熟悉的人群。
唯一遺憾的,是這一次,他的人民們要要吊死的卻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壓迫著,而是尤裡本人。
朦朧間,尤裡像是看到了眼前的畫面被割裂。
一面自己曾經站在紅場上,像是一個天神一樣的發言,山呼海嘯的人群擁護著他,為了無產階級的革命對敵人發起衝鋒,以熱血,以刀劍。
一面是如今的自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數不盡的人群對他投來鄙夷的目光,要將這個該死的壓迫者,將自己這個奴役文明的瘋子,送上絞刑架。
他能夠聽到……
聽到人們內心的聲音。
作為強大的心靈控制者,他能聽到每一個人的聲音。
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看到了人們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們曾經無比的崇拜尤裡,如今卻又無比的抵觸尤裡。
可是在那中心,仍舊保持一點對尤裡的敬畏。
不!
那不是對尤裡的!
那是對那個強大而又恐怖的蘇維埃的,對那個超越所有人類文明的蘇維埃的,由衷的敬畏。
想到這裡,尤裡忽然笑了。
革命沒有失敗,革命還在繼續。
蘇維埃或許會倒下,但是他已經活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我們走後,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尤裡淡淡的說著。
可是當他將目光看向了那些宣讀自己罪責的人身上時,他的眼神卻開始急速變化。
他看了一場又一場為了權利的爭奪,看到了人心內部那為了權利而滋生的欲望。
僅僅是一個莫斯科,他就已經看到了他們新的領袖正在出賣人民的利益,來交換自己的權利。
在這一刻,虛弱的尤裡隻覺得身體在微微的發燙,他顫抖著自己的手指,指著不遠處的領袖,心中滿是怒火。
他不敢想象,這還僅僅是隻一個莫斯科啊!
在斯大林格勒,在葉卡捷琳娜堡,在蘇維埃,在歐洲!
混亂的秩序下,又會孕育出怎樣的權利動蕩,那些該死的家夥,會為了權利怎樣的出賣人民的利益。
盡管人類不感謝尤裡,盡管蘇維埃背叛了尤裡。
可是此刻,這個虛弱的年輕人,卻用只有他自己能夠聽清的聲音輕輕地呐喊著,亦如他曾經在這個廣場上,對這個世界的質問。
“我……”
“還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