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終山下,山花爛漫,桃杏爭妍,山色重疊,美不勝收,一座座高聳的山峰在藍天的映襯下更加偉岸。山巒連綿,放眼望去,蒼翠欲滴,層林盡染,太乙真人和一老叟樹下對弈,在天地之間,在山水之中,孤獨佇立。
轟隆隆的風聲傳來,遠處一道亮白色的光芒從天而降,頃刻之間地動山搖,那老叟緩緩抬起頭,眉宇之間掠過一絲威嚴,睜開渾濁的眼眸,望了一眼天邊金燦燦的光芒,淡淡地說道:“蕭臻師弟動用了天臻珠,看起來那龜無殼還是有些本事的。”
太乙真人緩緩抬起眼皮,白眉一挑,說道:“燃燈師兄,縱使蕭臻師弟動用了天臻珠,依舊不是龜無殼的對手,那龜無殼在五行遁術上的造詣,連我都十分佩服。師尊真想要龜無殼的命,也不會派蕭臻師弟動手,師兄能否告知,師尊究竟想要什麽?”
燃燈輕輕一歎,拿起一枚棋子輕輕地放到棋局上,並未幫太乙真人解惑,緩緩地說道:“三教共立封神榜,九州八荒是棋盤,幾位聖人對弈,我輩中人皆是棋子,需要上棋盤廝殺。有些人是棄子,有些人是後手,有些人則是誘餌,有些人是變數,龜無殼是變數。”
“所謂變數並非是決定勝負的殺招,而是一種機會,一種博弈的手段,須知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一道傳三友,兩教闡截分。聖人之上還有聖人,一切不過是命中注定罷了。”
太乙真人默然,燃燈道人也不再說話,兩位身份尊貴的教主(副教主)醉聞草木的芬芳,聆聽著山泉汩汩流淌,都在靜靜地等待著。
九霄之上,一顆晶瑩剔透的種子扇動五色翅膀,呀呀呀地叫著,直撲天臻珠而去,天臻珠大放光芒,亮白色的金銳之氣噴湧而出,光芒所到之處,天地萬物無不崩壞,混合著星光的金之力鋒利無比,無物不斬。
亮白色的光芒照耀在五彩種子身上,種子在刹那間千瘡百孔,瀕臨崩潰,下一刹那,一絲絲火舌從孔洞之中竄出,將萬道金光燒成白色蒸汽,一張嘴將白色蒸汽吸入腹中,千瘡百孔的身體在第三刹那恢復如初,依舊慢悠悠地向著天臻珠飛去。
蕭臻眉頭緊皺,自思道:“師尊傳我劍鎖金獸,星力凝金之法,我縱橫四海八荒兩千年,從未遇到過對手。天臻珠一出,鎖住雷獸,用星辰之力轉化金之力,萬道金光灑下,敵人瞬間被鋒利無比的金之力洞穿。龜妖那顆彩色種子既非內丹,也非法寶,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能抵得住如此狂暴的金之力。”
蕭臻心中驚慌,不斷催動‘天道符文’,天臻珠越來越亮,萬丈之內,將天地萬物射得千瘡百孔。實力之外,金光奪人二目,陳塘關的百姓目不能視物,耳不能聽聲,在倒塌的樓閣廢墟下掙扎求生,哀嚎震天,慘叫連連。
那顆長著翅膀的彩色種子舒服地在金光之中哆嗦起來,搖搖晃晃飛到天臻珠面前,伸出十幾道火焰組成的根須將天臻珠死死纏住,用腦袋磕了磕天臻珠,東瞧西看尋找天臻珠最薄弱的地方。
蕭臻臉色鐵青,雙眉擰成了一個疙瘩,想要以禦劍神術控制天臻珠,卻被一股同根同源的力量阻礙,天臻珠狂暴的力量無差別地射向四面八方,蕭臻連換數種控制、反製的手段全部無效,金光席卷而來,逼得他遁下九霄。
“孽畜,你用了什麽妖術邪法,旁門之術?竟然從我手中奪去了天臻珠。”
張小慫眯著眼睛望著九霄之上的鬥法,並不理會蕭臻的聒噪。
那顆長著翅膀的彩色種子拍西瓜一般拍了一陣,找到了最薄弱的地方,晃了晃腦袋,用頭猛地一磕,居然將天臻珠磕出一個缺口。 吼~
被星圖控制的金獸猙獰一聲怒吼,狂暴的精神攻擊從缺口處噴湧而出,躲在遠處看熱鬧的煉氣士們紛紛中招,捂著腦袋在空中來回翻滾,下餃子一樣自空中墜下。
彩色種子恍如不知,看了幾眼,身上現出一層火焰組成的鎧甲,將全身罩住,舞動著十幾條火焰觸須,背後的小翅膀來回扇動,噗呲一聲鑽了進去。
蕭臻慘叫一聲,隻覺得頭暈腦脹,昏昏沉沉,分不清東南西北,駕不住風踩不住雲,大頭朝下自空中墜落。
無終山下, 燃燈道人一甩黑袍,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責難道:“五行相生相克,蕭臻師弟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那飛翅五色種子就是普通的五行之力,以火克金,以金生水,以水生木,以木生火,用三味真火燒灼天臻珠純粹的金之力,利用五行相生轉化更強大的火焰,不斷循環。三味真火可用三光神水滅之,這裡臨近大海,水氣源源不斷,蕭臻師弟竟然想不通,著實讓人費解。”
太乙真人兩指拈住棋子,落到棋盤之上,幽幽地說道:“蕭臻師弟太過狂妄,不知虛實,以魂禦劍,輸得不冤。師兄,這一步棋下錯,可有後招?”
燃燈道人呵呵地笑了起來,抬起頭,用一種奇怪,莫名的目光注視著太乙真人,道:“師弟不必探我虛實,你我都知道蕭臻師弟不過是師尊的棄子而已。師尊想要的,是那個身犯一千七百殺劫的轉世靈珠子,未來西岐殺人不眨眼的魔童先鋒,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天命難違,宿命難逃。哪吒最終還是會變成靈珠子,師弟你能嗅到東海狂湧的水汽嗎?”
太乙真人默然,垂頭無語,手中的棋子卻怎麽也落不下去,他想起數千年前,那個朝著蒼天怒吼的自己,那個坐在麒麟崖邊幻想著自在逍遙的自己,那個站在師尊身後恭恭敬敬,目光呆滯的自己。
哪吒啊!你是靈珠子還是哪吒,需要你做出決定。雖然這對於一個七歲的孩童來說,太過殘忍。師尊無能,師尊無能!無法護你周全。
太乙真人歎息一聲,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將手中的棋子捏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