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非凡在神經外科的實驗室，稍微準備了一下，等待了十幾分鍾，就有一位穿著消毒衣的青年醫生急匆匆的送來了實驗品。

　這是四顆小的如花生米，大如鵪鶉蛋的腫瘤。

　它們的顏色淺淺，摸上去軟軟，就像是母雞肚子裡的蛋卵那樣，形狀也有些不規則。

　這幾顆腫瘤在不久前，還在一位患者椎管內。

　被神經外科的醫生成功切除後，在第一時間送到了言非凡這裡。

　言非凡要做的實驗，就是把百分之九十五濃度的乙醇，注入這幾顆腫瘤，觀察它們的變化。

　不過，這實驗的數據，只能提供有限參考。

　這是因為腫瘤在椎管內所處的壓強、溫度、濕度等條件，與實驗室條件有較大的差別。

　而且，每個人的腫瘤，都是不盡相同的。

　言非凡做這一個實驗的最主要目的，是驗證自己推演出的數據，可能存在的誤差范圍。

　在一一檢查過腫瘤的物理特征後，言非凡把第二小的那顆腫瘤切開，分析其內部內部構造，估測其密度、滲透性等。

　與此同時，言非凡的大腦好似電腦超頻一樣，結合這幾顆腫瘤的外部環境，開始全力以赴的計算和模擬。

　足足過了十分鍾，額頭都冒出汗水的言非凡，才模擬出了一條結果。

　他拿起裝有乙醇的穿刺注射器，直接刺入托盤裡最大的那顆腫瘤的中心部位。

　然後，言非凡小心翼翼的向裡面推射了四點六毫升的乙醇……

　接下來，言非凡要做的是耐心等待和觀察……

　一共四顆腫瘤，一顆被剖開做了分析和觀察，另外三顆言非凡做驗證實驗。

　這個實驗，從下午三點半開始，到晚上七點二十才結束。

　得出的驗證結果，可以說是不好不壞。

　腫瘤在注射乙醇後，脫水縮小的進度和幅度，堪堪在言非凡模擬變化可接受的最大誤差之內。

　這個驗證結果，還算可以接受。

　這表明，言非凡模擬采納的各因素，在大的方面是沒有錯誤的。

　但是，還有大幅度優化提升的空間。

　把實驗室收拾好，言非凡一邊思索著如何優化計算模型，一邊慢悠悠的走出神經外科大樓。

　“言醫生……”

　突然而來的一聲喊，打斷了言非凡思索。

　他還沒搞清楚從這聲音哪裡冒出來的，呼啦一下就被六七個女子給圍住了。

　“言醫生，你好！”

　“你好，言醫生！”

　“言醫生，我是羅薇的好朋友張艾琪……”

　這時，言非凡才分辨出，剛才喊自己的是徐護士長的那個侄女羅薇。

　整過容的她，穿著一身得體修身，看上去很高檔的淡紫色衣服，像驕傲的白天鵝一樣，站在兩三米外。

　“好了，大家都安靜一下！”

　羅薇很有氣勢的喊了一聲，止住那幾個女子的嘰嘰喳喳，走近了言非凡一些。

　“言醫生，今天我在公司和朋友面前亮相……”

　羅薇是滿臉興奮，聲音都有些走樣了，“她們看到我，全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她又揉了揉自己的臉，接著道:“我的臉被她們捏來捏去的，都快被捏腫了，嘿嘿……”

　“言醫生，這幾位同事和姐妹，是特意過來向你谘詢整容手術的。”

　“知道你在這裡做實驗，我們不敢打擾，就一直在外面等著。”

　羅薇又語氣躍然的說:“言醫生，我會給你大力宣傳的。”

　“有我這個活廣告在，肯定能帶來好多手術。”

　言非凡就是一樂。

　這個羅薇，還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主。

　“言醫生，你看看我，能整成什麽樣啊?”

　“我，言醫生，看我……”

　見圍著自己的這幾個女子，又亂喊了起來，言非凡高聲喊道:“安靜，請安靜！”

　待她們不再亂喊，言非凡接著介紹說:“羅薇的情況，相當特殊。”

　“她的臉型和五官，相當端正端莊。”

　“所以，她只需要改變臉上的某些肌肉走向，就能讓容貌獲得比較大的改觀。”

　“但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情況，都是不盡相同。適合羅薇的整容方案，不見得適合你們。”

　停頓了一下，言非凡又開始勸說:“你們今天，在我看來，都是一時衝動而來。”

　“整容，最忌的就是衝動。”

　言非凡又坦言道:“整容不是一件小事，先不說這手術費用不算便宜，你們要明白，但凡手術，可都是有意外風險的。”

　注意到有人臉上露出了猶豫表情，言非凡繼續勸說道:“我的觀點一直都是，自然的就是美的，當然了，有明顯缺陷的除外。”

　“都回家好好再想想，一定要三思而行。”

　言非凡又補充道:“即便你們鐵心要做整容，我這半個月，也是沒有時間的。”

　“所以，都先回去想清楚……”

　費了一些唇舌，言非凡把這些懷揣著過於美好的理想，衝動而來的女子們，暫時勸說了回去。

　他又來到了員工一食堂，準備填飽餓的咕咕叫的肚子。

　言非凡打好一份飯菜，準備找個座位坐下時，忽然注意到坐在窗戶旁的精神科譚醫生，似乎在朝自己招手。

　他看了看四周，確認對方確實是在向自己招手，就端著飯菜走了過去，在譚筱醫生對面坐下。

　“譚醫生，你也這麽晚吃晚飯啊?”

　譚筱輕輕解釋說:“分析一位病人的病情，不知不覺時間就晚了，也懶得回去做飯，就來這二十四小時供應餐飲的一食堂這裡，隨便吃點。”

　她饒有興致的看著言非凡，問:“言醫生，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

　言非凡小心翼翼的說:“只要不是成為你們的試驗對象，其他的，我能做到的，都好說。”

　譚筱燦然一笑，說:“言醫生，你對我們的一些心理實驗，好像是心有余悸，或心有顧忌呢?”

　言非凡心虛的一笑，說:“主要是以前沒少被苗主任給折騰，心裡有陰影了。”

　譚筱淺淺一笑，沉吟片刻後，說:“言醫生，我就直說吧，我對你過目不忘能力，很有興趣。”

　“我想，對你這個能力做一下研究，看一下你大腦記憶中樞的活躍程度。”

　“是否還有其他大腦區域介入了記憶……”

　對方的話，還沒說完呢，言非凡就急忙明確表示，說:“譚醫生，你這個忙，我必須拒絕。”

　“那場意外，雖然讓我昏迷了一年多，卻也給我帶來不少有益的改變。如記憶能力、分析能力等，都有了明顯提升。”

　“對這種改變，我很滿意，也很享受，不想有任何的意外，還請譚醫生你能理解。”

　言非凡說的這些，是他的心裡話。

　他如今的改變，有很大原因是由於那不知歲月的漫長意識世界，令人發瘋的苦悶枯燥生活。

　但那意識世界的產生，有可能來自於那場意外導致的大腦某方面器質性的變化。

　言非凡不想被查出來。

　他生怕被查出來，就不得不被治療了，這近乎bug一樣的記憶和超腦能力，也就消失了。

　從天才回復平凡，言非凡不能接受。

　當然，他還有一個主要的理由沒說，那就是生怕自己的幻想人格被發現。

　譚筱緩緩的點頭道:“言醫生，你的顧慮，我能夠理解。”

　“這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

　停頓一下，譚筱又輕笑道:“言醫生，你拒絕了我一個請求，我另一個請求，還請你答應。”

　“譚醫生，你請說。”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因對自己容貌自卑而導致的自閉症青少年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