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二早上，言非凡來到附屬醫院，比往常晚了不少時間，差十分不到八點。

　他先是來到秦穎醫學教研室，換好白大褂，帶上工作用的平板電腦，直奔神經外科。

　因為又多了一位指導老師，三位老師對言非凡的教導時間，進行了重新分配。

　周一、周三，歸秦穎老師支配。

　周二、周四，歸盧君老師支配。

　王川主任負責周五、周六的教導。

　星期天，是言非凡的休息和自由支配時間。

　言非凡來到盧主任的辦公室，意外的發現鄭靈醫生也在。

　盧君解釋道:“小言，鄭醫生一直心念著那位患者的治療，一大早就來到了我這裡等著你。”

　“你可是想到了什麽治療方案?”

　鄭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言醫生，也不是我太心急，只是那位患者已經確定了明天手術。”

　“手術結果，大概率就是頸椎以下癱瘓了。”

　他期待的問:“言醫生，你這個乙醇穿刺注射方法，可以用在這位患者的手術上嗎?”

　言非凡搖了搖頭，說:“鄭醫生，要讓你失望了，這位患者的腫瘤太過複雜。”

　“注射乙醇能起到的作用，相當有限的。”

　“我昨晚想了很久，也隻想到了一種飲鴆止渴的不是辦法的辦法。”

　“飲鴆止渴?”鄭靈探究的問。

　言非凡介紹道:“不注射乙醇，改為注射放射源碘125，以此來抑製腫瘤的生長和蔓延。”

　他所說的，是一種放射性粒子植入治療法。

　一般來說，把放射性粒子用非常小的鈦合金包層所包圍，形成一個非常小的顆粒。

　再把這顆粒狀的放射性粒子源，通過手術，穿刺等方法，植入腫瘤等病灶內部。

　這粒子植入腫瘤後，會在一定時間內連續發射射線殺死腫瘤細胞。

　其射線作用半徑只有1厘米左右，對健康組織損害小，治療惡性腫瘤的效果，還算可以。

　當前臨床上，放射性粒子碘125粒子和鈀103粒子經常被使用。

　盧君沉吟著說:“小言，這位患者的單個腫瘤太小，腫瘤內部密度又低，又是頸椎這樣的關鍵地方，不合適植入放射源吧?”

　言非凡嗯了一聲，說:“是的，老師！”

　“殺敵一千，自殺也有一千，甚至更多，確實不太合適，所以我才說是一種飲鴆止渴的方法。”

　鄭靈思索片刻，問:“言醫生，你這種飲鴆止渴的方法，能給病人多少時間?”

　早就模擬過這個問題的言非凡，直接回道:“輔以身體免疫治療，期間不那麽倒霉的發生較嚴重的病毒感染，還有其他疾病……”

　“應該能有個兩三年的清醒時間。”

　“再以後，就很難說了。”

　和盧君對視了一眼，鄭靈確認的問:“言醫生，你這個植入放射源的數量和位置，肯定是要經過嚴格測算的，不容有失。”

　“這個方法，你有多少把握?”

　言非凡遲疑了一下，含糊著說:“鄭醫生，你清楚的，我沒多少實踐經驗，只能是憑借直覺和模擬，所以我也說不上，能有多少把握。”

　“我只能說，這把握，還是有一些的。”

　鄭靈笑了笑，說:“也是，我主刀的不少椎管腫瘤手術，我也不敢說自己能有多少把握。”

　“很多時候，我都是憑感覺，覺得可以做到。”

　他又解釋道:“我們當初給這位患者會診時，都表示他的椎管內腫瘤難以通過手術徹底清除。”

　“兩年之內的複發幾率，高達九十以上。”

　“相比較來說，還是言醫生你的方法，更為妥當一些，畢竟身體受創更小一些。”

　鄭靈站了起來，說:“言醫生，我會把你的方案給主治醫生、患者和患者家屬說一下。”

　“至於如何選擇，就看他們了……”

　待鄭醫生離開辦公室，盧君又關心的問:“我聽說，昨天有衛生委的人，前來調查你和陳主任的那台斷指再植手術?”

　言非凡嗯了一聲，把昨天的調查簡述了一下。

　他又接著道:“老師，我猜測，應該是那位患者虛假陳述了術後恢復效果。”

　“他想把這台手術往醫療事故上靠，碰瓷我這個住院醫主刀手術這種難得一見的突發情況。”

　盧君輕聲笑道:“他是碰瓷錯了對象。只要手術最後是成功的，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事了。”

　“虛假稱述，只要一鑒定就無所遁形。”

　“即便他心夠狠，重新把自己的手指弄傷，也是能鑒定出來的。”

　“小言，這事，你完全不必擔心。”

　言非凡老實的回道:“老師，我沒擔心……”

　盧君呵呵一笑，說:“不擔心就好，有這麽多老師罩著你，天塌了都不怕。”

　他又問道:“那篇論文?”

　“思路和要點框架出來了，還請老師指點！”

　言非凡說著這話，就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張打印的A4 紙遞了過去。

　盧君接了過來，先快速的過目了一遍，再從頭開始細品。

　他是一邊看，一邊輕輕的點頭。

　言非凡這小子不光臨床技能強悍，這筆頭也是相當可以的。

　雖說科研論文不講究文采，只要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就可以了。

　但是有的人，就是能把兩句話就說明白的事情，要用五六句表達出來，還講得不太清楚。

　言非凡這一張紙，五六百字，描述得可謂是簡明扼要，邏輯清晰。

　讓人讀起來明晰得很，也舒服的很。

　“不錯，寫的很不錯。”

　盧君把紙張遞還給言非凡，滿意的說:“你這篇論文就按照這紙上的思路和要點寫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做修改了……”

　這時，有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盧君起身道:“走吧，查房時間到了……”

　言非凡跟著盧君出了辦公室，赫然發現外面已經整齊排隊等候了十六七人。

　他們見盧君出來，齊齊欠身道:“盧主任\老師，早上好！”

　盧君輕嗯了一聲，算是做了一個回應，然後轉身大步走向樓梯方向。

　等候的十余人，趕緊呼啦啦的抬步跟上，把言非凡一人給撇在了最後面。

　“盧老師這出行排場，可真夠威風的。”言非凡嘀咕了一聲， 趕緊的跟了上去。

　眾人跟在盧主任身後，走樓梯來到一樓大廳，準備通過聯通走廊前往六號住院樓。

　這時，一位扎著小馬尾，三十多歲的瘦高男子通過前門，也走進了一樓大廳。

　他看到盧君，急忙抬腿，跑到了近前。

　“盧主任，盧主任，有辦法了沒?”

　盧君看到這人擋路，臉上就露出了頭疼的神色，說:“湯先生，我早就說過了，你的情況，我真的是無能無力了。”

　“你另找他人試一試吧！”

　盧君說完這話，就繞路離開，留下了一臉失望的馬尾男子。

　落在最後面的言非凡，見這個男子臉上是說不出的失望，難過。

　他一時惻隱之心，好奇之心大起，問:“你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