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少有文名,出身高陽許氏,父親是隋庭的禮部侍郎,被宇文化及進讒言所殺。在劉長卿道明來意後,便主動投效。
吳驚濤,綽號滄浪劍客,先祖是曾經的南陳大都督吳明徹。吳家破落後,練劍習武,泛舟於湖海之上,武藝超絕,冠蓋東南。
兩人引路,鍾元發帶領黑雲長劍都銳士押著崔紀咻,跟著來到一處府邸。
興國公來府已是全面縞素,長子來楷全面代表來家接待吊喪親朋。
真正主持來家大事的是來護兒的第六子來整,其人年約二十有六,虎背熊腰,一杆長槍曾在邊關戰場上十蕩十決,昔日與秦叔寶並稱為軍中雙雄。
來護兒遇害之日,來整在江都行宮中宿衛,得訊回家後,已是殺氣填懷。
見面後,來整冷冷瞧著李成,道:“閣下便是李德光?”
屋外周圍早有衛士戒備。
李成拱手道:“正是。”
來整欠身行禮,鬱鬱道:“多謝閣下殺了鐵騎會的惡徒,為我父報仇。只是起兵同宇文閥正面對抗之事,恕來家不能答應。”
許敬宗不悅道:“都說來六郎當世虎將,誰知道竟然是個懦夫,兄弟看錯你了!”
來整淡淡道:“若只是我一人,千軍萬馬何足道哉,可我不能連累全家。”
李成以重瞳之力望去,只見這來整氣血雄厚,不負大將之才。不過眉間有黑氣縈繞,顯然是心存死志,欲犧牲自己來保全來氏一門。
李成大笑道:“我知閣下顧慮所在。宇文閥威名卓著,閥主宇文傷更是一代武道宗師,其子宇文化及、宇文士及才堪大用,又攜裹了數萬驍果禁軍,所以你自付沒有勝算?”
來整聲音低沉,道:“還有宇文閥第三代高手宇文成都,他的本事,也強出我一籌。趙國公派你來的太遲,現在起兵沒有任何勝算。若是反抗失敗,宇文化及必然會將怒火發泄在城內百姓身上,會死很多人,沒必要做無為的犧牲。“
許敬宗和吳驚濤聽得面面相覷,暗忖那難怪來氏一門偃旗息鼓。
李成負手踱步片刻,再度開口,語氣篤定,道:“若我有法子扭轉困境呢?”
眾人齊問:“什麽辦法?”
李成道:“先發製人,我們可以在行宮內預伏精銳,誅殺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兄弟,在以皇帝名義收繳宇文閥兵權,剩下一個老朽的宇文傷,就不足為懼。”
“這……”來整尚在猶豫,門外卻有一人叫好。
許敬宗連忙開門。
來人是一個看起來四旬左右,身材修長,養生有道,走路四平八穩的男子。此人雙眼通靈,長須飄飄,一派文士裝束,氣度斐然,自有種掌握乾坤的風采。
——他便是當今天子的左膀右臂,兩大宰相之一的口蜜腹劍裴蘊。
裴蘊進來後,對許敬宗、吳驚濤和來整道:“老夫裴蘊,你們都坐下談。”
眾人都坐好後,裴蘊這才入座,從容笑道:“有老夫給你們兜底,怕什麽?”
來整尷尬道:“叔父是代表天子而來,還是以裴氏子弟身份而來?”
裴蘊不急不緩飲了口茶,歎口氣,道:“天子已非登基時雄才大略的帝王,否則給宇文化及十個膽子,也不敢作亂。天子,嘿,老夫本來已做好身死的準備。但是既然有一線生機,自然要跟宇文閥鬥上一鬥!”
李成表態道:“對付宇文閥的斬首行動,我來負責執行。”
裴蘊道:“年輕人有膽識,
不錯。”又對眾人道:“獨孤閥已聯合虞世基上奏宇文化及的謀反證據,雙方必然會有一番爭鬥,你們做好準備,咱們給他來個黃雀在後。” 來整心思終於動搖。
有同為四大門閥的獨孤閥出頭,再加上兩大宰相,縱然勢力上仍不及,可至少也有五成勝算了。大丈夫不能報殺父之仇,已是恥辱,現在還有何猶豫?
“來家願聽從叔父調遣!”
李成卻忽然道:“不對!我以為,獨孤閥彈劾宇文化及之日,宇文化及可能會狗急跳牆發動兵變。所以我們要先發製人,現在派遣精銳人手入城!”
裴蘊聽罷,沉默半晌,忽然仰頭一陣長笑,瞧往窗外陽光漫天的庭院,好一會後,目光才再次落在李成和石青旋身上,讚許道:“好一個先發製人!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次計劃由你全權指揮,所有人都聽你調遣,包括老夫在內!“
李成身旁的石青旋忽然,致謝道:“多謝叔父支持。”
裴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輕經道:“丫頭,告訴你爹,我裴氏一門雖不及四大門閥,可也從不怕事!“
石青旋推出李成,笑道:“叔父放心,看,這次有我挑選的俊傑出面,一個宇文閥不過是小菜一碟。”
裴蘊由凝視李成一眼,撚須微笑道:“現在南方形勢因為任少名之死,很快就會混亂起來。德光,你既有志於大事,做長輩的自當全力支持。不過,你可要好好對待青旋,她是個苦命的孩子。”
李成鄭重承諾,點頭道:“會的。今趟誅殺宇文閥,抵定大局後,我想在這江都城中迎娶青旋為妻。”
在場與會的眾人齊感愕然,石青旋更“啊“的一聲嬌呼,霞生玉頰,嬌羞萬分。
裴蘊冷靜沉著如故,盯了李成好一會後,啞然失笑道:“德光打的果是如意算盤,只是不曉得你能否過得青旋父親那一關。“
李成更是毫無懼色,傲然道:“就是給打死也不怕。”
石青旋羞的差點想當場捏死他,頓足道:“不!我才不會嫁你!“
李成笑道:“那可不行,我非你不娶。”
又拉著石青旋的小手,說道:“對抗慈航靜齋,就從現在開始。”
石青旋嬌軀一震,緊抿芳唇,便沒有再出言反對。
裴蘊笑道:“事情就這麽大致決定,德光,你告訴我們,當如何協助呢?“
李成雙目目精芒電閃,胸有成竹道:“我們這樣辦,叔父你尋個名義,將人馬帶入行宮,然後如此……“
裴蘊呵呵笑道:“此事易辦,瞞天過海,實是妙著。今晚,就由你和青旋陪陪我一道回去,準備人手。“
李成又對來整、許敬宗、吳驚濤三人道:“等宮中事成後,請來兄和兩位賢弟入營,斬殺宇文成都,收取兵權,安定軍心。”
來整、許敬宗、吳驚濤同時領命道:“遵命!”
李成最後對鍾元發道:“你與我同行,誅殺宇文化及!”
鍾元發興奮的接令,大聲道:”黑雲長劍都領命!
至此,李成計策初定,殺機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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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卿坐著巨鯤幫的戰艦去見宋閥的主事人宋智。
巨鯤幫副幫主陳老謀親自率隊相送,一艘巨艦很快來到宋閥控制的碼頭。
登岸的有四人,分別是劉長卿,新下屬“鐵矛”凌志高和“怒刀”范霸,以及新雇傭的劍客跋鋒寒。
遞過拜帖不久,宋智就親自來迎接。
到了內堂後,宋智看到風姿俊秀的劉長卿,雙目一亮,笑道:“想必這位就是八指諸葛劉長卿當面,閣下有何見教?”
劉長卿淡淡道:“好說。某奉我家主公之命,前來與宋閥做一筆買賣。”
宋智示意侄女宋玉致遣退下人,哈哈笑道:“不知劉先生要做什麽買賣?”
劉長卿淡淡道:“江都城內,宇文閥的所有財富,還有隋帝楊廣行宮裡的三萬名宮女,都可以交給宋閥。”
宋智尚未應允,旁邊的宋玉致先開口了。
宋玉致見到進來聲名鵲起的劉長卿,不由打量一番。隻覺其人無論外型風度,還是鋒芒露得傲氣,都不惹人厭,有一種非常引人的魅力。
但她仍不想宋閥給牽扯到戰火裡面去。
於是皺眉道:“宇文閥根深勢大,宇文化及更是手握重兵,盤踞江都,怎麽保不住家業?劉先生此言,是說大話吧?”
劉長卿笑道:“這位想必是宋家二小姐吧?某從不說大言。因為宇文閥很快就會被我主連根拔起,不信嗎?哈,讓我們打個賭如何?”
先前沒做聲的宋智攔住侄女,道:“不知劉先生要我宋家付出什麽?”
劉長卿道:“很簡單,只需宋閥和巨鯤幫的人馬從東西兩面佯攻隋軍大營一個晚上,等我主殺掉宇文閥的嫡系。至於賭約,若是某勝了,宋二小姐嫁給我家主公做妃子,如何?”
“鏘!“
宋玉致拔出佩劍,踏前兩步,俏臉寒如堅冰,以劍尖遙指劉長卿道:“給我滾,再敢無禮,我宰掉你這個無恥之徒!“
劉長卿肅容道:“請地劍宋老先生三思。因為十日內,我主便可以掌控江都,屆時攜二十萬驍果禁軍北歸,再加上洛陽城內趙國公安排的接應人馬,破李密,入東都,易如反掌。”
宋玉致冷冷道:“這與我有什麽相乾?”
劉長卿好整以暇道:“我主重瞳劍眉,有帝王之相,成就光武大業,不是難事。所謂三宮六院,如今只有一位主母陰氏,宋二小姐光彩照人,又出身宋閥,豈非上好的聯姻對象?
宋智苦笑道:“明明知道你是想借我們宋家的勢,可還不得不答應你哩!玉致,去調遣人手吧。”
宋玉致美目射出無比複雜的神色,她知道,劉長卿背後的主公,倘若真能做到那一步,自己是逃不脫聯姻命運的。
又凝視劉長卿片刻後,像賭氣似的,反問道:“要是你家主公做不到呢?”
劉長卿傲然道:“有某家輔佐,我主絕不會敗!”
宋玉致忽地玉手一揮,驀然間化出千萬道光影,劍氣彌漫,把劉長卿完全籠罩在內。
劉長卿看著劍鋒化作一點寒星,當胸奔至,卻沒有任何反應動作。
身後的護衛“怒刀”范霸當即拔刀攔截, 只是剛出鞘就被劉長卿擋住。
旁觀的宋智、跋鋒寒都露出訝色。
劍氣刺破劉長卿的衣衫,他仍舊安然坐在那裡,臉色靜若不波古井,一點不把這決定他生死的一劍放在心上,連眉頭都不皺半下。
就在最後關頭,宋玉致的劍氣終於收斂,不過還是劃破了劉長卿的左肩,瞬間鮮血染紅衣衫。
“你不怕死?”
劉長卿暗裡松了一口氣,嘴上卻道:“不出一年,宋二小姐必是我家主公良妻。劉某怎敢以下犯上?”
宋玉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抬頭瞧著長卿,氣哼哼道:“好,只要你們能拿下洛陽,打敗瓦崗軍,我宋玉致就到洛陽下嫁聯姻,身為宋家女兒生來就是這個命。“
旋即一個轉身,消失在門外。
宋智搖頭苦笑道:“玉致被家兄寵壞了,劉先生不要見怪。”
劉長卿止住傷口,淡然道:“無妨。咱們還是談談聯合用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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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裴府別院,忽有敲門聲響起。
“誰?”李成剛準備睡下就被驚醒。
“李郎有空嗎?我想和你說幾句話。”酷似石青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李成便上前開門,手剛要動作,忽然毛骨悚然。
有殺氣!
嘭!
下一刻,房門被炸開,碎片激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