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平行世界,藍海星,朝國。
臘月二十八,大雪。
“昨日,又一樁離奇的群體死亡事件開始在網絡上流傳,據知情人爆料,死者面容安詳,可瞳孔卻呈現收縮狀,詭異至極……”
“今日凌晨,由白頭山地質研究所領頭組建的科考隊公布:落霞隕石坑內發現了新的DNA組件,以及蘊含未知能源的礦石……”
“今日中午將出現罕見的天文現象——日全食,有條件的聽眾朋友可以在家欣賞,本台向大家推薦一款相機……”
“據可靠數據顯示,春節期間失蹤人口的數量大增,其中成年人的失蹤率佔據了50%!在這場全世界最大的人口大遷移中,希望每一位聽眾都能安全到家。”
廣播聲從刷著紅漆的電動三輪車中傳出,它拖著長長的車轍印,停在了象牙村村口。
“到了。”裹著棉衣棉帽的司機大爺叼著煙,向車內的男女招呼了一聲。
一番折騰後,那一男一女帶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下了車,而司機則是把著他的三輪車原路返回,繼續下一單生意。
“這裡就是我的老家了,很偏僻吧。”肖月帶著她租來的男朋友向家裡走去。
她臉頰上掛著紅暈,時不時偷瞄兩眼身邊的青年。
“是挺偏僻的,連手機信號都沒有。”假男友心中暗想。
而顧慮到客戶的心情,他表面上卻說:“哪裡話,這可都是城市裡看不到的風景,和感受不到的寧靜啊。”
此人姓俞名話,乃是網絡時代的新興行業從業者,一枚租借男友是也。
主要業務便是為不願脫離單身生活的少女,抵擋來自七姑八婆的催婚攻勢。
同行的肖月就是他今年的最後一位顧客。其出手豪邁,楚楚動人,簡直是這一行的絕佳客戶。
因此,即便肖月的老家又遠又偏,沒網沒電,俞話仍然毫不猶豫地接了這單。
“想當年在福利院時也是沒網缺電,我就當這波是回憶童年了!”
這麽想著,他同肖月一起走進了象牙村。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處瓦房院落,肖月滿屋子的親戚將俞話迎了進去。
接下來便是:
累不累啊?
渴不渴啊?
吃了嗎?
在哪工作啊?
工資幾何?
今年多大了?
家裡幾口人?
準備什麽時候買房?
什麽時候結婚?
中式還是西式?
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啊?
諸如此類,大家每年都能體驗的事……
沒有家的俞話,倒是覺得挺新鮮。
面對這些問題,他按照事先請專業人員編排好的劇本應對下來,也沒有出現尷尬冷場的情況。
而且,俞話覺得肖月這些親戚很是健談,明明一身上個世紀的村民打扮,卻聽得懂他不經意間吐露出來的新興名詞。
俞話雖然覺得這有些奇怪,但滿屋子熱情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搭話,讓他完全沒有思考的時間。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人呈上了飯菜酒水,霎時間,屋內充滿了熱情的“吃吃吃”,“喝喝喝”。
魚鴨肥美,酒香濃鬱,可俞話心裡卻沒來由地慌了起來。
他猛地站了起來,滿屋子的人齊刷刷地望向他,人們臉上依舊洋溢著笑容。
只不過那笑意充滿了冰冷與嘲弄,並在俞話視野內逐漸模糊。
俞話倒了。
“抬進去。”
肖月的“父親”,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隨意地抬手朝東邊的裡屋一指。
然後就有兩個“堂兄”將俞話抬進了裡屋,無影燈照亮了這個小房間,也照亮了滿是血漬的手術床,以及在床邊看書的“醫生”。
“老郭,貨準備好了,給你放這了啊!”
被稱作老郭的“醫生”一甩頭,頭頂僅剩的幾縷秀發好似在揮手一般,“行,你們先出去吧。”
“得嘞!”
兩分鍾後,換好了手術衣的肖月走了進來,“開始吧。”
老郭把手裡的書放下,仔細端詳了一番俞話,又看向肖月,“這次的貨品相不錯啊,會不會舍不得啊?”
“少跟我這陰陽怪氣的!”肖月看都不看老郭,“趕緊乾活吧。”
“哼!”老郭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惱火起來,反手幾刀割爛了俞話的臉,“這樣咱們就都能好好乾活了!”他臉上露出暢快的笑意。
“神經病。”肖月嘟囔了一句,也沒管他,自顧自的開始了手術。
老郭臉色變幻了一陣後,陰沉著臉加入其中,將俞話體內的器官一一摘除。
“他的視力怎麽樣?”老郭瞪著俞話的臉問道。
“有些輕微近視。”肖月回道。
“不錯!能值些錢!”老郭接著說,“聽說有一個面部燒傷的人聯系了老鴉,我看這人的皮膚就不錯嘛!”
“隨你。”
“那麽四肢也不用留了!”
肖月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耐煩且厭惡地盯著老郭道:“首先,我跟你沒有工作以外的任何關系,你的試探簡直荒唐得可笑!其次,再他麽的嗶嗶個沒完,下一個躺在這上面的就是你!”
“嘿嘿嘿……看來你和他真的沒關系!”老郭對肖月的警告置若罔聞,“那我就放心了!”隨即他粗暴的砍掉了俞話的四肢。
三個小時後,天色暗淡下來。
還是那兩位“堂兄”,他們用木頭架車運著沒有皮膚,沒有內髒,沒有四肢的俞話殘骸,來到象牙山附近的山野荒林裡。
“嘶……真特麽冷!”堂哥一號跺著腳說,“雪這麽大,乾脆就把這東西扔這好了,還挖什麽坑啊!”
“就是說啊!這荒山野嶺的,除了那些個野外的畜生外誰會來啊!扔著喂狗得了!”
兩人說著就把俞話往雪地裡一扔,鵝毛般的雪花很快就為俞話鋪上了一層白紗。
“走走走!這玩意兒身上血腥味這麽大,要是引來狼群咱倆就撂這給他陪葬了!”
他這話音剛落,隱約間便有狼嚎聲響起,兩位堂兄再也不願意多呆,撒丫子就跑。
當他們留在雪地上的腳印即將被雪花完全覆蓋時,十幾隻白狼循著血腥味撲咬向新鮮的血肉……
與此同時,被厚重雲層遮擋的太陽被一點點蠶食殆盡,當太陽再次出現,陽光之下多出了一些別樣的事物……
時間如梭,冬來秋往。
而象牙村在這期間通了電、修了路。
那座充滿血腥的瓦房也換了很多主人,現如今落戶於此的是淳樸的爺孫四口。
2022年,正月初五,傍晚17:45分,大雪。
天有些黑,而且很冷,爺孫四人心裡也有點慌,爺爺手裡握著砍骨刀警惕著突然闖進來的一個……沒穿衣服的少年。
“誰家的小孩!”爺爺沉聲喝道,“這麽冷的天,光著膀子出來找死啊!”
“小孩?”那人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旋即問道,“這是你家?你們住在這?”
“廢話!不是我家還能是你家啊!”爺爺的態度一點都不客氣。
“這樣啊……”那人想了想說道,“老伯別誤會,我是在山上被人搶了,不是變態,您能借我件衣服嗎?”
“扯淡呢你!就你這副打扮還能活著從山上下來,知不知道今天零下幾度啊!”
“我是學冬泳的。”那人當即回道,“不過您再不發發善心的話,我就真活不了了!”
“冬泳?”爺爺轉頭問老伴,“冬泳是啥?”
老伴鄙夷道:“就是在冬天的時候,跳冰窟窿裡游泳!”
“擱冰窟窿裡游泳?這不是嫌命長嗎?”老頭了解後,倒是挺痛快地抬手招呼著他,“快進來吧,可別死在我家門口,晦氣!”
然後他又向屋裡喊道:“老大老二,你們先擱屋裡別出來,省得看了光屁股男人長雞眼!”
三人進了屋,奶奶不僅給了那人保暖衣物,還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肉湯給他。
待他穿好衣服出來,老頭立刻問道:“你叫啥?哪裡人?來這破地方幹啥?”
那人捧著瓷碗喝了口熱湯,回道:“我叫俞話,在鹽市長大,到這是……尋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