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愈發冷了起來,何清裹緊身上的薄薄的粗布麻衣,以他修行者的身體倒還可以忍受。
院子中的梧桐樹葉飄然落下,樹葉呈現半黃半綠顏色,樹枝上已經接近乾禿了,剩下寥寥無幾的黃綠葉子在風中搖擺著。
院子中一股魚腥味,小小的院子中擺滿各種魚,有大有小,何清全然不認得品類。
今日萬裡無雲,秋意蕭瑟,冰清水冷,卻是何清將要離開的日子。矮小的木屋中蘭蘭正在往一個布包中裝些乾糧與魚肉干,清水之類的東西。
即使蘭蘭說過還可讓他再多住幾日,不過何清婉拒了,住在這裡自身的狀況不會有任何改變,先去善寧城中賺些錢來才是當今的要緊之事。
“你真的今天要走嗎,真冷啊,要不要再給你拿一件衣服。”蘭蘭的雙手凍得通紅,雙手縮進衣袖中,她的衣服厚實一些,但也抵擋不住嚴寒。
何清搖了搖頭,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們家中也沒有什麽厚衣服,給了他,他們可能就會受凍。不過這丫頭也太好心了吧,何清歎了口氣,這種人看見別人受苦就忍不住將自己代入到對方的境遇中,從而產生同情心,就不顧自己的就想去幫別人。
這種好心放在這個世道上未免突兀,即使來的時間不長,何清也見識到這世界的混亂。
好人難做,好人難當啊。
何清走到門外,蘭蘭跟在身後,就要在這裡分別了。
“我走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何清道了聲謝就毅然轉身離開。蘭蘭在後面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回到家中。
何清走在茫茫然的路上,兩邊的房間排列整齊,路上的全是陌生人,他身上沒有一個銅板,孤單影隻的走在鎮子的大路上,不到一刻鍾就從鎮子中走了出去。
跟著官道上來回的行商走販,他在路上緩緩前行著。
出了鎮子後是一片平原,地勢平緩,道路兩邊全是低矮稀疏的樹木以及密密麻麻的小草,偶爾能看見幾個小土堆堆在路途兩邊。
一陣冷風吹過,何清打了個寒顫,寒冷刺激的鼻孔內一陣異樣,他將自己的長發簡單的披在身後,穿著用什麽枝條做成的鞋子,看上去活活像個難民。
善寧城離這個小鎮並不遠,走了一個上午就看到城鎮的輪廓,此時的何清已經十分難受,鞋裡面進了不少的塵土,而且寒冷時刻伴隨著他。
“得早點掙點錢來啊。”何清暗自嘟囔一句。
不過該怎麽掙錢也得合計一下子,賣符或是去降妖除魔,再或者直接招雷騙錢,何清想了一陣,決定還是去賣符吧。
城門口站著不少人排隊,何清混在隊伍中隨著隊伍緩慢前行著,到了他之後,那守門的兵卒隨意看了兩眼就放他進去了。
城中倒是熱鬧,街上站滿了人,街上賣什麽東西的都有,何清眼饞的望了望自己最喜歡吃的桔子與最愛喝的冰米酒,最後也只能歎口氣罷了。
不過去哪裡賣符呢這也是一個疑問,總不能在街邊擺攤吧,這樣賣價格肯定不能太貴,而且也沒多少人肯相信。
最關鍵的是何清的符籙可以賣的也只有辟邪符,其他的符都是請神製作而成,而辟邪符對鬼物有效,所以得先知道城中哪裡鬧鬼才行。
這茫茫然的城中,何清誰也不認識,也沒有閑錢打賞小費,就隨手拉住一個年輕人,那人看起來就比較憨厚一些。
“這位兄台,不知道這城中可有鬧鬼的地方。
”何清慢聲說道。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城裡面鬧鬼的地方多了,你想要去哪。”
城中鬧鬼的地方多了,難道這城中真有鬼物作祟,而且還不少,雖說這種事對於別人來說肯定是痛苦的,但何清心中竟冒出一絲欣喜。
這就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啊。
“有沒有哪家富貴人家中鬧鬼的。”何清斟酌著用詞說道,只是還是有一點尷尬產生。
“張員外家中正在招人去除鬼,你去看看吧,我還有事情。”說完他就甩了甩袖子離開了。
何清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拉住一個人,向他問道:“請問你知道張員外家在哪嗎。”
“哪個張員外。”
“鬧鬼的那家。”
就這樣邊問著何清也就找到了地方,那張員外家果然較為闊氣,紅色大門上黑色牌匾中兩個威武大字,張府,門前還立著兩個石獅子用來鎮宅。
他走上去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從門後面探出個腦袋來,頭上戴著灰黑色的布帽子,他看了看何清,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今天沒有剩的飯了,要飯明天再來。”語氣中充滿著不耐煩與不屑,說完就想將門給關上。
何清連忙將他拉住,說道:“我不是來要飯的,我是來除鬼的。”
那人又轉過頭來,從頭到腳將何清打量了一番,臉上逐漸露出冷笑來,“就你這樣子也想騙錢。”
“我真是來除鬼的。”話還沒說完,門就砰的一聲被關閉了。
何清摸了摸鼻子看著緊閉著的大門,第一單就失敗,不過沒關系,去幹下一單就是了。
屋子內,富貴模樣的張員外眼神中布滿血絲,幾縷黑發散落下來,盡顯疲態。
他皺著眉看著身前的道士模樣的中年人,“怎麽樣,我兒還有救嗎。”
這是一個房間,房內燒著暖爐,床上躺著個年輕男子,床前就站著張員外與那道士模樣的人,再外面站著兩個丫鬟。
房間內裝潢奢華,東西極為齊全但不顯得擁擠。
穿道士袍子的人將那躺在床上的年輕人的手臂從被子中取出來,只見白皙的手臂上布滿了青色的如蜘蛛網般的紋路。
那人昏迷不醒,道士將手放在手臂上摸了摸。
急得一旁的張員外冷天裡緊張的直冒汗,“怎樣,有救嗎,放心,錢財絕對不是問題,只要道長將我兒救活過來。”
那道士歎了口氣,說道:“我只能盡力而為了,令公子已經被妖邪侵蝕頗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