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晚飯,夜色已沉。
許青並沒像以前那樣立刻帶著薑禾回去,兩個人在街道上閑逛,散步消食。
“過來,你別說話。”
路過一處公交站,許青忽然停住腳步,指指那邊正開過來的車輛,道:“別慌啊,跟著我。”
他只是習慣性囑咐一句,其實薑禾一直都表現不錯,沒有想象中那樣看到什麽新奇物件都怎怎唬唬的,有疑惑藏在心底,等合適的時候才問。
薑禾順著他目光瞧去,公交車已經開到近前,門口自動打開,許青摸著兜走上去,她便邁步跟上,看著許青往裡面投幣,然後一路走到車尾落座。
公交門關,又緩緩啟動,往前開去。
“這個車是不是很穩?”
許青坐在靠在的座位,和靠窗的薑禾竊竊私語。
“嗯。”
“還以為你會驚奇一下,好平淡的樣子。”
“我坐過馬車。”
薑禾堅決執行在外面少說話的原則,解釋一句便把目光投向車窗外,晚上的街景從眼前掠過,這座不夜城已經給了她太多驚奇。
晚班車沒多少人,三三兩兩的乘客或閉目養神,或低頭玩手機,公交車走走停停,人也上上下下。
許青原本只是想帶薑禾體驗一下坐車的感覺,並沒有什麽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在路過瀾江大橋時,想了想拉著薑禾起身。
“這裡叫瀾江。”
夜晚的涼風習習,吹動兩人衣角,遠處傳來江水流過的聲音,映著月色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
許青抬手指指江面,轉頭對薑禾笑道:“在你們那時代,晚上應該是黑漆漆一片,現在不一樣,這叫現代城市夜景。”
周末的晚上,江面風平浪靜,遠處江堤上遊人如織,兩個人遠遠的站在瀾江大橋邊上看向那裡,瀾江兩岸霓虹齊放,各樣形狀的建築和大樓燈光全開,映得一幢幢大樓光輝璀璨,如同琉璃築成一般,絢爛而華麗。
薑禾忍不住往前一步,微微仰頭,眼睛半眯起來,將手扶在欄杆上,望著遠空怔怔出神。
就算許青說這是神國,她也不會有多少懷疑。
“一千二百年,滄海變桑田。”
許青緊緊身上的衣服抵禦夜風帶來的涼意,臉上帶笑,對薑禾表現的出來的模樣很是滿意。
“這……真的是一千多年後嗎?”薑禾仰頭看著遠處,輕聲問道。
不過千年,世界就已經變成另一番模樣。
“歷史你已經看了大半,應該有答案。”
“……”
浪濤聲遠遠傳來,許青扭頭看看薑禾,月色下,這個女孩兒雖然穿著現代衣服,那身獨有的氣質卻與周圍格格不入。
摸出手機再給她拍一張照,他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道:
“雖然身份很難搞定,但回……你應該是回不去了,辦法總比困難多,好好留在這裡,也不錯。”
見薑禾沒反應,許青也不以為意,“上天,入地,下海……現在幾乎沒什麽做不到的,月亮都有人上去過了——要是哪天身份能辦下來,我帶你坐飛機到天上逛逛。”
“天上?”薑禾總算有了反應,又把頭仰高了幾分,望向天上的明月。
“嗯,坐著飛機,嗡嗡嗡嗡……”
許青說著,忽然失笑搖頭,“現在說這些太遠了,很長一段時間裡,你都要窩在我那小破房裡學習認識這個世界。”
“然後呢?”薑禾問。
“什麽然後?”
她眼裡帶著迷茫和惆悵,“認識這個世界之後。”
許青皺眉,這個問題他倒是還沒想。
“之後……之後就是生活啊。”
瀾江大橋上,許青揮動手臂,將遠處的燈火璀璨全都囊括進來:“生活在這裡,享受一千二百年後的盛世。”
他側頭瞧一眼薑禾,笑道:“不管怎樣,總能找到你喜歡的,並且適合你的生活方式。”
這是幾千年來最好的時代,沒理由容不下一個女孩兒,即使她是從一千二百多年前意外過來的。
薑禾看著遠處沒再說話,風吹起她的衣角,這個女孩兒筆直地站立著,單薄的身影隱在暗處,像是被世界遺棄在角落。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如果二娘看到這個世界,該有多高興。”
“嗯,那就替她,還有你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的,替他們所有人好好看看。”
“謝謝你。”
“舉手之勞!”
……
……
若是放在古代,許青覺得自己一定是個遊俠。
走南闖北,劫富濟貧,沒事聽聽小曲,逛逛青樓,喝大碗的酒,吃大口的肉。
一人仗劍走江湖。
然而現在只能悶在家裡當肥……哦,瘦宅。
真正的江湖人坐在客廳研讀歷史,還有工業革命發展歷程——隨著薑禾在這裡慢慢習慣,許青又買了一些書回來給她看。
而許青自己則抱著電腦剪輯視頻,沒有工作,總要認真當好自己的up主,惹得粉絲驚呼高產賽母那個豬。
十月金秋。
距薑禾來到這裡已經一個月,國慶黃金假期對於上班族來說是狂歡,對於兩個人來說卻和平日裡沒什麽不同——非要找出不同,那大概就是賭場休市,許青少了一項看股市心電圖的活動。
“程嬸兒,這是你們請的……法師?”
小區門口,打包外賣回來的許青有些蛋疼地看著不遠處那個穿著黃衣的老道。
請人做法事是幾個業主商量的,為此還把監控錄像拷貝了一份,給那些不知情的鄰居偷摸看過,大部分人還是挺怕的,不過知道的人多了難免走漏風聲——
為此鄰居老梁還急了好幾天,後來發現不止這個小區鬧鬼,其他小區也有類似的事,才讓大夥放了心,叫警察來看過,什麽也沒查出來。
許青也出了份錢來平攤,怎麽說都是薑禾惹出來的麻煩,不給不合適。
“是啊,看那動作,專業。”程玉蘭離得遠遠的,磕著瓜子看法師跳大神。
那道士抓把米念頓咒,灑出去,再抓把米,再念咒……
“是挺專業。”許青望望四周,還挺多人圍觀。
“您慢慢看,我回了。”
“好嘞。”
一路回到家裡,薑禾正挽著袖子站在洗衣機前,提著洗衣粉袋子糾結倒多少合適。
“我來吧。”
“嗯。”
將洗衣粉交給許青,薑禾站在窗前看看外面,好奇道:“那麽多人在看什麽?”
“看法師捉鬼。”
許青見她這個罪魁禍首站在窗子前像沒事人一樣,又好氣又好笑。
要不是她半夜裝飛賊玩,哪有這些破事?
差點把人家趙叔嚇退休,現在天天拎著個桃木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