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只剩一周。
最近幾日天氣意外的好,每天都是大太陽,連冬日裡的寒氣都被消去大半。
許青抬頭望望天兒,估摸著再過些天肯定得來場大雪,盛極必衰衰極必盛嘛。
過年有雪,才多些年味兒。
“你頭髮要理一下,把這邊修修,還有額角……”
“然後去買衣服,還有鞋子,初一的時候從上到下換成新的,這叫新年新氣象。”
一出門,許青就絮絮叨叨今天的計劃,說著說著拿起薑禾的手仔細看看,“指甲也修一下?”
“修?是壞了嗎?”薑禾不覺得自己指甲有什麽問題。
“不,是修整,讓它變得更漂亮……叫美甲,搞個粘的那種給你體驗一下,不習慣再揭掉就好了。”
薑禾的指甲隻用指甲刀剪過幾次,挺圓潤的,指縫裡乾乾淨淨,樸素無比。
“趙叔過年好!”許青隔老遠喊一聲,牽著薑禾樂呵呵地從大門口出去。
“過年好!出門啊?”
“買年貨去!”
許青趾高氣揚,也不知道得瑟個什麽勁兒。
“嗬,你不回你媽那兒過?”趙叔問。
“都過,那邊過了這邊過,哈哈,走了,趙叔少抽點煙。”
“就靠這口煙續命呢。”
白話幾句,許青和薑禾走遠,趙叔美滋滋的抽著小煙看他們背影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別處。
這小子,過得挺滋的。
人行道兩旁的樹木早已脫光落葉,只剩乾枯的樹椏,早晨的太陽斜照過來,絲毫沒有阻擋,看上去有些蒼涼。過年的氣氛又布滿道路兩旁,沿街商鋪把大紅燈籠與對聯該掛的掛,該貼的貼,平添幾分喜慶的味道。
這就是許青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江城,他喜歡帶著薑禾到處逛逛看看。
“看她們穿的,那叫光腿神器,看上去和沒穿似的,其實挺厚的,你想不想穿?”
馬路對面幾個性感美女走過,許青一抬眼便瞧見,再瞅瞅薑禾的牛仔褲,裡面是他幫買的棉褲來著。
“不想。”
“穿起來很輕松。”
“不冷嗎?”
“呃……應該不冷吧?”許青還真不知道冷不冷,示意一下馬路對面道:“你看她們都不抖。”
“不冷我也不穿,我現在很暖。”
薑禾特喜歡自己的棉褲,厚厚的穿起來就有一種溫暖感。
“我們去哪?”
“先去理發,這時候人少。”
一路說著話到理發店,許青猜的沒錯,因為早上的緣故,托尼老師還沒開始忙起來,正坐在椅子上刷抖音,滴零咣啷的外放聲:
「我想要帶你去浪漫的土耳其~」
聽得許青虎軀一震,那邊托尼老師連忙收起手機打招呼。
見到薑禾的一頭秀發,他眼睛頓時亮了。
“簡單修一下就行,簡單……算了,這樣。”許青拿手比劃,“這裡剪一下,劉海修修,然後發尾這兒剪齊……”
“我可以剪你媽那種髮型嗎?”薑禾猶豫問。
“不可以。”
“那個……是什麽髮型?”托尼老師聽著倆人說話愣了。
看兩個人認真說話的樣子不像逗趣,難道這年輕人的母親有一個非常潮的髮型?
“你不會想知道的,照著我說的剪就行了。”
許青聳聳肩,周素芝是一頭短發,經典中年婦女的造型。
這半年在街上各種各樣的髮型都見過了,
薑禾偏偏中意短發,就因為洗起來方便。 一頭黑長直,許青舍不得。
扶著薑禾坐下,前面大鏡子裡映著兩人,他露出一個笑臉,看上去還挺般配。
“打薄一點。”
“好!”
托尼老師雖然惋惜自己沒辦法好好修一下這個腦袋,但顧客已經提出要求也沒辦法,按許青說的喀嚓喀嚓修剪一通。
薑禾有些緊張,不過看著鏡子裡站在一旁的許青,便繃著身子沒有動作,任由理發師在自己頭上喀嚓剪發。
在這裡生活,一切都要習慣的。
等到薑禾理發完畢,許青才擼擼袖子,問一下洗頭的地方在哪,便一頭鑽進去。
“你要做什麽?”薑禾問。
“我也理個發啊,正月不能理發,趁著過年前剪一下。”許青打開水試試溫度,對跟過來的托尼老師道:“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就行。”
這種小店不是連鎖的,一個人開店一個人乾活,沒有那麽多嗶哩吧啦的推銷話術煩人,也沒有專門的洗頭小妹。
如果不是帶著薑禾,他更喜歡去10元快剪,那裡更輕松快捷,連頭都不用洗,直接哢哢開剪,五分鍾完事。
等到理完發,許青付錢出門,兩個人都換了些模樣。
薑禾變化不大,主要很長時間沒剪過的頭髮看起來會感覺厚重,細節處也有些亂,現在經過修剪更加自然。
當初第一次遇見時,那種不和諧的古怪感也包括這點。
許青仔細觀瞧片刻,點頭道:“更順眼了。”
“……接下來去哪?”
“去買衣服。”
“年貨呢?”
“衣服買了再去買年貨。”
“哦。”
薑禾抬手捋一下發絲,另一隻手被許青牽著,換個方向繼續走。
反正不用想太多,跟著他就行了。
剪頭髮,買衣服,修指甲……都會變成他喜歡的樣子,然後……然後……
她只是個弱女子……
“你身上有沒有殺氣?”許青忽然停步問。
“什麽?”
一直低著頭跟在他身邊的薑禾茫然抬頭,順著他目光望過去,才發現路邊的一條大黑狗正朝這邊齜牙。
很凶惡的樣子。
她下意識摸向腰間,卻發現很久沒帶鏢出來了。
“我們得繞過去。”許青停住腳步,心裡暗罵不拴狗的垃圾人,“你先往後退,慢慢的。”
“它不敢過來。”
“它敢。 ”
“我可以一腳踢死它。”薑禾眼睛盯著那條大狗,腳尖抵著地面往外蹭半步,“可以吃狗肉嗎?”
“……”
許青恍惚了一下。
“有點殘忍。”
“哦?”薑禾疑惑。
“狗是我們的好朋友……好吧,重點是它不是野狗,打死的話會有點麻煩,你現在身份還很敏感……”
許青話沒說完,大黑狗已經試探著朝前逼近一步,他往後推了推薑禾,“走。”
“人還能被狗欺負了?”
薑禾低頭看看許青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眯了眯眼睛,道:“走吧。”
“嗯?”
許青被她拉著往前,大黑狗見狀身子微微下伏,作出攻擊的姿態。
往前走出幾米,薑禾神情冷下來,轉向朝它邁出一步。
“嗚嗚……”
那畜生呲著牙發出低沉的吼聲,卻慢慢往後退了一下。
薑禾再邁。
大黑狗忽然扭頭就跑。
“……”
許青驚呆。
“還真有殺氣?”
“什麽殺氣?”薑禾眨了眨眼,扯著領子縮縮脖子,一副憨憨的樣子。
“你繼續裝!”
“我想踢它一腳,收著力不踢死就不麻煩了。”
“然後呢?”許青瞅瞅已經失去蹤影的黑狗方向,“它怎麽跑了?”
“可能它知道打不過我。”薑禾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別處,頓了一下搖搖他的手。
“走吧,你還沒買年貨。”
“……”許青覺得很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