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環境下，突厥人的後續遭遇可想而知。

　在暴風雪和三角釘的聯合夾擊下，所有突厥部落徹底喪失了遠行掠奪的能力。

　只能強忍著嚴寒、傷痛、饑餓，各自回歸部落強行捱過這個冬天。

　這些情況李言卻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經此一役，漠南草原元氣大傷。

　他只需要等到開春，自可率領豐州將士，橫掃整個漠南草原，為大唐擴充上一塊不小的疆域。

　……

　戰役結束大半日後，李言早已洗淨了一身血汙，此刻正在著張大柱等人統計的來的戰損與戰果數據。

　“斬殺突厥人一萬六千余，精銳營陣亡五百余，傷殘三百余，甲字營陣亡四十七……”

　李言的心情並不算好，他雖然稱不上愛兵如子，但畢竟這些陣亡的將士都是李言親手訓練出來的。

　感情終究還是有的。

　“張大柱，把陣亡將士的名單統計給我，我要向朝廷為他們報功。”

　沉思片刻，李言只能選擇竭盡所能的幫他們最後一把。

　基本上所有的陣亡者都是出自精銳營，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殺敵之功。

　很少有精銳營的將士斬敵少於三人！

　若是換算成功勞，幾乎人人都有半轉，足夠得上一個夥長乃至隊正的職位了。

　正是因為這些軍功，李言才能為陣亡者爭取到一筆獎賞或者說是撫恤。

　要知道，在如今這個年代，服兵役只是義務，即便是陣亡也不會有任何補償。

　李言能夠一一為陣亡者請功已經算是做到極限了。

　就這樣，李言一連兩個時辰都坐在自己的將營裡提筆疾書，一個一個的寫著陣亡將士的姓名與統計得來的功勞。

　“你們李將軍呢?他沒事兒吧?俺老程要去看看他！”

　將營之外，程咬金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他在戰事結束後依舊放心不下李言，畢竟之前李言那一身血跡的場景實在太嚇人了。

　程咬金在令人請示並得到允許後便進入了將營。

　剛入營房，程咬金便看到了李言桌上厚厚的一碟書信。

　信上詳細的寫著一個個陣亡將士的姓名、籍貫、功勞。

　“賢侄，你這是……”

　程咬金愣住了，他從軍至今，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將軍會親自為那些陣亡的將士請功！

　一般情況下，大戰之後陣亡人數過多，很容易就回產生一些無法統計的殺敵功勞。

　按照軍中的正常思維，這些功勞大部分都會被瓜分，或者直接算到主將的身上。

　誰會去在意那些已死之人?除非那些陣亡者在軍中還有摯友、兄弟，否則軍功是很少被記錄在死人身上的。

　“為將者能做的事不多，我雖然不是那種愛兵如子的人，但是為陣亡的將士記功，讓朝廷給他們的親人補發一筆獎賞，還是我應足底。”

　李言一連書寫到現在，雖然他體質逆天不是很累，但精神已經很疲憊了，畢竟他今天剛剛經歷過大戰。

　“這……”

　程咬金原本想說什麽，但終究是沉默了。

　程咬金都不敢保證，他就沒有在無意間領取過這些死人功勞，整個朝堂所有將軍也沒人敢保證。

　從未有一個將軍會像李言這般嘴上說著自己沒有愛兵如子，但卻盡心盡力的為每一個陣亡者的家人考慮。

　“大唐會記住他們的。”

　程咬金憋了半天，最後隻憋出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話。

　大唐會記住他們嗎?

　顯然不會，除了那些陣亡者活著的親人，根本沒有人會記住他們，包括程咬金，他自己也記不得自己麾下的犧牲者。

　“大唐不會記住他們，但是功勞不能少了他們的。”

　李言說話都沒經過腦子，下意識的就懟了程咬金一句。

　李言從來就沒指望過自己能改變這個時代，他之所以忙活到現在，完全只是他想要為陣亡者做些事情罷了。

　他們終究是大唐的英靈，值得被善待。

　“俺老程也要去寫封信交給陛下！”

　或許是被李言的行為感動到了，程咬金頓時熱血上頭，同時也為自己這些年的不作為感到了羞愧。

　現在程咬金隻想趕緊寫封信給李世民，好生說道一番，以撫慰他自己內心的愧疚。

　“……”

　李言看著忽然熱血上頭的程咬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倒是挺想問一句程咬金他早幹嘛去了。

　這句話李言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既然程咬金想要去寫，那就由他去吧，反正有了這麽一位國公級大佬的信，朝廷應當會更加重視。

　就這樣，李言通宵寫出了整整上八十多頁的內容，其中他概括了這一次的豐州之戰，也陳述了他計劃中的春日出征。

　在正文的最後，便是那長達七十多頁陣亡將士名單、功績，和李言為每個人申請的獎賞。

　第二天，李言和程咬金的信一並由專人送出。

　一支由數十人組成的送信隊伍，穿上了厚實的棉衣，配備了備用的皮裘，帶上了足量的食物，從豐州出發了。

　很顯然，頂著暴雪與嚴寒給朝廷送信並不是簡單的事。

　但他們的目的地畢竟是朝南，只要挺過最北部的嚴寒與積雪，後續的路途就順暢多了。

　繞是他們準備充分，也是花了足足十多天才抵達長安，消耗的時間是平日的四倍有余。

　……

　長安城中，一支頗有幾分狼狽的送信隊伍來到了皇城之前。

　幾分鍾後，老太監王德走出了玄武門， 吩咐他們入朝面聖。

　此刻的李世民正在例行上朝，由於朝堂上犯渾的那批人和日常彈劾的魏征都已經被李世民給暫時“發配”，現在的朝堂安穩的過分，幾乎每次都是走個過場便能下朝休息去了。

　只不過，今天的大朝會顯然不同，所有人都得知了豐州有人送來戰報的消息，一時間朝堂的氣氛倒是有些緊張。

　“宣豐州傳信兵上殿吧。”

　李世民嘴角微微帶笑。

　雖然他現在還沒看過戰報，但他已經讓王德大概打聽過了。

　北方大雪，突厥人掠奪，豐州戰事，結局是豐州獲勝！

　李世民心情上佳，畢竟這一次向北方派遣援軍的事可是他自己拍板決定的。

　他現在感覺自己簡直英明的一批，並且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李世民自己清楚，豐州如今的守將李言可是他的親兒子！